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44章 拆穿
徐姨母當真是難以忍受堂姐的歹毒狠惡,她甚至自責不已,這時起身,衝辛懷濟夫婦二人深深一禮:“是我的錯,沒有實言相告,以至於五娘……我無顏求辛公及夫人寬恕,更不想再包庇我王家一門,出了個敗類毒婦!”
“七妹!”王夫人打得一番如意算盤,萬萬不想卻被徐姨母先出手摔砸,她簡直痛心疾首:“你怎能輕信覃芳期這孽障反而不信自家人?”
“住口吧大婦!”覃遜著實是覺得不能再丟老臉了,但他卻瞪了一眼芳期:“三娘,別再讓辛公及夫人擔心,還不說實話!”
自己的伎倆,果然瞞不住祖父這個老奸巨猾。
芳期也忙衝辛公夫婦深深一禮:“兩位長輩放心,五娘無礙。”
“五娘無礙?”辛懷濟都險些受不住這番大起大落,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天靈。
“三娘快說仔細,五娘現在何處?”薑夫人趕忙扶起芳期,就這樣抓著芳期的手臂不放。
“阿娘。”隨著輕輕脆脆二字,毫發無傷的辛五娘帶著同樣毫發無傷的兩個仆婢走進廳堂。
辛遠聲也長長舒了口氣,又再看了一眼芳期。
他聽妹妹說過,和芳期一見如故,且在他看來,這個廚藝出色的女子也萬萬不是心狠手辣陰險狡詐的人,剛才他見芳期提起妹妹遇害時並無難過的神色,就猜測著事有蹊蹺,而今見妹妹毫發無傷甚至根本不像受到驚嚇的模樣,一顆心才算真真正正的安定了。
“兒告辭長公主往外,未行百步,便見覃二娘的婢女鮫珠迎麵走來,她二話不說持匕就欲行凶,多得三娘的婢女常映現身阻止,兒並未曾受傷,鮫珠也已被常映製服。”
一切其實已經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今天覃敬、覃牧兄弟二人其實也隨同赴宴,當王夫人與芳期展開對峙時,覃敬就覺十分難堪且坐立不安,因為無論王夫人和芳期誰是凶手,總歸都是他的妻女/幹出的惡行,出了人命,死的還是辛承旨的嫡女,讓他怎麽跟辛家人交待?
覃敬這時也如釋重負:“好,好,好,辛小娘子安然無事就好。”
如釋重負的同樣還有長公主,但她卻並有真正的安心。
而經過了番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辛懷濟,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善罷甘休,蹙著眉頭看向覃敬:“覃侍郎,雖說小女的性命多虧令嬡相救,但侍郎之婦王氏可是行凶未遂,侍郎難道認為小女毫發無傷,侍郎就不該給辛某一個交待了?辛某今日還真是開了眼界,好個名門之女、權臣子媳,為了一樁兒女姻緣,竟然敢在長公主召行的冬至宴上,利用長公主行害命之事!若非辛某今日親眼目睹,著實難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
覃敬呆若木雞。
他能說“別說辛承旨你難以置信我也難以置信”麽?!
覃遜見覃敬顯然不可能給出交待,隻好替長男長婦收拾殘局:“辛承旨說得不錯,覃門確然該給貴門一個交待,不過覃某也沒想到家中大婦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隻看出舍孫女三娘因為早前自家的一場禍殃,今日不會沒有防範,也幸得她確然機警,及時阻止了陰謀,改日覃門定然會親自登門正式致歉,隻是眼下,還得將今日險生的這起事故理辯分明。”
辛懷濟瞥了一眼如遭雷劈的王氏母女,適才對芳期溫和道:“好孩子,你慢慢說,也好教我們都知道差點發生了什麽事。”
“是。”芳期先應了一聲,又看了看祖父,掂量著應當說哪些話:“數日前,因家中險生一件禍殃,我便斷定二姐院子裏有侍婢諳識武藝,二姐在相邸並無危險,夫人何必處心積慮安排這樣一人?甚至連明知鮫珠有毒害長兄的嫌疑,卻仍然不肯相信就是鮫珠行凶。”
“澤兒被人投了毒?!”徐姨母大驚失色。
覃遜頷首:“要不是三娘僥幸請來了神醫鍾離公,澤兒應當已經失治!”
徐姨母看向王夫人的目光更有如看一個瘋婦了。
“夫人不是真的糊塗,而是太過執迷,夫人早就設計好了今日的陰謀,這陰謀的執行人就是鮫珠,夫人為了滿足二姐的願望,促成二姐嫁給二表哥,以為這樣一來二姐就能毫無顧忌羞辱踐踏我,在夫人看來我是心懷不軌、一心攀圖富貴的人,剛才夫人已經親口承認了就是這麽看待我。”
“孽障,你這個孽障,是你買通了鮫珠,是你!!!”王夫人這時才從震驚中略微緩過神來。
“王夫人可休想再顛倒是非!”薑夫人這時緊緊拉著女兒的手,也才終於有了心思梳理今天這起事故:“早前三娘說目睹令嬡的婢女行凶,王夫人可是急著把罪名往三娘頭上扣,一口咬定是三娘和常映行害命之事,分明十足的信任那鮫珠,而今一見小女安然無事,能夠指證誰才是真正的凶手,就又改了口。很好,既然如此今日這件事就請太子殿下理斷吧,隻要刑審鮫珠,還怕她不交待實情。”
王夫人臉色蒼白,她的計劃根本就沒有鮫珠會遭刑審這種情節,她哪裏膽敢擔保刑問之下,鮫珠還能“忠心不二”?
