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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94章 跟晏郎相親

  相親的這一天。


  明明誰都知道就是一個過場,但李夫人還是清早就過來秋涼館,把芳期從頭到腳一番拾掇,梳的仍是在室少女的垂掛髻,空出插釵的一側,另一側佩著攢珠宮花,發頂的小髻也插配了一串鮫珠,垂掛處用櫻紅色絲絛辮入,燕尾用同色絲絛束成兩條,綰係處是李夫人親手結成的花樣,還特意讓三月、八月在旁觀摩。


  “我在室時,其實最擅長的就是綰係各樣花結,你們兩個這段時間要有空閑,我教會你們其中機竅,等三娘出閣後,若是在家閑居時,不耐煩梳高髻帶釵簪,就用發巾跟絲絛給她梳個包髻,照樣新巧別致不顯邋遢,女為悅己者容,這說的還不僅指天然的容色,尤其與夫君閑處時,在梳裝上多用功夫,多使心機,夫君才會覺得你重視他。”


  李夫人一邊演示還一邊教育:“年輕夫婦新婚燕爾,若不是一對真冤家,總有一段如膠似漆的時光,可兩人處得略長久了,濃情蜜意淡下去,就漸會有摩擦產生,女子不能隻想著容忍和順從,往往使使小性撒撒嬌才更有奇效,可要是一身邋遢,撒嬌哪裏能贏得憐愛,所以別信那些以色侍人色衰愛馳的鬼話,女子還是得想方設法讓青春久駐。”


  芳期對李夫人最後一句話極其讚同,不管悅不悅旁人,橫豎把自己拾掇得美麗大方的有利於身心愉悅。


  今天的相親,自然是李夫人陪著芳期一同。


  “老夫人又病了一場,直到曲娘子來才打起精神,不定又琢磨著什麽詭計呢,不過三娘你這是禦賜的姻緣,老夫人妄想再大也不能夠效王氏的行逕,琢磨那些蠢毒的念頭。”


  芳期深以為然:“太婆可不是大夫人,太婆心目中,至少翁翁還是要緊的。”


  “王氏甚至眼紅老夫人,因為王氏明白她自己從來不曾得到大伯真心的愛重,可王氏不明白的是老夫人之所以能贏得翁爹真情摯意,不是因為出身名門,是因老夫人把翁爹當成了丈夫對待,不像王氏,把大伯看作兒子,還不是個親生兒子,是抱來的養子。”


  李夫人打的這比方把芳期逗笑了,但她其實毫無興趣再議論王氏跟自己老爹間的愛恨情仇。


  “到如今我是看出來了,期兒是為了徹底阻止王氏牽連家門,才應允晏郎嫁作晏門婦吧?這件事二嬸沒出半分力,再次坐著受惠了,所以我得勸期兒,官家金口玉言賜婚,這門婚事不可能再生變故,期兒要想日後過得美滿,就絕對不能讓晏郎看出你對他原本隻抱著利用的想法,期兒這麽聰明,不應重蹈王氏這蠢毒婦的覆輒。”


  芳期才醒悟過來李夫人仍沒放棄見縫插針的教育。


  唉,晏國師親自請官家賜婚不說,居然還告之眾人他對她傾心愛慕,居然這麽多人都還相信了這說法,她現在可算是風光無限引人羨慕,這當然有利於她剛剛完成的揭露王氏惡意,阻止長公主遇害的計劃,可就是不知東平公的女兒趙四娘子,是否也誤信了流言。


  趙四娘子要真將她視作情敵,那麽完成第二主線任務就艱難了。


  係統因她迅速完全兩項支線任務,又給予了獎勵,但也提醒她主線任務的進度為零,這就是說姨姥姥在審讀完趙四娘子的詩稿後,雖然已經將她老人家人的詩詞集作相贈,可趙四娘並不念她的人情,不得不讓芳期懷疑趙娘子誤信謠言對她心生防忌。


  二嬸哪能想到她日後要討好的人不是晏國師而是趙娘子啊,多少叮囑教導都不符合她的實際需求。


  不過因為當上一個支線任務完成後,係統這回並沒著急發布別的任務,芳期倒是多少有了一些空閑,她其實問李夫人打聽過趙娘子。


  怎奈何東平公當年主戰,跟祖父的政見不同,所以覃、趙二門並不曾走動,李夫人也隻在別家宴席上偶爾見過趙瑗,不大深知性情,就更別說喜好了,沒幫上芳期多少忙。


  芳期就隻能等出嫁後,靠自己試探趙瑗的性情喜怒了。


  今日相親的場所是黃氏擇定,在西湖孤山路的一間遊苑,需經斷橋抵達,所以馬車得停在橋的這一側,步行過橋去。是入秋的季候,天氣悄悄的轉涼了,但未到丹楓燦爛的韶光,可斷橋上仍然遊人如織,芳期剛上橋,便吸引了不少注視,大衛的閨秀出行時並無必帶幃帽遮臉的規條,芳期也自來不喜帶那些累贅的事物,她不怕被人注視,落落大方一點也不嬌羞,這樣的容光煥發吸引得一個奔放的少年竟大步過來,抱揖就是一禮:“小娘子可有興致與不才登遊舫共賞這斷橋秋色?”


