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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晏郎的秘密

  “金蟾玉鮑。”


  晏遲今晚品嚐這道新菜品,按習慣不會讚不絕口,隻會用“風卷殘雲”的行動表示他的欣賞之情,可正在戀愛階段的人難免話多,且他還十分專注於培養和伴侶之間的話題投機,尤其當問過徐娘後,越發肯定了話不投機的夫妻肯定會分道揚鑣的認識,所以此時,他就正兒八經的在對這道菜肴進行點評。


  芳期回憶了回憶,她真是鮮少聽見晏遲說這麽多“花團錦簇”的話。


  “這道菜,我打算加入韶永廚的特品主推。”芳期說了她的想法。


  “可行。”晏遲頷首:“達官顯貴們最追崇的就是這類山珍海味,品相跟寓意還皆符合尊榮富貴的菜品,如你那道辣子雞,菜名通俗易懂,不管所謂的顯貴們多麽愛吃但都不會評為珍品,設宴不能鎮桌,可要改一個諸如天珍丹鳳這樣的名兒,一道菜賣他們個七、八十兩銀,保管他們非但不會嫌貴還會主動替你推廣,不過多久,但凡臨安城的顯貴門第,宴席上沒有這道辣子雞都沒臉收別人的禮了。”


  可行啊!!!芳期對晏遲的經商頭腦佩服不已。


  雞雖然常見,但辣椒可是珍貴食材,就算韶永行與別的商行合作已經擴大了種植規模,然而現階段畢竟還是算作壟斷經營,辣椒的市價一直居高不下,於是有了個“天珍”的雅稱,把辣子雞命名為天珍丹鳳仿佛也不算得奸商行逕。


  “你挺奇怪的啊。”晏遲又嚐了一箸金蟾玉鮑:“琢磨出來的新菜式有些是大眾家常,有些卻足以引起宮廷貴族的追捧,風格如此多樣,大衛這麽多累世的廚家,可都得對你這樣的本事甘拜下風。”


  芳期就又局促緊張了。


  晏遲不是不好奇芳期的秘密,但他不想聽假話,所以不逼問,他隻希望芳期有天心甘情願滿足他的好奇心,所以他需要表達自己存在獵奇的心情,卻也不急於求成。


  “夫人的秘密還不想跟我說,不如我跟夫人說個我的秘密佐酒吧。”


  這天晚上的晚餐,是在正寢後的合歡樹下共用,坐這裏也能聽見蓮渠從落差處墜下的水聲,當月色已經彌漫四圍,暑意就在不知覺間消褪了不少,如此把盞閑談,自然心胸愜意。


  芳期就聽晏遲的秘密。


  “我們初見那回,我跟趙環的幾個兒子去覃相邸赴宴,打算的其實也是攪合羿杜納覃相邸的閨秀為孺側,什麽都還沒做呢,就聽見了夫人跟覃四娘在交鋒。”


  “晏郎偷聽見了我跟四妹妹的談話?”


  “恩,聽得清清楚楚,覃四娘完全不是夫人的對手,直接被夫人給氣哭了。”


  芳期:……


  “我那時便想,這件事多半不用我攪和了,我那時度宰執公的氣運,發覺他應有不得善終的禍劫,可過了些時日再見宰執公,又驚覺他的氣運有了扭轉,劫厄莫名其妙就被化解,直到夫人誘詐我救下鄂將軍,我才意識到居然是我化解了宰執公的劫厄。”


  芳期:!!!

  晏遲衝她舉了舉杯:“所以夫人與我,都是宰執公命中變數,我是被動,夫人應是主動,我可以理解成為雖然是機緣巧合,但確確然是夫人主動與我締結的緣份。”


  晏遲的杯子就這麽舉著,芳期看不下去了也隻能跟著舉一舉杯。


  她承認如果不是她聽從係統的支配,跟晏遲間不可能產生任何交集。


  在原生世界,她聽從王氏的安排嫁給了彭子瞻,當時沒有去古樓園在羅夫人跟前拋頭露臉,晏遲當然也不可能聽聞她與四妹妹的爭執,但四妹妹並沒有進淮王府,理當就是被晏遲給攪和了,後來的事……如果不是她為了爭取祖父的庇護硬著頭皮進行了番朝堂時局的分析,祖父就不會靈機一動利用她誘詐晏遲救下鄂將軍,她和晏遲的緣份自然不會開始。


  一念之間,人生已如懸異。


  “夫人把覃四娘稱為四妹妹的話,你們兩個應當已經修好了吧?”晏國師這會兒子還頗計較覃四娘曾經口吐惡言的行為。


  “嗐,四妹妹心不壞,嘴巴其實也不毒,過去她那樣厭惡我其實錯責多數在我。”芳期趕忙為四妹妹說好話,那丫頭可經不起晏國師的報複:“王氏當時容不下我跟周小娘及四妹、三弟親近,我為了討王氏的歡心,才時不時挑釁四妹妹,另則是我當時也確然妒嫉她,因為她不僅有周小娘的嗬護備至,還是父親最珍愛的女兒,但父親從來都懶得正眼看我,所以我也確實想激怒四妹妹,每當看她被我氣得跳腳,我心裏就平衡了。”


  “她就沒仗著有覃侍郎撐腰欺負你?”


  “沒有沒有,四妹妹隻會動嘴皮子,哪跟覃芳姿似的真打算往我臉上用刀子……”


  “覃芳姿居然敢往你臉上動刀子?!”