鮫珠是塗氏推薦的沒錯,但指使鮫珠刺殺辛五娘的人可是她!!!
薑夫人一看王夫人的臉色,心裏再無半點疑問,她也對芳期道:“三娘救了我家五娘,從今後我也把三娘當成是我的女兒,王夫人蛇蠍心腸,非但王七姐經此一樁事故都不願再包庇姑息,連長公主也是親眼見證!嫡母先犯不慈,可不能再反誣三娘不孝,所以三娘不用擔心,好孩子你是如何洞悉了嫡母的毒計,說出來我們今日都能替你作主。”
芳期還真就接著說了:“夫人有一件事說得不錯,常映原本的確諳習武藝,小娘替我雇請常映,原也是聽我說了過去曾受二姐威脅,二姐因對我心懷妒恨,好些回想要指使仆婢劃傷我的容顏,我讓常映貼身服侍,原本也是為了自保。”
“覃芳期,你這個賤人!”覃芳姿當然會“爆炸”,但她到底在經曆過葛家退婚事件後,變得聰明了一些,沒有那麽痛快的認罪了,卻突發奇想劍走偏鋒:“二表哥,你千萬莫相信覃芳期的話,分明是她和辛氏女串通,覃芳期想毀了我的姻緣,辛氏女要嫁給二表哥為妻,是她們二人串通!鮫珠隻是個弱女子,倘若遭遇嚴刑逼供必定會冤打成招,要刑審也該刑審覃芳期主仆!二哥要是不信可問羨漁,因為是覃芳期指使常映讓羨漁取來的凶器!”
芳期很憐憫地看著覃芳姿——二姐果然不能著急,一著急就會犯蠢。
徐姨母沒想到都已經這樣了,覃芳姿居然還敢狡辯,而且狡辯得……跟認罪也差不多了,她歎一聲氣,有點後悔當初就該更蠻橫些,仗著姑母更加疼愛她要求由她撫教芳姿,芳姿畢竟也算王門的後代,跟著王淑汀,這是被毀了個徹底。
芳期都懶得搭理覃芳姿了,繼續說她自己的話:“常映自信武藝勝過鮫珠一大截,我相信常映。今日朝早,我發現夫人特意讓我和二姐穿著相同,還強調常映也應當與鮫珠穿著一模一樣的服飾,當時我就依稀想到了夫人的詭計,我若所料不差,徐二哥身邊的僮仆羨漁,應當就是夫人的關鍵人證。”
而這個人證,已經被覃芳姿先一步給抖露出來了。
羨漁見眾人都看著他,他卻滿頭霧水,直到芳期遞給他一把“凶器”,說是從鮫珠手裏繳獲,他仍然雲裏霧裏的:“這是我討要的小刀,但當時讓我討要小刀的人確然是……是常映而不是別的什麽人啊,可這件事除了郎君我也沒跟別的人提起過,二娘怎麽知道我把小刀交給常映了呢?難道……當時跟常映在一塊的人不是三娘而是二娘?”
徐明溪有點沒好氣,但當然不會責備羨漁,隻對同樣滿頭霧水的長公主等人道:“溪這位僮仆,從來就認不清人臉,隻能憑借聲嗓穿著識人。羨漁,今日你也是憑聲嗓‘認出’的常映吧,你不確定跟常映在一塊的人是誰,說明你根本沒聽過那人出聲。”
羨漁愣愣點頭:“仆確然隻是聽常映說不遠處的人是三娘。”
徐明溪道:“看來鮫珠非但諳習武藝,甚至還會仿人說話,這也不算奇特,瓦肆裏不少伎人都會‘學像聲’。”
也隻有王夫人這樣自恃高雅的貴婦,十分鄙夷瓦肆的雜亂,根本不願涉足,連平時聽說瓦肆裏的人事都會緊蹙眉頭,才會將鮫珠能仿他人說話的技藝視為奇特。
“夫人當然知道羨漁認不清人臉,也知道尋常都是羨漁隨同二表哥赴宴,認為有空子鑽。二表哥雖說視我跟四表妹一般,有手足之愛,不過徐家姨母對二表哥管教嚴厲,二表哥也從來不會因為私情而包庇罪錯,夫人料到一旦事發,從凶器來源就能追究到羨漁身上,羨漁絕對不敢作偽供,有羨漁的供訴,就能坐實常映托他獲得凶器,這樣一來徐家姨母自然也會相信是我行凶。”
徐姨母心中的怒火越發蓬勃了。
因為她可以推測,如果一切按王夫人的計劃推行進展,辛五娘因為芳期的妒火“香消玉殞”,且這事還連明溪都牽涉在裏頭,鬧得一發不可收場,屆時明溪正和覃芳姿議親的事就會張揚開去,雖說行凶的人不是明溪,但迫於輿論也隻能和覃芳姿姻聯。
王夫人的確喪心病狂,但要是讓她得逞,兒子的終生可算是徹底毀了。
芳期卻仍未結束。
“鮫珠原本必殺的人,應當還有一個,就是那位替她傳話喊來羨漁的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