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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40章 來了

  北枝榭也是組榭。


  是在宴廳往西的一邊兒,這時不僅能賞梅,還能賞長公主府的另一處花苑,雖說此季百花悄寂,沒有姹紫嫣紅可賞,隻苑中的鬆竹還是清翠如蓋,而設造得極其雅致素美的樓閣亭台,讓人目光投注時總不會覺得單調就是了。


  像覃遜、向進這樣一把年紀的男賓,他們當然不會再有意氣鬥茶鬥詩,不過仍是需要他們做評判的,更別說沒有意氣鬥茶鬥詩卻有意氣鬥孫兒,所以這會兒子也都在場,隻不過比才會尚未開始,這些人甭管在朝堂上鬥得如何你死我活,現下卻像老朋友一般“憶當年”,高談闊論著舊往事。


  女眷們也各有各的話題。


  徐姨母就正和薑夫人親親熱熱說著交心話,薑夫人時不時就抬眼看向正跟長子閑敘的徐二郎,把“準女婿”越看越滿意。


  “女兒”們就有說有笑的過來了。


  徐姨母見芳期,笑著將她引薦給薑夫人“這就是三娘。”


  薑夫人回頭一看。


  那次在沂國公府,她其實就遠遠見過芳期,回家後又聽女兒說起和相邸這位小娘子如何如何的一見如故,剛才她也看見明皎身邊的小娘子,在午宴時跟女兒有說有笑的,隻是隔得有些遠,不曾把模樣看分明。


  現在隻覺眼中一亮。


  就有些理解為何徐二郎會對芳期心生傾慕了,這樣的風貌,又是自小一處長大的情份,又肯定是性情相投的,雖說自家女兒也不差,但缺的就是跟徐二郎沒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真真是個俏麗的小娘子。”薑夫人對芳期極其溫和的一笑。


  她當然不會因為徐二郎心悅芳期,便存忌恨,倒是聽徐姨母說芳期對徐二郎直言隻有兄妹之情的話後,心中暗暗慶幸,這時一見芳期,其實也覺擔心的,就怕徐二郎執迷不忘舊情,不肯另娶他人。隻是薑夫人心裏也清楚,婚姻之事勉強難得美滿的道理,如果真發生她擔心的事,也隻能惋惜徐二郎跟她家女兒沒有緣份。


  總不能怨恨人家的女兒太出色。


  徐姨母見薑夫人是這樣的神色,卻更覺這門姻緣不能錯過了,別的不說,就論薑夫人這敞亮的心胸,教出的女兒定然也是表裏如一的,隻奈何一則兒子還沒徹底邁過那道坎,再則,自家翁爹還有遲疑,不願徹底駁了相邸的情麵。


  她這時問芳期“二娘呢,怎不見她?”


  “兒剛才看二姐是跟柔淑公主、晏小娘子幾位一處,應是還在後頭。”芳期應道。


  這時又有兩個婦人過來。


  一個是沂國公夫人黃氏,一個是塗氏。


  黃瓊梅是不入周皇後眼的閑職官,塗氏今天根本未得邀帖,但不得不說晏永設宴當眾向晏遲賠禮後,周皇後的眼裏還是被沂國公府“入駐”了,今天塗氏是跟著黃氏赴宴來的,當然也帶來了她家女兒黃仙芝。


  隻是現下黃仙芝跟著晏惟芳去柔淑公主跟前“蹭光”去了,沒在姑母和母親身邊。


  黃夫人、塗氏跟徐姨母、薑夫人二位閑敘了幾句過場話,黃夫人就問“怎麽不見王夫人?”


  徐姨母心裏有些不愉,她當然知道自家那位堂姐眼見著她和薑夫人親近,暗中十分不滿,這會兒子哪裏樂意跟她們坐在一處?隻是相邸也打算跟她家聯姻的事,是不便跟薑夫人直言的,薑夫人今日又受了幾句堂姐自以為綿裏藏針,實則惡意畢露的刺話,應當正覺困惑,她正愁如何解釋呢,沂國公夫人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長公主跟夫人是故識,夫人應當正陪著長公主閑敘吧。”芳期主動回應了黃夫人的詢問。


  “那今日,王夫人可算是長公主的貴客了。”塗氏笑著說了一句,看向芳期“上番雖說在妹婿家中見過三娘,卻還沒機會和三娘說上話呢,我聽說不僅連遲兒,便是徐二郎對待三娘都與眾不同,可好奇三娘的高才大智了,一陣間比才,我總算是能見識。”


  想到正是麵前這個女人差點害死兄長,芳期的毒舌就忍不住蠢蠢欲動,她微微一笑“我哪有什麽高才大智,徐二哥是兄長,又不識令嬡,自然不會因為令嬡的緣故責備我,至於晏三郎,也不知而今有沒有原諒令嬡曾經在無情苑對我言出不遜,塗娘子不滿徐二哥及晏三郎不曾偏幫令嬡,一見我就綿裏藏針,我卻覺得塗娘子的不滿很是莫名其妙。”


  她哪裏是那個意思?塗氏心裏頓時狂怒,她明明是在提醒薑夫人,覃芳期是辛五娘的絆腳石好不?!