  大熱天的突然有股寒意暴發。


  “她當然沒得逞。”芳期扶著額,這可好,為了把四妹妹擇清結果不小心說了大實話,把覃芳姿給填進了亂葬坑!!!

  “誰讓我打小就貌美呢,覃芳姿才會妒嫉我長得比她好看,不過我多機智啊,三言兩句就糊弄得她心花怒放,刀子就收了起來……晏郎,便是覃芳姿的確對我有惡意,但我並沒有被她當真傷害到,看在阿兄的情麵上,我不跟她計較,晏郎也別為這種瑣事分心了。”


  晏遲看著芳期。


  當年無依無靠的她,肯定生活得如履薄冰,所以她明明感覺到了王氏母女的惡意,卻不得不屈服忍辱。晏遲想起來羿栩當年囑令他留意覃相邸適婚女子的時候,他調察過相邸的內情,知道覃二娘、覃三娘婚事多半已定,芳期的未婚夫是彭子瞻。


  如果不是被逼到忍無可忍的地步,芳期應當不會違逆王氏,作罷和彭子瞻間的婚約。


  晏遲又衝芳期舉起了酒杯。


  他甚至在考慮要不要讓人再上十洲春了。


  “在你看來彭子瞻是個什麽樣的人?”晏遲忽問。


  “無恥小人。”芳期毫不猶豫道:“我過去年少無知,以為他隻不過是性情懦弱,沒有骨氣,但這並不算無恥,隻能說無用,也就罷了,橫豎世上這麽多的人,不可能個個都是心懷壯誌才幹非凡。


  但後來我意識到了,彭子瞻陰毒得很,表麵看他什麽都聽爹娘的,不得不屈從父母之命,實則他心裏也憋著火呢,一門心思飛黃騰達後就能揚眉吐氣,他順從父母,是因他真覺得父母為他好,一心一意為他日後的榮華富貴謀捷逕。


  他為了功利,沒有什麽事幹不出來,他其實把孝道當作了澡豆,別管心腸多麽黑,有了這碗澡豆他都能把自己洗幹淨。我悔婚,是看穿了彭子瞻的真麵目,我當初圖他什麽?圖的無非是嫁進彭家後可以過得相對恣意,多虧我看穿了他其實不是懦弱,而是陰險,否則……我對他沒有利用之處了,被他棄之如履都算好下場,我恨的是他跟他的爹娘,為了不受誹議,會幹脆把我這沒用的鞋子丟炭盆裏燒成灰。”


  芳期是在向晏遲解釋當初她為什麽會悔婚。


  晏遲卻已經在給彭子瞻挖墳了。


  他聽得出來芳期字裏言間的恨意,認定彭子瞻必須已犯下讓芳期深惡厭絕的罪錯,否則芳期對彭子瞻的恨意,哪能夠比企圖在她臉上動刀子的覃芳姿更深。


  關於彭子瞻到底做了什麽晏遲不想再多此一舉求證,這個人,已經被他下了死刑判決。


  “我還想知道另一個秘密。”芳期這晚上已經有點喝多了,這時居然得寸進尺深挖晏遲的根底:“晏郎是不是對我阿娘,有特殊的好感?”


  晏遲:……


  他怎麽聽這問題怎麽都有點像“虎狼之詞”呢?


  “特殊兩個字還是去掉吧。”晏國師看著顯然已經有幾分醉意的某人,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這世上能博得我好感的人不多,嶽母是其中一個。說起來我對嶽母,還真是慕名已久,不僅是因為開封樊樓時期妙音仙的名滿京城,更加是樊樓毀於戰火後,關於妙音仙的事跡。多少所謂的高官重臣都沒法辦成的事,妙音仙一個女子卻能達成,她維護了大衛皇族的尊嚴,也阻止了遼主肆意濫殺遺民。


  誠然,這是因為遼太子待妙音仙不同尋常的情誼,可這麽多的大衛臣公都不能用自身魅力征服遼太子,讓遼國皇族重視他們的諫言,唯隻一個妙音仙才有如此魅力,就足夠讓人欽服。我在遼國時,與妙音仙緣鏗一麵,後來也再未聽見她的音訊,心裏多少覺得幾分遺憾的,直到結識了夫人,當初我察了察夫人的根底,居然察出了夫人的生母正是妙音仙。”


  他起初的確是因為蘇夫人的緣故,才對芳期“愛屋及烏”,想想這世間的姻緣或許還真離不開注定二字吧,芳期身上縱然再多能夠征服他的魅力,他若不予關注,也無法察覺為之心儀,兩個陌生人怎會莫名其妙相互傾心呢?若不是因為最初的幾分好感,他可根本不會答應跟一個莽莽撞撞闖進來的人締結什麽紙上姻緣,所以也就不可能有後來的朝夕相處。


  必然是會錯過生命裏此一柳暗花明的妙遇,固執於他最初認定的山重水複。


  雖則是一切情緣未生時他不會因為孑然獨身遺憾,可倘若現在錯失,晏遲清楚他是一定會覺抱憾的了。


  “我很慶幸蘇夫人就是妙音仙,是芳期你的生母。”晏遲伸手拿走了芳期的杯子:“好了,你的眼睛已經喝直了,再喝下去等會兒又得哭哭啼啼,打住吧,咱們今晚早些安置。”


  他放下杯子,還看了眼北窗裏的那張寬大的臥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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