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頭腦被衝昏不能怪愛情
芳期一直在旁邊看戲,這時盯著高蓓聲的淚眼,確定這回是真哭,她就奇了怪了,著實理解不了高蓓聲的執著,一他孺側的名頭失去了,犯得著如此痛不欲生麽?
“我還不能這麽對待你了?看來高氏你的確毫無自知之明啊,我現在可真是連你高家的家教都得懷疑了,枉我因為顧念高公同趙世翁當年交誼,舉薦了他來臨安,任太學丞,我這時真不知這般念舊情,會不會搬起石頭砸腳了。”
高蓓聲的眼淚還在奔湧,但芳期看得出她在用力忍耐了。
“妾身的錯,無非錯在對阿郎的癡意,一再受辱仍不能祈求阿郎些點青顧,是妒怨讓妾身不顧體統,做出不合禮法的事體,不僅讓周聖人、阿郎蒙羞,更加連累了本家親長,妾身知罪領罰,隻望阿郎莫要誤解阿翁。”
“孺側之名,這回是必被罷除了,因為我看你這心性,挨了鞭子尚不知錯,如果不給你重罰,你怕是不能幡然悔悟的了,回你的金屋苑去吧,不過記得我今日的警告,倘若你下回再有中傷陷害夫人的言行,我必將你驅離。”
晏遲擺擺手,示意高蓓聲“可以滾了”,卻囑咐白嫗:“你轉告徐娘,讓她往金屋苑去,當眾宣告我對高氏的責懲,魏姬、薛姬一撥人雖說看著都安分了,但最近新送進府裏那三、兩個,還不知國師府家規的森嚴,當殺雞儆猴了。”
芳期不顧晏遲,躡著腳跟去門口望一望,隻見高蓓聲起初步伐還有些虛浮,但七、八步後,就越走越穩重,她“嘖嘖”兩聲,快步走回來,往這張梨花木榻空著的那一側坐下,扭了腰,半趴在隔著晏遲與她之間的幾案上,一手還撐著下頷:“要換成我,立馬請離走得人影不見了,晏郎隻是許高仁寬仕途上助把力,這居然還真能被高蓓聲當成蜜棗的?她腦子裏都是什麽蛛網構造啊?怎麽看得出來她還有望爭獲晏郎傾心愛慕的?”
“欲望。”晏遲言簡意駭,卻因為極其不滿芳期剛才那破比方,話又多了:“你要是跟高蓓聲是一類人,把我類比成周氏這種淺薄的蠢婦麽?這清歡裏是我親手構造,廢了不少心思的,當什麽女子都能在這裏長住?你如果是她,廚藝再好也隻能貓在金屋苑,休想擱這時一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晏郎這話可就荒唐了,你要真像厭恨高蓓聲一樣厭恨我,給我受她那樣的氣辱,你還敢吃我做的菜麽?廚娘報複起人來可是防不勝防的,比如……在菜肴裏頭不小心濺上點子唾沫星,晏郎便是六識過人,也擔保試不出。”
芳期話音剛落就意識到自己“放肆”了,連忙離開了幾案往後一靠:“得意忘形了我這是,晏郎可千萬別當真啊,就算那時晏郎對待我不冷不熱,我也從不敢有這些小動作,我經手的菜肴保管都幹幹淨淨……”
奇了怪哉,怎麽看上去晏國師不像要發脾氣的模樣?
不計較當然是最好不過,芳期連忙轉移了話題:“我是真想不通高蓓聲為什麽這樣的百折不撓,晏郎行行好,不要太言簡意駭了,多說兩句替我解解惑。”
晏遲想今晚橫豎都得宿在清歡裏的,不如就閑話幾句,便拎了風氅往身上一披:“走,換個地方閑話去。”
此季清歡裏最美的景觀,當數無主林。
這一片梅花色彩繽紛,品類繁雜,也不知經過了多麽用心的栽插,相互映配著雜而不亂,還別具風韻,有無主林,自然就有無主亭,亭外是一株小宮粉花枝斜伸,顫顫地花影,落在亭內一張窄幾麵上,花香卻是浮動的,繞著人,跟著風,纏纏綿綿。
何需杜康,花香已經醉人解憂。
但今晚芳期其實是想喝點酒的,因為日晝一戰,她把一國皇後氣得七竅生煙還拿她無可奈何,雖然多半功勞得歸功晏大國師的威名,但她莫名覺得解氣,很想喝點酒慶祝,卻還記得晏遲說過跟他一塊時禁止她喝酒的話,不大敢表達真情實願,決定還是忍過這晚,等明日中午跟阿瑗一同喝。
她這時認真在洗耳恭聽晏遲剖析高蓓聲。
“我其實跟高仁寬初見時,就覺得這人冠冕堂皇虛偽得讓我倒盡胃口,他能教出高蓓聲這樣的孫女其實不奇怪,高蓓說她對我一見傾心,這話不假。”
芳期:國師自誇起來還真是一點不臉紅。
“當年我看高仁寬好為人師,見個人就想顯擺他的見多識廣,懶得搭話看起來像在洗耳恭聽罷了,既根本沒有交識的想法,自然未提我是何來曆,高仁寬就篤定我是個在外遊曆的普通儒生,出身尋常,也沒有興趣追問我的來曆。”
芳期想起曲氏母女兩個,好幾回提起高仁寬對晏遲的賞識,“撲哧”一聲笑出來:“晏郎明知曲氏和高蓓聲是在一派胡言,怎麽憋住不笑的?”
