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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68章 覃爹坑女

  這位丁侄子,其實才疏學淺,自知無能通過科舉入仕,所以鐵了心的走“名士”的人設,在丁九山的指點下頗有所成,在臨安城中也很受推崇,不過“名士”的表皮下,他其實跟丁九山都是一樣的貨色,丁九山有不少齷齪想法,都離不開丁侄子的配合。


  丁侄子一聽說芳期非但沒有中計,反而把矛頭直接對準了族叔,但他不相信覃遜能如此縱容一個庶出的孫女,並不認為覃宰執真會登門問罪,故而仍是按照原計劃執行,正巧彭子瞻撞上門來,丁侄子靈機一動,何不借彭子瞻之母還有妻子兩個女人的嘴巴,先將覃三娘的“劣行”張揚?

  彭子瞻也品出了丁侄子的意思。


  他回去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何氏“覃三娘不僅貪圖虛榮,而且確然凶悍毒辣,丁公乃嶽丈的業師,她竟然膽敢冒犯童老夫人!阿娘若將這事張揚,世人必定會鄙斥覃三娘品行敗壞,她可再不能夠攀嫁權臣了!”


  何氏這回卻不上當了。


  “覃相公打算把三娘嫁給晏三郎,這時咱們可不敢再傳三娘的不是,否則被相公責怨就得不償失了,我知道你咽不下被覃三娘愚弄的怨氣,我心裏又何嚐舒服?可誰讓她確然生得張狐媚臉,真有條件攀嫁權臣?”


  彭子瞻內心是極度不樂見芳期“稱心”的,他指望的是芳期嫁個遠不如他的浪蕩子,因為隻有那樣芳期才會悔不當初。


  但目前更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贏得幾分丁公的青顧,若是不識相,豈不又成竹籃打水一場空?


  “若能聽教東籬哲講,對於我日後的仕進必定大有益處,但今日丁世叔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我之力,讓覃三娘的劣行廣為人知,我若是罔顧……阿娘,我娶二娘,眼看著才得這些微助益,阿娘你是不知道,昨晚二娘又罰我跪到四更,她好容易睡沉了,我才能在床踏上湊和著睡。”彭子瞻著實受不了自家那位河東獅的凶悍了,避之唯恐不及,偏偏覃芳姿還不許他睡去別處,讓他像個奴婢一樣睡腳踏!


  昨晚覃芳姿自己睡不著,硬說是他打鼾吵著了她的睡眠,不讓他睡,讓他跪著,搞得他清早上從床踏上爬起來隻覺得渾身上下就沒有哪塊骨頭不疼的!

  他已經娶了妻,不是說已婚後就不能去學堂聽講,隻是畢竟已經成相邸的孫女婿,總不好再日日往嶽家去聽學,所以另投了個書院,但那書院的名氣卻遠遠不及愈恭堂。


  而今隻有通過東籬社奠定名氣,讓彭子瞻怎能不重視這個機會。


  彭何氏想了想,也覺得交善丁家大有裨益,先安慰兒子“二娘她畢竟是嫡女,心氣本就高,被三娘算計了她心裏肯定憋著氣,也是我那時想岔了,一味地讓你取悅三娘,這才讓二娘遷怒你,等過一段兒,讓她體會到你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就不會這樣鬧騰了。我們兩個雖不能說覃三娘的不是,二娘嘴巴裏說出的話,就算看在老夫人的情麵上,相公也不會如何,你隻需要把這事說給二娘聽,二娘自然得理不饒人。”


  彭子瞻仍然是個“聽媽媽話”的“孝子”,果然就蹭回了自己的居院,剛說到他在丁家門口巧遇三娘的環節,臉上就是一濕——覃芳姿喝了半盞的茶,就這麽潑在了彭子瞻的臉上,跟著還把茶盞也往彭子瞻身上砸,衝上前去更兼一頓推搡“你這是盼了多長時月,才終於被你盼到了跟那賤人巧遇,還興衝衝的回來說給我聽,彭子瞻,你這是有意拿那賤人惡心我不是?!”


  可憐的“孝子”被茶水糊得睜不開眼,又被茶盞砸得胸口一陣悶痛,還被推搡得頭暈腦脹,忍不住想還手吧,到底是不敢的,隻拚命的仰著脖子,免得又被覃芳姿一爪子抓花了臉,好容易才把話說完整了。


  總算是沒死在悍妻的暴力之下。


  有覃芳姿不遺餘力的宣傳,芳期冒犯童夫人的“劣行”傳到了覃敬耳朵裏,把這個“君子”可給氣得怒發衝冠,這天竟然在明宇軒,下令蔣氏“捉拿”芳期過來,王夫人自然是樂見的,趕緊的煽風點火,覃敬於是下了決心要動家法。


  早有準備的芳期卻躲進了風墅,蔣氏往秋涼館撲了個空。


  結果覃敬非但沒能“捉拿”住芳期,他自己反而被覃遜給叫去了風墅。


  “父親,三娘這個逆女,竟敢冒犯衝撞師母,父親可不能再縱容這忤逆女!”


  覃遜也就是瞥過來一眼而已。


  “三娘,把那天的事,跟你阿爺細細說清楚。”覃遜下令。


  芳期就當真一五一十說清楚了,把她斥責丁九山的話一個字都沒隱瞞,還理直氣壯的聲明“兒並沒有冒犯童夫人,硬說冒犯的話,冒犯的也是丁公。”


  覃敬氣得胡子都要立起來,指著芳期道“你個孽障!難道你不知丁公是我的業師?你竟敢忤逆尊長?!”


