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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母後請消停

  就算影衛都統鄭忱珍還沒稟報已經察實是司馬仲使人散播調包計的確鑿,羿栩單聽劉氏那番“證言”,已經啼笑皆非哭笑不得了。


  “這是個什麽蠢貨,竟然還說得出湘王妃愚狂的話?湘王妃是個要強的性情,但行事卻一貫知道分寸進退,湘王妃整治她這樣一個妾室,犯得著拿太子逞口舌之快?”


  然後才聽說了真正的“罪鑿”,羿栩徹底無言望蒼天了。


  清簫都沒憋住笑,直搖頭:“萬萬沒想到慈寧宮才是始作俑者,不過這也好,至少對官家是構不成威脅了,我隻好奇,太後難不成也想用劉氏的一番話指控湘王妃?真要是這樣……”


  真的會這樣!!!


  次日,司馬芸就行動了,召見羿栩速速前往慈寧宮。


  羿栩抱持著極度無奈的心情打量了一番證人劉氏——倒是個繡花枕頭的模樣,細腰長腿,黛眉秋波,唇紅齒白,腦子雖笨頭發卻好,看著不像個凶悍人,這姿容選進後宮封個嬪妃也不寒磣,難怪司馬極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妾室嘛,不需要太聰明,但腦子笨就該安安份份不攪事,不過也是往往蠢貨才沒有自知之明。


  羿栩耐著性子聽完劉氏的話,平平靜靜由著太後先把劉氏打發了,再聽太後的說辭。


  先聽太後長歎一聲。


  “羿杜把嫡庶調包,我其實早已知情,犯了欺君之罪,還望官家寬恕我的心存無奈及一時糊塗。”


  司馬芸其實沒打算把自己擇得一清二白,原因很簡單,司馬環這個侄女已經失控了,並不會替她圓謊,可要想坐實晏遲夫婦兩個的罪行並沒有那樣容易,難保天子不會向司馬環求證。


  羿栩剛覺得安慰——生母還好沒有老糊塗。


  “阿母是何時知道內情的?”羿栩口吻溫和。


  司馬芸也覺得心中安慰:當初我也是太多顧慮了,因為事涉司馬修,擔心官家知情會後震怒越發疏遠三郎,甚至牽連興國公府,才把這件大事給隱瞞不報,也好在羿杜已經被處殺,官家決定廢太子,這個時候就算承認了欺君的行為,果然官家會待以寬容。


  跟著便道:“在我把環兒之子誤殺之後,環兒悲憤難耐,才說了實情。這事其實也怪環兒自己,真是個糊塗人,受了羿杜和覃氏的迷惑,不舍和親子骨肉分離,竟然讚成了調包之計……她直至今日還怨恨我害了她的兒子,害了她的丈夫,把我當仇人看。


  我也是從那時起,就徹底看明白了羿杜的居心,後來為了斬除羿杜這個禍害,又擔心晏遲真被他所籠絡從中阻撓,甚至於授意沈炯明使綿穀情勢更加惡化,把太子身世告訴了晏遲,一是試探他是否已經與羿杜勾結,再則,暫時迷惑晏遲,讓他坐享漁翁之利。


  事實證明,羿杜雖還不及收買勾結晏遲和他一同謀逆,但晏遲竟然將這事告訴了晏覃氏,導致晏覃氏故意傳揚讓世人皆知……晏覃氏當然不會這樣蠢,她故意在一間香藥鋪,衝劉氏說出太子的身世,為的就是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


  很顯然,晏遲真打算扶持的人是汴王!閔氏已經有了子嗣,還為晏遲卜出是雙生子,晏遲為了何閔氏平安誕下子嗣,故意講汴王有克子的命格,使官家不生顧忌和防範。


  晏遲現在急於促成廢儲,無非是要為汴王之子掃清障礙,等閔氏平安產子,他再用占卜之說,胡謅汴王雖有克子的命格,但那兩個小兒在某一個時辰誕生,化解了被生父克煞之憂,再利用徐準、覃遜等等老臣,諫言官家立汴王之子為儲,官家因為吳山一事,對晏遲很是信重,至多晏遲再建議暗殺汴王已經後患,官家多半會采納他的建議。


  汴王死了,他的兒子卻成為儲君,日後晏遲就能仗著輔佐的功勞,還有官家的信任,僅傾朝野。”


  司馬芸以為這番話定會讓天子生疑。


  她對自己的兒子還算了解,有的事並不需要確鑿,晏遲已知真相卻欺君瞞上,這就足夠讓天子心生動搖了,且晏遲和汴王來往頻密,汴王對晏覃氏的生母敬重有加,這些都是佐證。


  羿栩卻無動於衷,半晌才長歎道:“阿母,你就真的不能和無端化幹戈為玉帛麽?調包之計我其實也早就知道了,正是因為羿杜的‘庶子’為阿平毒殺之後,無端夫婦兩個察覺那覃氏做為生母,卻一點都不悲傷懷胎十月所生的兒子夭折,他們心生疑惑,就有了猜測。


  覃氏也早就坦白了罪行,她是被羿杜所迫,無奈之下才將親兒子送進宮,差點就遭了三郎的毒手。


  阿母對無端說的那些話,無端並無一字隱瞞。


  我還察明白了,是司馬仲把太子的身世四處張揚,我若預料得不錯,司馬仲應當是受阿母指使。”


