第731章 莽夫也不那麽好騙
明皎出月子後第一次外出,就是西樓居,芳期借薑姨祖的地方在這裏做了一東道,請了阿霓等幾個好友來,當然是她親自下廚,張羅了一桌子好菜,備的是酸酸甜甜的青梅酒,把嬋兒、薇兒都帶了來,幾個孩子在,薑姨祖就不和芳期她們湊熱鬧了,哄縱著孩子們笑笑鬧鬧,今日的西樓居充滿了歡聲笑語。
鄰人們都知道湘王妃來了,有的摘了自家門前的果子來讓品嚐,有的送來醃製的蜜餞,還有一個婦人送來一鍋煮花生,這略顯“貴重”,芳期不願意收禮,婦人放下鍋子把手背在身後頭:“王妃千萬別和民婦客氣,外子是受雇於韶永行的花生地,雖離家有些遠,回來一趟不容易,但工錢給的足,東家管事還不怕雇工學成了種植花生的技巧,甚至還樂意發放種子,民婦這些花生,就是外子拿回來的種子在自家屋子後頭栽植收成的,鄰裏們民婦也都分別送了些,王妃今日來,怎能不嚐嚐呢?”
芳期這才沒有推辭,明皎便笑她:“而今我們阿期,可真成了臨安城中有名的大善人,多少百姓父老都念著你的好呢,哪怕是湘王殿下公然欺負得堂堂相臣連頭都抬不起來,眼看著就隻能靠雙腿走去上朝了,竟都沒一個替沈相臣打抱不平的百姓。”
“豈止在臨安,便是在福建,百姓們也無不感念阿期的仁行善施,我家中有個良雇,她卻在私家裏供著阿期的長生牌位,因著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是靠養殖海帶維生,自從家中男人覓到這營生,家境寬裕不少,要不是她閑不住,早便辭了雇傭回家裏清清閑閑的渡日了。”眉眉也道。
眉眉是辛遠聲的妻子,因出生時眉心天生有一狀似櫻花的胎認,故而她的親長就給她取了個櫻落眉的小名兒,親近的人都喚她“眉眉”,如今芳期等自然也是這樣喚她。
“你們就別恭維我了,咱們什麽關係,省了這些恭維也有的是便宜可占。”芳期笑道。
明皎就問:“怎麽湘王還真舍得把無情苑贈給了別人?今後阿期想要避暑,難不在隻好借宿在西樓居了?”
關於賈高鬆的真實身份,還需得瞞著一些,芳期也無意讓好友們的家族被牽涉進這場權鬥中,這時隻好含糊過去:“賈先生跟晏郎話甚投機,且不就是一間宅子麽,這些身外物晏郎也沒放在心上過,舍就舍了,要說來也並非真需要避暑,內城能比城郊暑熱得到哪裏去?所謂的避暑,也無非是個借口往別苑來清閑段時日罷了,可而今政事這樣多,晏郎可不消想像過去似的那樣清閑了,他離不開內城,嬋兒一日不見父親都會沮喪,我也隻好陪他在王府裏耗著。”
明皎又問鄂霓:“阿霓今日話這樣少,是否擔心襄陽公遠征嶺南一事?”
“不就是收拾一夥小毛賊,阿父必定能大勝而歸,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隻惋惜不能隨阿父出征了,在臨安城中多了多少限製,哪像鎮守襄陽時那般自在?”鄂霓說著說著還歎了一聲氣。
襄陽公軍威太盛,被羿承鈞、羿栩兩代天子提防,哪怕是現在令襄陽公重新坐鎮襄陽城,家中的女眷也必須留在臨安做為人質了,鄂霓想要回到過去征戰疆場痛擊遼人的幸福生活,也就隻能是個想法而已。
芳期卻以為晏遲的計劃一旦告成,汴王就會成為這個國家的新一任天子,襄陽公會受到真正的重用,而且汴王一定不會對大衛的忠臣勇將心生猜忌,她就笑道:“我看阿霓天樞穴泛光,時運大濟,肯定能夠心想事成。”
差點沒害得明皎噴出一口酒來,指著芳期隻搖頭:“哪怕是要佯作受到你家夫婿的指點,也回相麵之術的皮毛了,求求你先改改不學無術的脾性,天樞穴在哪兒,位於腹臍,你怎能看得見阿霓的天樞穴泛光還是泛晦。”
幾個都已經為人母的妙齡女子正談笑風生,徐娘便近前,芳期情知定有要事,就問:“是哪方麵的事務?”
