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親了
突生的異樣感到底還是沒讓芳期落荒而逃。
她蹲在床踏上,趴在床沿,認真再看晏遲的睡顏。
從來都隻注意他比常人更加冷淡的眸色,這時看才發覺他的眉色原來深墨,越入鬢角時越有光澤,原來眉眼的淩厲不全是因為形廊,說不定是因這眉澤才使輝芒畢現。鼻梁還是險峭的,薄刃一般。頸部就算睡著了也似有股柔韌的勁道牽動筋脈沒入衣領,喉嚨處突起的地方就像那股勁道的聚集處。
其實芳期這時的腦子裏是一片安靜的,並沒有什麽係統在聒躁。
但她仿佛又聽到了小壹聒躁的聲音,遊說她鼓動她。
她心裏怦怦亂跳。
這是個好機會麽?晏遲睡著了無知無覺,她可以悄悄驗證自己如果趁機完成任務,還會不會有別的異樣感。不管日後她會做什麽樣的決定,今日的行為都不會引起任何糟糕的後果。
用小壹的話講,親了可以不負責。
芳期摒住呼息探著身子向前,還沒挨著晏遲的麵頰她就覺得心慌得連氣都閉不住了,又趕緊“後撤”,這回深深吸了口氣,再小心翼翼探過身,嘴唇盡量輕,稍稍才觸及麵頰,她摒著呼吸睜著眼,默數,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隻聽得見她心跳如擂鼓,她又覺得晏遲似乎變回了那座萬古不變的冰山,而她發燙的嘴唇逐漸讓冰山融化了。
當數到十,芳期慌忙回撤。
心跳聲仍然震動著她的耳膜,她甚至都不敢去解讀有無異樣感了,隻惱怒地問小壹:別告訴我這回還不夠久!
小壹:親,久是夠久了,進度條上漲一大截,但是還沒有滿格……我估計是,親的地方得換下。
芳期:換地方,換什麽地方?別跟我說我還得等晏遲醒來後換個地方再親!
小壹:不是不是,就是,唉,宿主您得換個親吻的部位,比如,嘴對嘴……
芳期:!!!
小壹不出聲了。
芳期閉著眼深呼吸又再深呼吸。
有異樣感嗎?當然有,心跳得慌,但這異樣感應當屬正常吧,畢竟做這樣的登徒子行為,心不慌的那是慣犯。所以臉發燙也是純屬情理之中,一個人覺得羞恥時臉也同樣會發燙。
芳期一睜開眼就直接“瞄準”了晏遲的嘴唇。
他睡著時跟醒時差不多,嘴唇同樣緊抿著,燈照下唇色還是淺淡,透著股霜意似的,可挨近了看原來也不是那麽霜冷的,那幾不可見的唇珠,還有下唇挨著唇珠的部位,些微透著些深色……
她怎麽會不由自主地就挨得這麽近了?
而且又把呼息都給摒止了!!!
許是因為呼息已經摒止,腦子裏開始發昏,才難以擺脫“完成任務”的吸引力,芳期當嘴唇已經輕貼上去那一刻,所有的思想也靜止了,有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是徘徊在某個陌生的境地,隔著一道霧氣,霧氣後對她才是真正產生致命吸引的魔域,當她終於意識到是晏遲仍然未被擾亂的呼吸在誘惑著她時,她才猛地“後撤”。
一切的雨聲,風聲,心跳聲重新活躍,芳期卻像仍然沉浸在那向前一步就再也難以脫身的幻境裏。
她翻著手,手指背擋著嘴唇,怔怔了良久。
她做了多麽讓人羞恥的一件事啊!!!居然趁晏遲睡著時偷吻了人家,還吻了兩回,一回吻麵頰她還數著數,一回吻嘴唇連數數都忘了!!!她肯定應該“掩麵奔逃”,但她現在卻一點都不想離開,她甚至還想偷偷去拉晏遲的手!!!
覃芳期,你就是個女登徒子!!!
小壹:親,您已經完成任務了。
芳期:我一點都不想聽你說話。
小壹:我覺得您應該聽聽接下來的任務。
芳期:閉嘴。
小壹:接下來是您必須爭取晏遲的主動親吻。
芳期:……
小壹:這任務不難的啊,您今天要等晏遲醒的時候主動獻吻,說不定就會一舉把兩個任務完成,但現在這樣也不錯,我相信對親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芳期:閉、嘴。
小壹:您到底在猶豫什麽啊?親,您肯定是對晏遲動了情,您自己都忘了,從上個主線任務完成至今,您問我索要係統獎勵了嗎?富甲臨安的壯誌您都能拋之腦後,一直在糾結是不是在利用晏遲,會不會愧對他,還敢說您心裏沒他?
芳期覺得係統今天是不會閉嘴了。
她有氣無力的轉過身,坐在床踏上,埋著頭:就算我動情了,就算我跟他對彼此都動情了,但這就是兩情相悅嗎?有一天,因為有的事情決裂了怎麽辦?如果他要殺二叔……二叔要是真有罪,是二叔自遺其咎,如果僅是如此我還能跟他繼續走下去,但他要傷害二哥、五妹妹、六妹妹和小四弟怎麽辦?