  “為師不仁,與為父不慈同樣皆為過錯,父不慈則子不孝,兄不友則弟不恭,師不仁則生不敬,丁公為父親師長,卻對我懷有陰害之心,我指出他的過錯能有什麽錯?”芳期這時有了祖父當靠山,氣焰也是囂張得很了。


  雖說是她不可能完成祖父交給她的使命嫁給晏遲為妻,但晏國師可是擲地有聲的說過了要當她的靠山,那麽祖父就不可能將她視為棄子,在這個家裏,不用懷疑,她現在的地位要高過她的老子了。


  “你這孽障……”


  “說誰是孽障呢?我看你才是冥頑不靈的蠢東西。”覃遜認定丁九山一隻腳已經踩進了墳墓,而且日後的墓碑上必然得寫明“忘恩負義、狼心狗肺”幾個大字,雖然是他把丁九山賣給了晏遲,但他老人家又沒有陷害中傷,丁九山確然是做下了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事體。


  結果丁九山死前死前的居然還要算計一把他家孫女!

  “有當師長的算計學生家的女兒,處心積慮要敗壞學生子女名聲的麽?是,丁九山他確然教導過你幾年,但我們覃門可沒有虧待他,便是得講究個尊師重教,我這回不跟他一般計較也已經算是不違禮義了,可丁九山做了什麽事?他照舊在外敗壞三娘的名聲,你這當爹的,反而要責罰自家被人中傷的女兒?”


  “父親!不敬業師,讓兒子還如何立足朝堂,有什麽顏麵再事君國?”


  覃遜簡直都不想跟覃敬理論了,翻著眼瞼冷冷看他“你要覺得無顏事君,那就辭官,回揚州種地去吧,我們覃門也不缺你一個工部侍郎的俸祿。長男,你給我聽好了,你這當老子的,從來沒有管過三娘的好歹,你也沒有資格責罰她。”


  芳期在老爹哀怨的注視下,頓時覺得腰杆子上仿佛“蹭蹭”地長出來幾圈鐵骨,硬得了不得。


  隻是當爹走後,她還是對翁翁的決定略微表示出疑問“翁翁不跟丁公理論了?”


  “這時跟他理論有什麽用?跑去丁家關著門理論一場就能讓丁九山的真麵貌暴露出來了?你等著看吧,看看你那位阿爺如何犯蠢,送上門去被他的好老師利用。”覃遜知道芳期的想法,根本就不擔心再被算計跟丁家子定親,隻不過因為丁九山先算計她,正好借著反擊的機會配合晏遲,覃翁翁當然讚同孫女的計劃,站著挨了打還忍氣吞聲也從來不是他這宰執的作風,那麽既然要還擊,就不能不痛不癢,他至少得把丁九山的麵皮給撕下一半來。


  又說丁九山那位族侄,當天並未把童夫人的“荒唐話”一同聲張給彭子瞻,所以覃芳姿四處講芳期的“劣行”,就僅限於芳期冒犯童夫人,世人不知道芳期為何冒犯童夫人,更不知道童夫人說過聯姻的話,對於謠言其實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覃敬因為心急著要給老師“賠罪”,他自己反而把這場糾紛的細枝末節都解釋給了世人聽。


  “敬慚愧,養出個忤逆女,師母隻是一句玩笑話,她竟敢當麵譏刺不提,最不該的是詆毀老師,為防這忤逆女繼續敗壞老師、師母的名聲,敬才向諸位解釋申明。”


  當爹的給自家女兒定了罪,眾人自然不會再懷疑原本就有高風亮節博學君子之名的丁九山,輿論頓時一邊倒,都在譴責芳期無禮蠻橫,可對於這樣的情勢,丁九山也不滿得很。


  覃敬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愚蠢之徒——業師默默怨斥他的門生。


  因為這樣一來,周皇後豈不生疑,埋怨他丁九山陽奉陰違,壓根就不願聽奉皇後之令婚娶相邸三娘為孫媳!


  丁九山是不願跟後族走動近密,隻因做為一個高風亮節的名臣,本就不應攀附皇親國戚。


  但他又明知天子最近對後族頗為倚重,丁九山根本就沒有敢於得罪後族的骨氣,然而他的長孫,是“賤婦”所生,丁九山根本不願讓長孫婚配相邸閨秀,哪怕是個庶女呢?哪怕並無賢良溫婉的名聲呢?在丁九山看來,如果長孫娶了芳期,也是這賤婦所生孽障的幸運。


  他可是把長孫的命運規劃好了,屢屢因為“賤婦”,冒犯叔父,必須是忤逆不孝是非不分,德行有虧,他這祖父當然不能讓不肖子孫入仕事君,長孫一介白身,父祖要求他自食其力,相當於變相把長孫除族,不肖子孫根本無望娶世族女子為妻。


  他這一生都將因為生母的罪錯,為糊口生存奔波,窮困潦倒,一無是處。


  但丁九山不能讓這樣的心思表現在明麵,且他還必須打消周皇後的疑心。


  所以……


  覃敬再次到風墅,挺直了腰杆,稟報覃翁翁,他已經答應了把芳期許給業師的嫡長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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