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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28章 跟翁翁的對賭

  最近屢屢受挫的王夫人這回終於學了乖。


  盡管聽黃氏說了芳期那番“狐假虎威”的話,這回倒沒急吼吼地去告狀,她算是知道了,自家那沒見識的翁爹認定孽庶能得晏遲歡心,盤算著靠這樁聯姻拉攏晏遲這近幸呢,就算是孽庶自作主張,翁爹也絕對不會給予責斥。


  而黃氏這次來,又當然不存討還公道的想法,除了把芳期的言行通報王夫人之外,主要還是來送請帖的。


  又說貴妃“病故”,雖也按禮製治喪,並沒有因為罪行被貶份位,但天子卻也沒有額外加恩,令臣民禁行宴樂——天子說大衛剛與遼國和談罷戰,終於徹底休止幹戈,和平得來不易,實值普天同慶,況禮製並無規定嬪妃病歿需得臣民致哀,若因妃嬪病歿而禁行宴樂,這是天家顧私。


  所以隻令清河王及其妻妾,為貴妃服喪。


  那麽沂國公府這時行宴請客,就並沒有觸律違禮了。


  為了說服相邸眾人赴請,黃氏幹脆明說,這回宴請,主要是因為沂國公想當眾向兒子賠禮倒歉,以彌補曾經不慈的過錯。


  王夫人一口就應允了“我管不著旁人,但我自己卻一定會赴會的。”


  卻當送走了黃氏,私下對高蓓聲說“這回沂國公做足了姿態,晏遲也隻能答應與父親和解了,覃芳期為了逢迎晏遲,居然狠狠落了沂國公的臉麵,沂國公和黃夫人又怎會容她嫁進沂國公府為子媳?晏遲既當眾說了和解的話,婚姻就理當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則就是忤逆不孝,禮法在上,官家也不會再包庇縱容,晏遲是聰明人,哪能不知怎麽做對他才是有利的。屆時我隻要跟黃夫人言語一聲,你和晏遲的婚事多半就成了。”


  高蓓聲非常自信“晏三郎雖說不是真正與黃夫人和解,因對繼母耿耿於懷,不肯答應與黃家女聯姻,不過一聽沂國公有意者竟是高門之女,也肯定不會心懷抵觸了。”


  “那麽不管相公及老夫人怎麽想,那一日,六娘橫豎隨我去赴宴吧。”


  “兒敢不從命?”


  高蓓聲這大家閨秀顯然忘記了,她可不是普通臣民,她是貴妃的義女,按禮法她也應當替義母服喪守製的,這個時候竟然出席宴請……要是天子追究的話,足夠治她個不孝之罪了。


  就算天子沒那空閑追究,高蓓聲急功近利得把規教忘得一幹二淨,說明什麽呢?說明心裏根本沒真把貴妃當成義母看,那麽認義母的行為就必須是因為有利可圖,這可不是名門閨秀理當具備的品質,她的真麵貌就要暴露了。


  老夫人也是從沒把貴妃真看作侄孫女的義母,貴妃屍骨未寒,她卻已經把貴妃忘得一幹二淨了,自然壓根沒想起來高蓓聲應當服喪守製這麽一回事。


  覃遜想起來了,但他懶得說。


  他甚至覺得高蓓聲這時遺臭萬年對於高家而言說不定是件好事呢。


  又說晏遲,他是被晏永親自登門邀請,跟著晏永來的還有個肥頭大耳的仆婦,剛進偏廳,就被晏永厲喝一聲“跪下”,仆婦頓時雙膝著地,二話不說就磕起響頭。


  晏遲瞄了一眼仆婦,冷笑“沂國公帶來的這位是什麽人,怎地衝我叩頭叩得這樣紮實?”


  “三郎不記得她了?她是曾經服侍過你的仆嫗,為父……當年正是聽這仆嫗的話,認為三郎因患狂症力氣比同齡人更大,也是聽這仆嫗的讒言,說三郎叫囂著要殺了大郎、四郎。怎知近來,夫人起了疑嚴審這官奴,她才說了真話!原來是她為圖省事,才故意誇大三郎的病情……”


  “也不是十分誇大吧。”晏遲冷冷挑眉“過去的事我依稀還記得些,的確是我犯了狂症,把令郎推了一把,推得令郎踉蹌摔倒,沂國公不是因為這事,還罰我淋著冷雨跪了整整一夜麽?”


  跪得他的膝蓋骨險些沒碎了,跪完後,又才把他往院子裏一關,大冬天的,被褥都不給他一床,要不是他命大,就不僅僅是落個風濕關節痛症了,單是那場高熱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沂國公竟然起身,低著頭,倒像他是晏遲的兒子似的“為父當年的確因為心裏仍然抱怨三郎之母,又見三郎竟然也遺患狂症,對三郎你心存厭恨,輕信了仆嫗的挑唆,沒有給予三郎關懷照顧,為父知道三郎因為幼年受了不少苦楚,心裏有怨恨,可三郎總不能因為為父的過錯,反而要承擔不孝的誹議,所以為父已經請了不少臨安權貴、重臣,三日後為父會當他們之麵,親口承認為父的過錯,三郎若是能來……我不勉強三郎。”