  “三娘這嘴還真厲害。”黃夫人冷冷說道。


  “我是幼承庭訓,對心懷惡意之人應當還以厲害。”芳期毫不猶豫就頂撞回去。


  橫豎她家祖父不遺餘力在外樹立她狂傲的形象,她幹嘛要頂著個狂傲的名頭吃這啞巴虧?又誰說懦弱可欺是大家閨秀的優良品質了?有眼光的寒門郎,當然明白娶個厲害的妻子才能替他支撐門戶。


  薑夫人當然也聽出了塗氏挑撥離間的用意,卻沒想到芳期一個閨閣女子能這樣幹脆淩厲的還擊,她倒是更加欣賞女兒這位“一見如故”了,有膽識,以直抱怨,和她都很投脾氣,難怪她調教出來的女兒願跟覃三娘做朋友。


  “三娘說得很是呢。”說話的是徐姨母“小犬當然會愛護自家妹妹,不容外人挑釁欺辱,至於晏三郎為何不當黃五娘為妹妹,塗娘子心裏難道不知緣故?”


  徐姨母就算最近因為避嫌沒往相邸去,也知道堂姐和黃、塗二位打得火熱,塗氏居然還敢當她麵前挑撥離間?這必須是在侮辱她的頭腦。


  那起子小人生怕得罪晏遲,徐家可從來不怕,更何況在徐姨母看來,晏遲是晏遲沂國公府是沂國公府,至於黃氏姑嫂……那就更如跳梁小醜了。


  黃氏塗氏鬧了個灰頭土臉,當然在這裏是坐不住的了,二人去了另處,塗氏卻低聲跟黃氏說“別看徐、辛兩家婦人這時還護著覃芳期,待一陣間鬧發了那件事故……辛家婦必定恨不能把覃芳期給生吞活剝了!”


  “我隻詫異一件事。”黃氏的聲音壓得更低些“今日晏遲不來赴宴,分明是不願觸景傷情,可他怎麽敢毫不掩飾對趙清渠這大逆罪徒的傷悼?難道就真不怕官家會心生猜忌?”


  “這事我也想不通。”塗氏無法對小姑釋疑。


  “一陣間的事當真不會有意外?”黃氏又問。


  “放心吧,我那侄女本事大著呢。”


  “可覃大郎的事你侄女就失了手!”


  “這怎能怪她?明明已經讓覃大郎中毒,怎知正好鍾離磯又來了臨安,還被覃芳期請去給覃大郎解了毒?不過小姑放心,鍾離磯醫術雖強,不是也不知道還有那等巧妙的投毒方法麽,否則王夫人也不會毫無疑心,仍然認定是覃芳期意欲加害覃大郎了。”


  原來覃澤中毒險些不治一事,王夫人居然告訴了黃氏和塗氏,隻不過因為她根本不信鍾離磯那套說辭,就沒告訴這兩人詭計已經被揭穿了,誰讓王夫人就這麽蠢,認定砒霜就是芳期落在藥膳中,還串通鍾離磯給覃澤解毒,替她脫罪,她明明是凶手,卻搖身一變成了兒子的救命恩人。


  鍾離磯於是就被黃夫人和塗氏認定為醫術高強些的普通人了。


  又說覃遜,他跟向進這個死仇在那兒虛情假意時,居然還留意見黃塗二婦正在竊竊私語,也留意見隨著二娘一行人,就連長公主都已到了北枝榭時,王氏居然還不見人影,便借著去“更衣”的機會,交待今日跟他的隨從“別的人不用留意,就留意著三丫頭身邊的婢女常映,要見常映能處理,你就別現身了,萬一事情有收不了場的危險你再出手。”


  “二娘身邊那婢女應當不練內氣,最多隻練筋骨功夫,但三娘身邊的婢女,要麽不會武藝,要麽……連小人都看不出深淺,恐怕並不是她的對手。”隨從卻說。


  覃遜挑了挑眉,心中疑惑雖說蘇小娘不是普通人,但這時在臨安還能給三娘找到武藝超群的女侍?連老人家我想找個諳識內家功夫的隨從,可都耗費了不少心力呢。


  等覃遜回到座席,隻見芳期仍然同明皎幾個閨秀有說有笑,仿佛她今日就是單純來赴宴的,再看二娘……雖說也在跟晏家丫頭說說笑笑,但明顯心不在焉,不斷地飲湯水,就差把心懷鬼胎四個大字畫在臉上了。


  就這樣,哪來的勇氣做幫凶?!


  覃遜冷冷收回了目光。


  左顧右盼的覃芳姿終於看見一個宮人急急往這邊走來。


  來了!她越發挺直了脊梁,陰森的目光往芳期的座席一瞥,正遇芳期笑吟吟的回應,覃芳姿猛地握緊了拳頭。


  今早阿娘告訴她,原本是想利用高姐姐做成那事的,但高姐姐來不了長公主府,隻能由她配合行計,她一點都不在意“麻煩”,她甚至慶幸祖父沒讓高姐姐赴宴,因為這樣一來她就能親手將覃芳期這禍害給斬草除根了,今天之後,她的腳下再沒有礙眼的絆腳石!


  覃芳姿目送著那宮人上前對長公主耳語。


  “覃姐姐,你把我的手捏疼了。”晏惟芳白著臉,忍不住輕呼出聲。


  覃芳姿這才意識到她居然握緊的不是自己的“拳頭”。


  看著一眾人投來的詫異的目光,她趕緊鬆開了手,情急下竟然道“適才我家三妹衝我挑釁,我一惱,沒留意竟握了晏妹妹的手。”


  柔淑公主奇怪地看了覃芳姿一眼。


  你家三妹的座席隔你老遠,是怎麽衝你挑釁的?看你一眼,就你氣得失了智?

  嘖嘖,相邸的這位二娘看上去頭腦不怎麽好啊,今後得離她遠些,免得她幹了蠢事,累及我的聲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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