“是元家之事。”
“那就無妨了,就在這兒說吧,也讓幾位娘子聽聽那區氏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但凡是男人家的動向,都會直接稟報給晏遲,事情既由徐娘稟到芳期跟前,那肯定就是婦人家的行逕了,讓明皎幾個知交好友聽上一聽全當佐酒的事件並無不可。
“區氏使人收買了一個……私娼,那婦人年歲快至三旬了,卻還風韻猶存,家中養著個閑漢,對鄰裏稱是她丈夫,實則那閑漢除了跟婦人廝混,也就防著偶爾有嫖客賴帳而已,區氏收買婦人,讓她誘潘大郎入套,詐騙潘大郎出一大筆錢財,最好是把潘家在新登的一處莊園變賣了,把錢交給婦人。
而後婦人退了賃居的住處,往別處一躲,區氏再使計讓潘大郎打聽得知她的下落,找上門去索回錢財,屆時區氏的人,趁機謀害了閑漢,以此為把柄要脅潘大郎。”
聽徐娘這一番說,鄂霓先就拍案而起:“好個區氏,企圖打著行善的幌子沽名釣譽也就罷了,元務墉跟她夫婦兩個,從前雖說收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總算是不敢收買人命,我還道他們貪婪歸貪婪,總歸不算是惡貫滿盈,沒想到,如今也敢做這勾當了!!!”
“隻是元家跟潘家無仇無怨的,為何區氏打算構害潘大郎呢?”明皎覺得困惑。
芳期便先向她解釋:“區氏目的不是針對潘大郎,而是針對潘二娘,潘二娘現在陳聖人身後為女官,因是我舉薦,還頗得信重,區氏早前就籠絡過潘二娘為她所用,潘二娘卻不願成為她的棋子,區氏這是賊心不死呢。”
“阿期若不便插手這事,由我來,看我不把區氏捉個罪證確鑿!”鄂霓熱血沸騰,恨不能立時就要行動一般。
“原本我和潘家人沒有交情,甚至還很是看不上潘母,不過,與袁四娘卻是好友,潘大郎是她的夫婿,我怎能看著他被區氏陷害,讓小袁受這苦果,不過嘛,潘大郎那浪蕩的脾性不改,早晚也得惹出禍事,這回讓他受個小教訓也好,此事我先跟小袁通一通氣,讓她心中有個防範。”
這就事,其實也不必急在一時處理。
等芳期回了家,晏遲也已經得知了區氏的計劃,笑著跟芳期道:“前些時日我們還作了賭,沒想到眼看就有結果了,且看看潘成真攤上了禍事,他那妹子會不會援手吧。”
“聽晏郎的話,難道先要讓區氏真鬧出人命來?”芳期蹙了眉。
“你要是覺得那閑漢罪不該死,大不了我讓死的人變做那私娼便是,這種人為了財帛,連情郎都忍心下毒手,活著也是個禍害。”
芳期就再無顧慮了。
故殺未遂,也得判個絞刑,那婦人本就該受國法處死,是不是死於刑場根本不要緊。
然而這回連料事如神的晏大王都“栽了跟頭”。
“那姚氏存心勾搭潘大郎,潘大郎也的確入了套,可姚氏提出有個契機能賺大筆錢財,隻是先需要不少的本金時,潘大郎卻沒中計,現如今潘二娘雖說進了宮,潘母把外務都交給了潘大郎打理,潘大郎手裏的現錢不多,折變田莊也就他自己能拿主意的事,可沒想到潘大郎這莽夫,居然懶得折騰,說田莊在那裏也有生息,為著多出的幾個錢不值得費事。
姚氏見潘大郎不中計,一著急,就譏損潘大郎果然是個敗家子,放著這大一筆錢都不想伸手拿,隻知道坐吃山空,潘大郎就火了,斥罵姚氏一個娼婦,能有多大見識,說不定是存心想騙詐他的錢,拂袖而去。”
聽付英這番稟報,芳期看著晏遲直笑。
晏遲哭笑不得:“罷了罷了,這回算我看走了眼,沒料到潘大郎竟然這樣懶,且還不為財帛所動。”
晏大王“栽了跟頭”,倒還沒有被影響心情,區氏這個主謀一計未得逞,就顯得很是氣急敗壞了——因著為了收買姚氏,她可先花了好大一筆“定金”,奸計未成,這錢卻是不好找姚氏討要的,若惹急了這等“卑惡”之流,把事情捅漏出去,雖說並不怕追察到元家,可卻打草驚蛇了,潘成有了提防,就更不容易算計。
區氏隻好另想法子。
再收買私娼淫婦肯定行不通,而潘成好去銷金窟,那些個隸屬教坊的妓人,沒名氣的引誘不上潘成,有名氣的卻難被財帛收買幹這種殺傷人命的事,區氏正犯愁,卻有一個婦人主動獻計來了。
這婦人的丈夫,本就是沈炯明的黨徒,因著自家的安危,也一心一意要和湘王府為敵,這婦人的丈夫還正好寵愛一房姬妾,姬妾生了個庶子,如今十五、六的年歲,跟潘成似的紈絝膏梁得不像話,然而卻很得父親大人縱容,捧在掌心上嗬護,庶子是婦人的眼中釘,就想趁這機會,既為區氏解了難題,又除掉庶子這枚眼中釘。
更巧的是婦人的丈夫,現如今是元務墉的下屬,被派了趟公務遠差,現在並不在臨安城,所以他還不知道區氏正設計構害潘成一事,才給了婦人一石二鳥的良機。
晏遲打聽得區氏的新計劃,笑著對芳期道:“這一回,潘成應當是在劫難逃了。”
芳期便又約了一回袁四娘來家裏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