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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美麗的一夜

  嘉定二年,十月晦日,已經到了傍晚,天穹之上仍然沒有顯生任何異況。


  一個孩子已經因為仰望天空弄得脖子酸痛,他是這一群人當中第一個把頭低下來的一個,舉手摸著後頸,靠在祖母身上嘟囔:“熒惑守心沒發生,晏國師會被處死了。”


  他的老祖母還沒說話,孩子的頭頂先被當爹的敲了一手指頭:“瞎說什麽?天還沒黑呢,等晚上說不定就有熒惑守心了,晏國師的測斷必然會發生,什麽大能之士肯定又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就跟那個什麽嶂間散人一樣!”


  孩子挨了一手指頭,委屈得眼睛裏都含著了淚花,既可憐又不服,默默把臉埋在了祖母的身上。


  祖父這時走了過來,揉了揉孫兒的發頂:“要不是晏國師卜中了燕趙地動,你舅公他們都會因為地動的天災罹難了,現在他們還能活著,都是因為晏國師的恩情。”


  周遭的一群人全都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


  “老董頭的話沒錯,雖然隻剩下一晚了,不過今晚一定會生異象。”


  “是啊,要不是晏國師,長公主恐怕就會被遼人暗害了,西夏王跟大衛反目為仇,這個時候恐怕遼人已經起兵攻打襄陽,咱們這些人,都會因為戰亂被征兵。當禍殃迫近時,那些大能之士沒一個說得出個應對的方法,等晏國師平定了禍亂,他們倒又出來爭權奪勢了,哼,我可就等著看,這回究竟是什麽大能之士膽敢中傷晏國師。”


  “說起來到底熒惑守心會顯什麽異象啊?”


  “聽說天上會有兩個星宿相撞起火燃燒被焚毀。”


  “不是燃燒,隻是兩個星宿變得通紅。”


  “是燃燒焚毀。”


  “都說了不是,你這是瞎說。”


  “你不也沒見過熒惑守心,一樣是道聽途說。”


  “我可是聽祛罷宮李住持說的,就是商星之側,會現生熒惑星,兩顆赤紅之星漸漸靠近匯聚,就像是商星被熒惑星焚毀吞噬了似的。”


  祛罷宮李住持的名頭顯然震懾住了質疑者,他不再堅持熒惑守心是兩顆星宿相撞燃燒了。


  與此同時,養精蓄銳剛剛起床不久的殷八郎,聽說他的幾位好友如約而至,也趕緊去迎接,把幾位好友一掃視,驚奇道:“辛九怎麽沒來?”


  一男子道:“我今早收到你的帖子,就想著下晝順路先和辛九匯合,哪知一去他家,才曉得他前些日就出門了,說是去外地訪友,不在臨安城。”


  殷八郎遺憾得直砸拳:“要是早知辛九不在家,我就直接邀請辛侍郎了,沒想到一時顧慮,缺失了關鍵的一個人,可要是咱們這時候去請辛侍郎吧,就怕晚了一步,也不知辛侍郎是不是已經去了太師府。”


  眾好友麵麵相覷,一個問:“殷八,你約我們來不是一塊兒候觀今晚有無熒惑守心麽?難不成非得有辛家郎君在場,才能確斷熒惑守心有無發生?”


  “候個什麽觀啊?不管熒惑守心發不發生,咱們都得想個法子援救晏國師和覃夫人,隻是這件事需得讓辛侍郎牽頭。”


  “聽殷八你這話,似乎斷定不會有熒惑守心的異象了!”另一個好友道。


  殷八郎唉聲歎氣:“接連兩晚上,我目不轉睛盯著商星,都沒發現熒惑星的蹤影,就剩今晚了,難道熒惑星會突然出現?當然我還是希望熒惑星會出現的,可萬一不出現,我們也不能眼看著晏國師和覃夫人被治罪不是?”


  眾人又再麵麵相覷,他們都沒有做好“刀下救人”的心理準備,隻不過一貫與殷八郎交好,說好了要同生死共榮辱,信誓旦旦言猶在耳,第一回麵對考驗總不可能就推脫退縮了吧,這樣自己都覺得自己挺小人真懦弱,半點都不熱血。


  “我去找辛侍郎!”“錯失”跟辛九郎匯合機會的好朋友自告奮勇道:“我是辛九郎的鄰居,也常跟辛九去辛侍郎府上,就算辛侍郎不在家,我也應當打聽得清楚辛侍郎的去向,保證能將辛侍郎請來與我們共商大計!”