  說完還要把那仆婦留給晏遲處治。


  “她雖是官奴,我可以責打責打,但我卻沒有這樣的興致,畢竟我晏遲的鞭子,也不是什麽人都夠資格挨的,沂國公把人帶回去吧,你自個兒想怎麽發落就怎麽發落。”


  沂國公臉色一僵。


  什麽仆嫗挑唆,這就是個說法,仆嫗是替他背鍋,晏永也料到晏遲不會將這官奴如何,隻是沒想到晏遲居然強調讓他處治……也罷了,仆嫗的子女都是官奴,為了子女,這仆嫗便是落得被發賣為官役,也隻能繼續背著這口黑鍋。


  沂國公走了,徐娘卻往他身後啐了一口,轉回來衝晏遲道“這哪裏賠錯的,分明是想逼著郎主去赴宴,跟他們一家和解呢。”


  徐娘以為晏遲是不肯讓沂國公稱心的,哪知卻聽他說“那我也得去啊,因為去還是不去結果並沒有什麽不同,晏永啊,肯定已經在請帖上寫明白了,客人們都知道他這當爹的那天要向我這兒子賠罪呢,這些人都會認為,不管我心裏怎麽想,表麵上得跟晏永和好了,要不然就是忤逆不孝。”


  “那日郎主就讓仆跟郎主一同去吧,仆雖明白沂國公是虛情假義,畢竟能親眼目睹他當著眾人的麵承認不慈苛待,多少能解些氣。”


  “那你可得付門票錢。”


  “郎主讓仆付給沂國公門票錢?”徐娘難得呆滯了。


  “付給晏永幹嘛,付給我啊,沂國公這爵位是他的,但沂國公的府宅卻是我娘出的錢興建,我暫時讓他們住在裏頭已經夠寬容了,他們還想收門票錢?”


  徐娘聽郎主竟然還有閑心開玩笑,就料定她家郎主必定是有應對之策了。


  覃遜晚間回家的時候,才聽說了這件稀罕事——黃氏的邀帖雖然給的是王夫人,但邀請的可是覃相公,王夫人自然會把邀帖上呈老夫人。


  於是晚飯之後,芳期就被召去了冠春園的書房。


  “你上回鬧的事還不夠大啊,黃氏還有臉往我們相邸送邀帖呢。”覃翁翁把邀帖扔給芳期,卻道“晏永別的長處沒有,這筆字還是不錯的,也難怪梅公當年對他那般賞識,且梅夫人居然願意下嫁了。”


  在大衛,一筆好字從來都能輕易揚名,覃遜於是就特別嫌棄三孫女了。


  芳期根本沒聽出來祖父是借沂國公在鄙視她,隻顧喊撞天屈“沂國公夫婦兩個臉皮這麽厚,我能有什麽辦法?”


  覃遜哼了一聲,問“你覺得晏三郎當日會怎麽應對?”


  “這就說不準了,畢竟沂國公都肯認錯了,晏三郎也不能太囂張。”芳期老老實實地說。


  她又不知這對父子之間有多麽仇深似海,哪曉得晏遲會不會答應和解啊。


  “梅夫人有二子,長子名途,次子名遲,但黃氏所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名竣,一個名竑。”


  雖說受到了祖父大人的點撥,芳期卻半天都沒有恍然大悟。


  覃遜隻好繼續點撥“晏永的下一輩,名當從立部,但當年卻有個羽士告知梅夫人,因她命中犯立部,她所出的子女若名從立部會遭不順,須得從辵部才能保順遂。”


  芳期總算是明白過來了“翁翁的言下之意是,沂國公根本不想認梅夫人的子女為晏家骨肉,所以請了個神棍哄騙梅夫人,不照家譜定的字輩取名?”


  “梅夫人的家族當年正得勢,但晏永的母親卻是黃氏的姨母。”


  “所以沂國公是不滿父母之命,卻不敢違逆,他早就對梅夫人心生厭惡,才至於這般偏心黃夫人所生的子女。”看來沂國公和她家父親都是一樣一樣的人,芳期心裏充滿了鄙夷“祖父都知道的事,晏三郎肯定也清楚,那麽這回是必然不會跟沂國公真正和解了。”


  “我卻覺得未必。”


  “翁翁可願跟兒對賭?”芳期腦子一熱,脫口而出。


  “我賭晏遲當著眾人麵前,能與沂國公握手言和。”


  “翁翁若是輸了呢?”


  “賭注隨你定。”


  “若是兒想請翁翁允許,讓兒自擇夫婿呢?”


  覃遜不屑地瞥了芳期一眼“我若輸了就隨你。”


  芳期興高采烈,仿佛已經勝券在握,直到上床安置時又才想起來一貫精明的祖父大人這回竟忘了說要是他贏了又當如何,這下子芳期越發是興高采烈了,贏了就終生有靠,輸了卻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她開始走運了啊,居然也遇見此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


  三日轉眼即過。


  覃遜當然會赴請,老夫人卻對沂國公府的宴會表現得興趣缺缺,覃遜照常不會勉強老妻,這回他竟然隻帶了芳期這個孫女去赴會,當然,王夫人帶著高蓓聲赴會他是阻止不了的,不過宰執大人很放心,芳期有他這座靠山撐腰,是絕對不會被嫡母和個表姐給欺壓的,哪怕午宴開席,男賓女客並不會坐同一宴廳,他這座靠山離得略遠,但遠近不是問題,關鍵是份量很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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