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太易突破的突破口
沈炯明聽聞了單氏的一番話。
他眉頭蹙得異常的緊:“湘王妃根本沒打算把蟬音接回去,她是故意讓我們產生湘王對蟬音尚有情意,隻是因她妒悍,才不得不暫時把蟬音遣逐的認定,蟬音就是伎人,要真沒了利用之處,我絕不會將她留在家中,而湘王的意願,卻是要讓我們把蟬音留在家中!”
“正是這話,今天,覃妃還囑咐我讓蟬音多結交相公你的門生故吏,無非是看我逼得緊,她才不得不說了沒有打算把蟬音接回去的實話,又正好用這由頭,還想讓蟬音做到耳目的作用。”
“蟬音要不是為湘王囑令,她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覃妃所安撫,她當初可是痛恨覃妃得咬牙切齒,篤定湘王與她才是情投意合,一切都是覃妃從中作梗!”沈炯明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詐,忽然又挑眉道:“等等,湘王府被圍禁,我也身陷囹圄,蟬音慌得手腳不知何去何從才把湘王的密令透露給了王爍知情,她要真對湘王情深不移,怎會做下出賣湘王之事?”
“相公的意思是……”
“這個伎人,她圖的根本就是財,而不是湘王這個人!”
“確然如此!”單氏也是眼中一亮:“所以蟬音根本不計較回不回得了湘王府,她甘心被湘王擺布,是因為她雖被利用,但於她大有益處,她一個區區下賤的伎人,被我認為義妹,助著湘王禍害了我們之後,她自是能安然脫身,可她再非伎籍,得了湘王的財物,又有湘王撐腰,便是官宦子弟也是嫁得的!”
“蟬音圖的是財利,那就好說。”沈炯明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你讓她來吧,湘王不易對付,隻靠猜測我們可不能就跟他樹敵,這件事必須讓蟬音吐露實言!”
沈炯明當年擇中蟬音送去金屋苑,為的是蟬音雖然是為伎家收養,可調教來本就是給權貴做姬妾的“用途”,不僅生得好相貌,還獨具一種楚楚可憐的風情,沒有在伎家露過臉陪過客,比多少小家碧玉還要養得精貴,沈炯明並非不好女色,隻是於他而言,功名利祿勢必要比女色/情欲重要多了,既然期望蟬音能派大用場,他壓根就沒有打算“染指”。
正因如此,這時的他倒也不詫異湘王為何能對蟬音無動於衷了。
如果晏遲來臨安,登權場,目的乃是為趙清渠報仇血恨,且早就知道了他也參與構陷讒害的詭計,哪怕蟬音就是一個天仙,在晏遲心目中也隻能用為工具,更何況晏遲娶的可不是別人。
覃妃雖然沒有被教習過如何取悅男子,跟伎家出身的女子不一樣,沒那麽多妖妖嬈嬈的作態舉止,然而容貌是當真豔冠臨安,沈炯明在自家謝恩宴日終於目睹了傳說中傾國傾城的湘王妃,他忽然明白了為何晏遲對金屋苑裏的鶯鶯燕燕能夠坐懷不亂,沒法子,晏大王結識“真國色”太早,眼光養刁了,湘王府的那一妻一妾,前者是國色天香,後者具文君之才,聯同便是才貌“雙”全,舉世無“三”,有這樣一雙妻妾,晏遲還哪裏看得入眼庸脂俗粉?
這是沈炯明在未和蟬音“攤牌”前的頓悟。
“姐姐、姐夫,未知這麽晚喚妾來此為何,難道,又發生了什麽意外?”
沈炯明瞅著蟬音別別扭扭的作態,尚還恬不知恥仍以“姐姐、姐夫”相稱,隻有困惑和驚疑的神色不像偽裝,這個貪生怕死貪慕虛榮的女子,經不起一點風波險惡,卻還有謀圖大富大貴的野心,也太庸脂俗粉了,怎麽跟為了救晏遲性命,敢往麗正門敲登聞鼓的覃妃相比?
“你先坐吧。”沈炯明拿起茶盞,慢悠悠喝了口茶,眼簾子半蓋著,似看向蟬音卻又像根本沒有看著她:“今天湘王妃來此,說暫時還顧不得接你回去,我尋思著她恐怕是想食言,先不管湘王妃是什麽意思吧,這一段兒,不如你先住去別苑,省得鬧出有損名節清白的閑言,更讓湘王妃得了把柄,幹脆拒絕她之前的許諾。”
蟬音剛剛才挨著了椅子,立時又站起來,還迫切地往前走兩步:“我跟阿姐住一處,哪會有人膽敢指謫,且王妃說了讓阿姐帶攜著我多識得些士人,等才華品行為更多的文士認可,她才好在陳聖人麵前進言,為我爭取孺人品位……”
沈炯明已經拉黑了臉。
一邊的單氏也連連冷笑。
蟬音手足無措怔在當場。
“你還想回湘王府去麽?我看你是舍不得離開我這相邸吧,聽說要送你去別苑,你連湘王妃想食言的事都不計較了,你不應該咬牙切齒的憤恨,指責湘王妃妒娨和言而無信麽?你不應該央著我們遊說湘王立即接你回去,免得你再被湘王妃算計麽?你怎麽就一點不記恨湘王妃,反而把她的話當成金科玉律奉行不悖了?”