  等這位“狂奔而去”,另一位心情矛盾的擂了殷八郎一拳頭:“老實說啊兄弟,這回要不是覃夫人擊登聞鼓,搭上了她自己的生死,你應當不會如此關注晏國師的禍福吧。”


  殷八郎回搡了一把:“我沒你想得這麽齷齪!是,我從來不否定我對覃夫人一見傾心,那又如何?尤其她這回見晏國師遇險,沒有選擇明哲保身,我更加覺得自己沒傾慕錯了人。士為知己者死,我把覃夫人當成了知己,就願意與她生死與共,當然,我不勉強諸位也押上生死,你們誰有異議,喝完這杯酒,我歡歡喜喜送你們離開,無論如何,我也會牢記這些年,咱們的交道和友誼,要是我能過了這場生死考驗,與諸位仍是好友,諸位若不幸遭遇險難,殷某仍然願意與諸位共擔禍福。”


  被他搡了一把的人頓時盡掃戲謔之色,認認真真行一長揖:“八郎,是我輕薄了,隻是我知八郎因於斷橋,一晤而誤姻緣,才生此淺薄之見,調侃於言談,其實我相比八郎,更欽敬的是晏國師,有一件事,我從未與諸位提過,諸位當知我家兄長乃司馬公門生,一貫與司馬舍人交好,我……偶然間聽得兄長與家父密談,道司馬舍人諫言,官家逼令晏國師杜撰天命,促成百官允從出兵山東之令,為晏國師義正嚴辭拒絕,這件事我一直不敢泄露,但,晏國師命懸一線,我其實大覺煎熬,八郎,今日我願意將這事訴諸於你,就願意將這事公之於眾,不管熒惑守心今晚會不會顯生,我可以作為晏國師為了諫阻謬令,觸怒官家招致此一禍劫的見證。”


  還是與此同時。


  祛罷宮裏,雪庵客正在品茶,仿佛是身處林泉之間不問世情的隱士,世間所有的紛擾都不會引起他的關注,哪怕就連他身邊的兩個道童,都忍不住議論日落後的這一個夜晚。


  “應當不會再有熒惑守心的異象了。”


  “是,我更相信住持的占術。”


  “真是可惜啊,其實星相之術誰也不能擔保不出變移,晏國師與住持本是知交,這回卻因此變數麵臨危厄,住持也是抱憾不已。”


  “所以權場凶險,我等道修之士其實還是應當遠離吧。”


  聽得這些議論,雪庵客放下茶盞,抬眼望向已經開始變得陰暗的天穹遠端。


  那裏已經出現了幾顆隱約的星宿。


  會出現熒惑守心麽?他想起了不久前晏遲來祛罷宮時,與他對局時說的話。


  百分之一的機率,會失誤。


  不知道百分之一會否發生,但雪庵客肯定的是依此時的天氣狀況,一旦顯生熒惑守心,人人能見。


  雪庵客又一次將銅幣拋在茶案上,結果還是一樣。


  他等著暮色四合,然後他聽見一個道童在驚呼:“熒惑星!熒惑星出現了!!!看看看,已經侵入心宿,這樣下去……怎麽會?今晚真會出現熒惑守心!!!”


  雪庵客笑了,他的卦相這回是準的。


  殷八郎並沒有等到辛遠聲被請來,他那位自告奮勇的好友結果是沮喪而歸,聲稱他見著了辛侍郎,辛侍郎哪裏都沒去就在家裏,但他拒絕了和殷八郎碰頭商量如何營救晏國師,他說如果晏國師占測的異象沒有發生,就是罪該處死。


  一幫子熱血青年全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的時候……


  “看!天上有兩顆暗紅的星宿,暗紅色,確定是暗紅色啊!!!這就是熒惑守心麽?這是不是熒惑守心啊?!!!”


  殷八郎直接衝出了書房,緊盯著暗黑的天幕上兩顆越來越發紅的星宿。


  小孩子是被一片嘈雜的吵鬧聲驚醒,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的下床,穿好鞋子,披好襖子,跑到屋子外頭,他看見一群人都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叩著頭,小孩子仰頭,他看見天上有一顆星子像是起了火,通紅通紅,他驚奇的張大了嘴,星子怎麽能燒成紅色啊?他從來沒看見過這麽奇異的事,這就是熒惑守心麽?他怎麽覺得……有點美?


  皇宮裏。


  羿栩圓瞪著眼睛看著天上幾乎匯聚重疊的兩顆赤紅的星宿,麵如死灰,他已經坐不住了,轉身就去了龔貴妃的寢殿,丟下來三個人,不知所措的淮王,像是被一桶冰水當頭澆下的司馬修,還有就是已經喝得有些半醉,完全進入了“無人之境”的穆清簫。


  很好啊,百年難遇的熒惑守心,這星相是認真漂亮。


  穆清簫舉杯向月:“這就是熒惑守心麽?”


  淮王看著清簫眼角那粒燈光下似乎尤其顯眼甚至帶著嫵媚的褐痣,無奈地一聲歎息。


  芳期在無情樓上。


  她終於把心安安穩穩的放回了胸腔裏最牢固的地方。


  這下子沒有任何人能夠質疑熒惑守心是真的發生了,這一奇觀,活著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其實根本不需要再發生任何變亂作為佐證——如果沒有司馬修的話。


  “準備吧。”芳期下了無情樓,交待樓下候著的丫鬟們。


  “準備什麽?”丫鬟們還沒從狂喜的情緒中恢複冷靜。


  “燒水,備香湯,你們覺得國師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幹嘛?”芳期忍著笑。


  都多少天沒沐浴了?晏國師估計會被他自己熏得……恨不能燒了衛宮大麵積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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