“因為不好笑。”晏遲看了一眼芳期,接著道:“高蓓聲當年無非是在我跟前晃了一晃,我連她眉眼都沒留心看,高仁寬見我為人處世不夠世故,越篤定我出身尋常,是不肯讓他家孫女被我‘相中’的,所以高蓓聲晃一晃後就沒影了,連個字都沒聽我說過,所以當年她的一見傾心,淺薄得很,看中的無非是我的長相和氣態,遠遠不到非我不嫁的地步。
可不等王氏召來她,打算靠她跟我婚聯時,她哪知道王氏所說的晏三郎,就是幾年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我?所以一見傾心和非君不嫁沒有什麽關係,之所以有了後來的非君不嫁,隻因一見傾心的人剛好是權臣近幸。”
晏遲其實不在意高蓓聲對他懷抱的是什麽想法,他又沒興趣去羞辱僅是心懷功利的人,但他從覃遜處心積慮阻止高氏女與他姻聯的態度間,基本上判斷高仁寬絕對在莫須有名單之上。針對一個死纏爛打的仇家女,晏遲心中的厭恨自然暴漲十分。
“往往圖嫁權臣的女子,會有自以為是的毛病,高蓓聲還有個自以為是的祖父和姑祖母,她被這兩個親長影響,哪能不眼高過頂?所以這樣的人,哪怕受到氣辱,她先就得自欺欺人,因為她一無是處,如果‘自信’崩塌,根本就活不下去。比如明明是我在羞辱她,她會篤定是你在背後中傷,她把我想成一個靠著妻族助力飛黃騰達的角色,因為她的祖父仕途不如你的祖父,導致她失利,她堅信我其實並沒有那麽厭恨她,她不相信她引以為傲的出身,容貌,聲名,等等等等對我毫無吸引力。”
芳期不由想起了另一個女子,丁九山的孫女丁文佩,似乎就很有自知之明,看出晏遲對她無意,識趣不再糾纏。
丁文佩至少比高蓓聲明智,懂得那些虛表,並不會對所有男子產生必然的吸引力。
“我肯提攜高仁寬,這在高蓓聲看來,就是我對她尚有幾分好感的鐵證,有了這層認定,她又會進一步臆想,覺著我這回甚至未對她施以體罰,是不是已經對你心生不滿,隻是因為你家翁翁尚在宰執之位,我才不得不忌憚,但我讓她的祖父入朝,應是想讓她的祖父把你的祖父取而代之,屆時她就能夠把你取而代之。”
芳期聽完這番剖析,確定高蓓聲腦子裏就是一個蛛網構造。
蛛網結得再複雜,也隻對蚊蠅產生威脅,但她是蚊蠅麽,一拂塵過去,蛛網就不存在了。
這天晚上,臨睡之前,小壹歡快上線,告訴芳期主線任務又有了進展,趙瑗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這回觸發的獎勵,讓芳期心生狐疑。
芳期:我那時腦子裏晃過一張圖,便有用銀縷絆這食材,那時我不知道這種食材是什麽,後來晏郎請我到他家飲談,桌子上就有這食材,我一問,才曉得這叫昆布,是高麗送來的貢品,雖說市麵上是見不著,也不是後世才有的食材啊。
小壹:還是有區別的,這種食材我們稱為海帶,怎麽說呢,與昆布有如堂兄弟的關係,海帶更利於養殖,且口感也略好些,呂博士是知道了蘇娘子合作的商賈中,有一位適宜養殖海帶才選擇為獎勵,三娘想想,如果貢品流向市場,會不會引起眾多權貴爭食,但養殖海帶要比耕種作物更加麻煩,我把詳細方式傳授給三娘,三娘無法親手養殖,轉授給別人,怕還得經些波折試驗才能養殖成功。
隻要有利可圖,芳期不怕麻煩。
又因係統這回還傳遞給她了養殖長成立即可以烹飪的海帶,芳期次日中午就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一鍋臘豬蹄海帶湯,留了半鍋給晏遲,另半鍋端去渺一間向趙瑗獻殷勤去了。
今天之所以能吃到海帶,阿瑗可是功臣。
因為昆布的來源唯有貢品一條途徑,所以珍貴非常,就連宮裏的禦廚都不舍得用昆布搭配別樣煮湯,一般都是淨蒸,一應佐料都不敢加,生怕奪了昆布本身的鮮味。可今天芳期卻想在不久的將來她就不缺這種食材了,且係統傳交給她的幹海帶還有不少,就很舍得“下手”。
又的確海帶做成湯,比淨蒸著吃更加鮮美。
從不挑嘴的趙瑗,都一連喝了三碗湯。
下午的時候芳期還見了見晏竑,她要報複黃少卿父子,早就計劃把晏四郎拉下水來一齊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