沈炯明連番逼問,卻並不給蟬音辯解的機會:“湘王府前番被圍禁,你為了另尋個依傍,居然打算攀附王爍,王爍都已經告訴我了,湘王使你來我家中,為的是安插/你這耳目,他是想替趙清渠尋仇,湘王收拾了高仁寬、丁九山、王爍等人,緊跟著就會送我上斷頭台,蟬音,你應該明白,要是湘王知道你早已經背叛了他,讓我心生提防,你覺得他曾經承諾你的事,還會兌現麽?”
這對於蟬音來說無異於致命一擊。
沈炯明不需再施加更多的恫嚇,就從蟬音口中打探得知一切實情。
夜裏夫婦兩個繼續密謀。
“真沒想到連那趙姬也是障眼法,她可還是趙清渠唯一在世的嫡女呢,湘王都能將她冷落一旁,獨寵覃妃。”單氏做為一個女人,做為一個家裏有妾室分寵的女人,雖早沒了爭風吃醋的勁頭,卻多少有些意難平的,心說就連王老夫人,到底還是沒能防得住覃太師納了外室生下庶子傳宗接代,覃妃隻是生了個女兒,轉眼一載過去了也沒有妊孕的喜訊,她憑什麽就能栓穩了夫郎的心?!
就因為生得一副好皮相麽?以色侍人不長久的至理明言難不成是假的?
“晏無端不是冷落趙氏女,他是不忍讓趙氏女屈為妾室,趙氏女的身份又萬萬不能成為他的正妻,否則就會幹擾他的複仇大計!”沈炯明的心思,可不在這些情情愛愛上,他蹙著焦灼的眉頭,一邊踱著步,一邊道:“辛九郎不欲入仕,可畢竟是世族之後,論理他也無法娶個官奴籍的女子為正妻,除非晏無端徹底為趙清渠昭雪,趙氏女的身份才可能改變,可趙清渠自己認的罪,這是鐵案,無法推翻。
我們要證實蟬音的話不難,我記得你有個表妹,嫁的是襄陽侯氏,襄陽侯氏跟辛門為姻親,你可以讓姨妹故意提出欲和辛門親上作親的話,辛九郎已經及冠了,要是他的親長直言拒絕了聯姻,說明對辛九郎的婚事另有考慮,可我們壓根就沒聽說辛九郎和哪家閨秀有婚約的意向,必然此時還不宜公開。
除了趙氏女,世人都知她為晏無端的姬妾,莫名成為辛門子媳,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可晏無端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讓趙氏女明正言順的嫁入辛門呢?”
“除非他自己做了皇帝,才可能讓那趙氏不受指謫。”單氏道。
沈炯明搖著頭,繼續踱步:“一姓取代一姓哪有這樣容易?晏無端手上沒有兵權,不可能有此狂妄的念頭,我猜他多半是遊說得辛九郎的親長,允同家門中一個無心仕途的子侄,和趙氏的遺孤隱姓埋名安閑渡日,畢竟,當初趙清渠哪怕是認了罪,辛懷濟還不肯附議處死逆犯呢。
辛懷濟一族之長,對趙清渠心懷同情,那麽妥善安置趙氏遺孤就是報以情義,極有可能被晏無端說服。這件事於我們幹係不大,不用過於分心,隻求個從旁證實罷了,對我們更重要的是,丁九山、王爍等就罷了,罪庶標幹了啥?
無非當年,覺得趙清渠的生死和他沒有幹係,附和先帝,坐視趙清渠被處死而已,可晏無端連他都不放過,可還能放過咱們?”
他可是附議處死趙清渠的朝臣之一,且那封議奏寫得尤其慷慨激昂,一字一句都在提醒先帝,趙清渠已然是功高蓋主!
“連先帝,都是為晏無端謀弑……”單氏隻覺遍體森寒。
他們可是湘王的對手?
“好在我們已經有了防範。”沈炯明歎道:“晏無端不肯放過我們,我們也隻能和他決一生死了?我一人不是晏無端的對手,但我知道還有好些人,他們都是把趙清渠推向黃泉的人,隻要聯合這些人,不是沒有勝算。
最要緊的是,我們已經說服了蟬音,晏無端接連幾場大勝,但望他已經驕傲自滿了吧,我們可以利用蟬音,設計引晏無端入甕,又有興國公,必然也不甘為晏無端挫敗,官家雖然將興國公貶職,不過擇清了他不涉罪庶標逆罪,應當還會恃機讓興國公起複,又有鎮江侯府,也大有可能為我們爭取。”
“我要是能入宮,探望大娘娘就更有利了。”單氏也歎了聲氣。
她知道自己說的是句廢話。
慢說太後已被“軟禁”,即便沒有,在太後眼中,她可是鐵定的湘王黨,她說的話太後是一句都不會聽信的。
“未必。”沈炯明卻是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