我阻止他,他會負愧於東平公,我不阻止,讓我怎麽麵對我的手足?與其那個時候反目,不如現在就不開始。
小壹唉了聲沒動靜了。
芳期也在心底唉了一聲。
看吧,連係統都無計可施了。
現在就轉身離開她做不到,但應該等到察明莫須有名單之後,那時她才能下定決心。
芳期還是悄悄的握了握晏遲的手,然後就鬆開了。
晏遲醒來時,膝蓋骨仍然還在隱隱發痛,腫脹也沒有全消,當相比昨晚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至少可以忍受,行動不會受到妨礙了。他靠著床頭坐了一陣,總覺得昨晚似乎做了什麽美夢,但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就是心情愉快得很,唇角翹起來用手按都按不回去一般。
“夫人昨晚什麽時候回房安置的?”沐浴更衣後,晏遲問去憂。
“夫人守了阿郎一晚,清早時才回房安置。”
這傻丫頭幹什麽守一晚?就這麽愧疚的嗎?早知如此就不讓她守著了,今天傻丫頭定會歇一整日,不到黃昏應是睜不開眼的,整一天時間讓他遊手好閑的怎麽消耗?
晏遲看著端上來的早飯,嚐了一個灌湯包:“這是夫人下廚做的吧?”
“是,夫人做好早飯才回房安歇的。”
晏遲就沒再多說話。
當然他也不會去打擾芳期休息,早飯吃完後在無情苑裏溜達了一圈,仍然是盤坐運息練了會內功,就囑咐去憂:“叫個人跑趟腿,接蟬音來住幾日。”
“接誰?”去憂下意識又問了一遍。
晏遲不由蹙著眉頭:“你這耳朵怎麽回事,昨晚因為雨大進水了?”
去憂一聲不敢吭出去了,跟罷愁見麵才敢說話,拉一邊去小聲嘀咕:“這是怎麽說?阿郎昨晚還好端端的,腿疾那般嚴重都沒焦躁,今日竟又忽地變回從前一模一樣,照舊是喜怒莫測,讓人心裏沒底。”
罷愁捏了去憂一把:“還不是因為現在夫人沒在跟前,阿郎總不能夠取悅我們這些下人吧。”
“但阿郎卻讓我去召蟬音來住幾日。”
“阿郎的心意我們莫猜度,聽令行事便罷。”罷愁道。
蟬音這日又被高蓓聲喊去跟前了,還有好些個姬妾,都是跟高蓓聲結黨的,她們一人一句的奉承,有讚高蓓聲詩文出色的,有讚高蓓聲書法出色的,有讚高蓓聲身上衣裙得體的,這些時日來蟬音耳朵裏都聽出了繭子,她都開始佩服高小娘為什麽還能不厭其煩了。
她被薛姬一場提醒,大多數話都沒聽進耳朵裏,不過對高蓓聲是大不如從前熱情了,這會兒子蟬音搖著她那把雙麵繡的鴛鴦團扇,扇墜鑲著的是價值不菲的紅瑪瑙,那是晏遲有一日特意讓徐娘賜給她的,蟬聲就此就扇不離手,她晃著扇子,總覺得這些姬人們的目光都在暗中窺羨,她心裏就雀躍。
突地就聽一個姬人講:“阿郎跟夫人往無情苑避伏,都好些時日了吧,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府裏,這回可連趙姬都沒能隨同……咱們這下可真是徹底沒處打聽了。”
“或許阿郎跟阿蟬提過呢?”高蓓聲笑著看向蟬音。
一句話就讓蟬音把團扇給頓止了。
“高小娘都不知,我哪能知情?高小娘的祖父還是部執公呢,身份比咱們要高,這些話阿郎連跟高小娘都不提,那就更不可能跟我們提了。”蟬音冷笑道。
高蓓聲心底窩火,臉上卻仍是笑意:“我又沒得紅瑪瑙扇墜子的賞,怎比阿蟬更得阿郎的青顧?”
蟬音的扇子這才又搖動:“高小娘這話是羨慕我的意思?”
吳姬見高蓓聲就快忍不住火,連忙轉圜:“豈止高娘子,大家都羨慕阿蟬呢,所以我們不知情的事,才想問阿蟬打聽,但則不過這回阿郎避伏避得急,人都沒回府是讓下人們收拾的行裝送去無情苑,想來阿蟬也才不知就裏。”
蟬音對吳姬還有好感,笑笑不說話了。
那一個姬人再接話:“肯定是夫人提議唄,為的可不就是防著阿蟬,要不阿蟬前一日得這賞賜,怎麽後一日阿郎就決定去無情苑避伏了?”
蟬音的眉頭就蹙起來。
正在這時就有人來傳話,說是接蟬音去無情苑住幾日。
一眾姬人俱是震驚,唯有蟬音一個人喜出望外,越是把扇子搖得歡騰了:“論是夫人怎麽攔,也攔不住阿郎對我的惦念,我就先走見阿郎了,諸位……阿郎什麽時候能回國師府,等著我送信回來告訴你們。”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蟬音走遠,一個姬妾才軟弱無力地“呸”出一聲:“端的是小人得誌。”
高蓓聲眼睛裏同樣是一片陰沉,半晌才冷笑一聲:“總歸是金屋苑裏,到底有姬側能得阿郎寵顧了,我們應當替阿蟬開心才是,這一下,就算是夫人也越發會高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