  司馬芸呆若木雞。


  “我知道阿母是想讓我立即廢太子,但這時太子不能廢,因為一旦太子被廢,汴王妃又誕下雙生子,按照禮法,應當是過繼汴王之子承繼皇統,就算是無端,也不能用占辭阻撓朝臣的諫言。


  僅靠司馬氏一族,是不足以平衡朝局的,阿母楚心積慮要把無端置於死地,無異於逼我自斷一臂,我懇求阿母,先將私怨放在一旁,以大局為重,阿母如果做不到……我隻能再懇求阿母,至少不要再過問朝政,著實是連湘王妃,都看明白了阿母極易因為私怨受人利用,阿母是一國太後,尚且不及湘王妃理智,再固執預政……除了讓兒子左右為難,分心他顧,著實是,於社稷、於朝局沒有半分益處了。”


  羿栩告辭已經許久了。


  司馬芸才清醒過來大發雷霆!!!


  慈寧宮有多少珍貴的瓷器玉雕慘遭“池魚之殃”,當然會傳到福寧殿裏,清簫直搖頭,歎氣道:“太後是無可救藥了,半分都不知道體諒官家,這事該如何善後已經足夠官家傷腦筋了,太後萬一要是因為怒火,被氣得玉體抱恙,就更是添亂了。”


  如何善後?羿栩的確很是為難。


  這件事已經造成了議論紛擾,雖說與汴王無幹,但也得杜防汴王坐享漁翁之利,所以必定要把太子斷為司馬環的嫡出,這倒不難,難的是本來可以隻澄清不追究,偏偏多了劉氏這麽一根攪屎棍,親口說出了中傷湘王妃的話……


  劉氏雖姓劉,但現在卻是司馬一族的人。


  “隻能讓劉氏擔當所有罪責了,是她散播謠言,中傷湘王妃。”羿栩道:“隻要逼著劉氏當眾認罪,擇清並沒有受任何人指使,或許可以平息事態,不讓太後及興國公也遭受質疑。”


  清簫覺得羿栩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往往愚蠢之徒,都有貪生怕死的心性,劉氏連氣辱都忍不下,哪裏有舍己一命保全大局的品格,要是在受審時,再公然說出了官家逼她認罪的話……再則,劉氏這樣做,雖肯定不是太後指使,官家就真相信司馬公沒有授意麽?”


  “小穆懷疑司馬極?”


  “司馬公的孫女,現在可是宋國公的孫媳,要以血緣而論親疏遠近,是太後這堂姐更親,還是親孫女更親?”


  羿栩良久不語。


  “官家讓我察辦宋國公、洛王涉嫌篡位一案,為的就是防範打草驚蛇,要是官家一邊澄清太子身世,一邊還逼著司馬公處治寵妾,必然會讓一應嫌犯心生戒備。所以這件事,還是先壓下來的好,橫豎當日聽劉氏中傷湘王妃的那些人,無非趨奉太後的小官眷,要是她們守口如瓶,劉氏的話就不會再傳揚開去。”


  羿栩舒了口氣:“小穆言之有理,關於謠言從何而生可是不必深究,但應當如何澄清才更周全呢?”


  “關鍵之人,便是司馬娘子。”


  清簫出了個麵麵俱到的主意。


  所以芳期就接到了來自天子的指令。


  這天,她親自去見了司馬環。


  司馬環對芳舒依然不設防,拉著她在旁一同聽。


  芳期也像與芳舒之間,完全不存嫌隙似的,有一說一:“太後當初將安兒的身世告訴我後,我就料到她必有陰謀,太後原本不用這麽急的,許是我太惹她煩了,巴不得拔除我這顆眼中釘……總之官家現在的意思,還是需要煩動娘子,為越傳越廣的質疑,直接往麗正門前擊登聞鼓,懇求官家還太子清白,製止對太子殿下的誹議。”


  “好。”司馬環答應得極其幹脆。


  她且還安撫芳舒:“雖說天子仍是為了保太後及司馬一族,不過這件事對安兒也確然有利,官家親自澄清安兒是嫡子,陳聖人也會安心,這樣一來就不怕日後再有人利用安兒的身世做文章了,哪怕日後天子決意廢儲,也不容易讓朝臣心服口服。”


  益處還不僅隻這麽一點。


  羿栩不僅公然發出詔書,明告天下太子為嫡出,羿杜雖犯謀逆大罪,但並沒有混淆嫡庶,太子仍然有資格承繼皇統,而且為了讓這封詔書更有說服力,天子還將梁國公的嫡次子授職為吏部侍郎,以示對陳皇後撫教太子盡心盡力的嘉獎。


  再有就是把與陳皇後最為親近的薛婕妤,直接晉為賢妃。


  羿栩的一係列舉措,讓宋國公焦灼不已,著實忍不住埋怨司馬太後搬起石頭砸腳——在司馬極的麵前。


  相比起來,司馬權的聰明才幹可算是勝出司馬極一頭,宋國公本就覺得司馬極更容易愚弄,且司馬極畢竟是他的直接姻親,兩人親近來往合情合理。


  但宋國公疏忽了一件事。


  司馬極正因為愚蠢無能,才更比司馬權記仇。


  結果宋國公的一番聰明話,端的是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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