  芳期沒想到會有人攔路相邀,怔住了。


  “小娘子放心,不才姓殷,名楷真,族中行八,家父時任國子丞,殷某並非浮浪子,隻是為小娘子風度容貌傾心,懇願能與小娘子交識。”少年自報姓名門第,真心實意邀約。


  芳期還怔著呢,就聽身後一聲咳嗽。


  轉過頭,就見晏遲那雙淺淡的眸子,冰冰涼涼毫無情緒。


  “晏國師。”殷小郎卻還認得晏遲,持禮招呼一聲。


  李夫人看著麵前三個男女,抿嘴笑道:“殷小郎,我家女兒已經定了親事,不能再承小郎的仰慕之情了。”


  晏遲挑眉看向少年:“這位是相邸三娘,殷八郎你真要相請三娘跟你一同遊湖賞秋?”


  “不敢不敢。”少年長歎一聲。


  晏遲被那聲歎息逗得險些發笑,眸子又往芳期這邊一顧,不小心就透露了一絲笑意,他也幹脆不掩示了,任由眸子裏的笑意流淌至唇角:“三娘,一陣間等你發上插了金釵,我與你遊湖賞秋可好?”


  殷家的少年目睹著一雙璧人走去斷橋的那側,仍在跌足長歎:“晏國師真是好福氣,都說相邸三娘姿色無雙,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芳期卻在疑惑晏遲今日為何會來相親。


  固然有開明的父母,在相親時會讓兒郎出席,重視的是子媳日後能夠恩愛和諧,可晏大國師都見過她多少回了,根本沒有必要走這一遭過場,更莫說當眾跟那殷小郎君“爭風吃醋”的情境也著實詭異,芳期可有自知之明了,篤定晏郎壓根不在意她是否會有“裙下之臣”,所以她原本平穩的心態,這時變得七上八下的不安定。


  晏遲卻壓根沒有給芳期釋疑的想法,一路上倒是對李夫人罕見的熱情,直到陪著她們抵達黃氏擇定的別苑,晏遲臉上的熱情又更增了幾分。


  黃氏也沒想到晏遲會來。


  因為她早幾日親自往無情苑告知晏遲相親的時間地點,晏遲隻撂下淡淡的“知道了”三字,黃氏又試探著讓他過目備好的金釵,晏遲瞥都沒有瞥一眼,黃氏拿定他是沒有出席相親禮的想法,怎知晏遲今日卻“從天而降”。


  難不成是提防她當麵給覃氏難堪?


  她有那麽蠢麽?覃氏為兒媳的事已經無法改變,在覃氏還不曾色衰愛馳之前,鬧得烽火連天的隻會造成晏遲越來越厭恨她這繼母的惡果,她這一生,起伏波折,怎麽可能連忍辱都做不到,還是說晏遲確然對覃氏珍愛非常,故而才會麵麵俱到。


  黃氏其實一直疑心晏遲是因覃遜、向進之間,更加看重聯姻覃家可以帶來的益處才選擇覃氏女,那麽建立在功利基礎上的婚姻,就大有機會離間了,可現在她卻又有些拿不準了。


  隻是無論如何驚疑,金釵確是要插在芳期發髻上的,黃氏剛想再說幾句虛情假義的套話,一直在旁監督的晏遲就站了起身。


  “三娘,相親禮已成,咱們去遊湖賞秋吧。”


  芳期:……


  詭異了,晏國師還真要同她遊湖賞秋?


  “夫人可有興致同往?”晏遲又問。


  他征詢的是李夫人的想法,可不是黃夫人,因為問這話時,是背脊梁衝著黃氏。


  李夫人哪肯跟去礙眼,其實要說來已經交帖相親就等著過定的男女,按禮俗是不應再多接觸了,不過李夫人原本就不是拘於禮俗的人,更何況還深知晏郎行事一貫就放達不羈,她才不會冒出頭掃興呢,隻笑道:“我就不去了,更樂意陪著黃夫人在別苑裏飲談。”


  芳期在晏國師“溫柔”的注視下,有如大夢初醒,連忙響應:“我還沒真正賞過斷橋秋色呢,今日可算是有了機會。”


  晏遲很滿意芳期沒與黃氏多此一舉作辭,又對李夫人道:“等三娘盡興了,遲會親自送三娘回相邸,夫人不用掛心。”


  芳期落座還沒一盞茶的功夫,蜜餞都沒嚐一粒,就這樣被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脈的晏國師給拉去約會了,但她也不愁跟著晏國師沒有美食品嚐,很快就興致勃勃——租艘畫舫遍遊斷橋秋色可得耗廢不少錢銀,她從前可不敢如此的鋪張浪費,這回不用花自己的錢就能享受有錢人的待遇,管晏國師有何打算呢,總之是不會把她推西湖裏喂魚去。


  孤山下的孤山路,建著一排十好幾家遊苑,這些遊苑都備有畫舫,有的是專供給賃下遊苑的客人,有的是按人頭售船票,晏遲當然不會選擇供給公眾乘坐的畫舫,他卻也沒有選擇此間遊苑的“搭贈”,偏尋了另一處遊苑租畫舫,又耗了一筆錢。


  芳期聽晏遲跟遊苑東家的對話,竟然是他早就定了這條畫舫,連午餐的飲食,這時都準備妥當了。


  也就是說不管有無殷家少年這根節外生枝,晏國師都準備走完相親禮的過場後,跟芳期單獨約會。


  直到落座,晏遲才道一句:“沂國公夫人定的那別苑,菜肴難吃得很,我更不耐煩跟她在那裏虛以委蛇。”


  “晏郎今日本不用來的。”芳期小心翼翼道。


  立時就挨了晏遲冷冷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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