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27章 這下“威名”必須遠揚了
覃遜聽完了晏遲更加露骨的“提醒建議”,看著三孫女的目光就忍不住很是嫌棄了。
“晏三郎的意思,無非就是警告我不要幹預他的婚事,你說你,明明模樣長得跟你小娘沒差,天生的姿容很非凡了,咋就這樣不頂用呢?是不是你說錯了話,今日又再激怒晏三郎自己還沒發覺?”
氣死他老人家了,孫女中目前唯有這麽一個拿得出手的,結果在晏遲眼中也就是個庸脂俗粉。
芳期一聽不好,連忙自誇“祖父可別冤枉我,晏郎君對我已經不錯了,今日明明還允我和他一同飲談呢,圍著爐子一起吃麻辣火鍋的交情!晏郎還說了,讓我有空常去,多做幾道美食,祖父,麻辣火鍋可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連溫大娘都做不來。”
但隻不過嘛……
“翁翁,晏三郎可不是馮萊這樣的騙子,他是真的深諳玄道奇術,像他這樣的人,行事完全不依世俗禮矩,指不定壓根沒想過成婚呢,等銀子存得夠多了,就往深山老林一紮,修長生不老去了。所以啊,晏三郎才這樣反感婚事被算計,他是用個半仙的眼光,看待我們這些芸芸眾生。”
覃遜……
“修長生不老靠的是錢財?”他莫名竟用這樣的質疑否定三孫女的消極。
“不靠錢財,怎麽鮮少見平民百姓立誌修長生的,不都是君王和貴族才有這誌向麽?”芳期言之鑿鑿。
覃遜覺得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芳期卻覺得自己達到了讓祖父明白自己雖然有用,但這有用的程度隻限利用廚藝博求晏三郎的賞識,做一個普通朋友,是萬萬不夠資格贏得晏大夫明媒正娶的,祖父真可以打消跟晏遲聯姻的想法了,還是考慮考慮替她找個寒門郎吧,這樣一來祖母並不至於埋怨祖父護短偏心,大大有利二老仍然夫妻恩愛下去,多麽兩全其美的事啊,祖父快下這愉快的決定吧。
覃遜下了另一個愉快的決定“你想辦法吧,要以我們相邸的名義給沂國公府難堪,不用擔心事情鬧得不可收場,我就是要讓世人都知道相邸對沂國公夫婦二人的鄙夷。”
芳期……
祖父真是鐵了心的把她往狂妄囂張的道路上推啊,她一個閨閣女孩兒,當眾給堂堂公爵府難堪,這能是個溫順賢良的性情?就算有人打算求娶,看的也是她雖為庶出卻甚得祖父看重的緣故,必須是因為功利心,這哪裏是有情有義的良人,跟彭子瞻這類人也無差了。
但芳期能摞挑子麽?必須不能。
她能想到的法子,還是靠著符媼的小兒媳提供的消息,找到了符媼小兒子的舊東家,運濟行的左員外。
運濟行其實不是香藥鋪子,而是香藥商行,是將番商手裏購得的名貴香藥分銷至各大鋪子,並不會直接和買客交易。隻是如沂國公晏永,卻深知直接從商行購買香藥價格要比商鋪要低的行情,他雖有爵位卻無實職,雖說俸祿還是有的,卻沒有別的斂財渠道,更莫說舊家底都舍在了開封,便是當年在開封時晏家的家底就薄弱得很,待遷至臨安,宅田皆需重置,黃氏雖能持家,不過當初為奉承越國公、鄭國公兩家,年年都得耗費大筆禮金。
也就是說,晏永缺錢。
雖說缺錢,一家人卻還鋪張奢侈,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如日常香藥的采用,也必須講究名貴,所以才動了歪腦筋,跟運濟行直接采買,往往還會先賒賬。
左員外其實不是“員外”,隻不過衛人慣常把富商稱為員外,他沒有官職,自是不敢拒絕公爵門第的采買,隻是左員外其實對沂國公府貪圖便宜的做法也暗暗不齒,但就算如此,當聽芳期發話,讓他們將已經收了的貨款退還沂國公府,且申明從此再不會做沂國公府的買賣時,左員外仍然為難得很。
“小娘子的囑咐,草民原本不敢不從,隻是……沂國公府也確然算是敝行的老主顧了。”
芳期微笑“我明白左員外定是擔心開罪了沂國公府,左員外大可直言是被我逼迫,就說我這樣講……沂國公找我家借貸的錢銀雖說由晏三郎代為清償,但我家翁翁說了,沂國公沒有謀求實職的能耐,僅靠公爵的俸祿養家,處處都需開銷花耗,就該節儉著些,運濟行的香藥這般名貴,但凡勤儉持家的門第,都知道不能采用,沂國公靠著晏三郎的俸祿揮霍無度,這樣的行為可是損及德禮的,翁翁這回是勸告,要沂國公覺得是我家翁翁多管閑事,那我家翁翁下回可就彈劾沂國公為父不慈苛待嫡子了。”
“這是相公的意思?”左員外的想法顯然轉改了。
“是。”芳期大言不慚。
橫豎祖父讓她看著辦,完全可以說是祖父的授意。
左員外就當真去請了沂國公府的管事來,隻是他自己又加上了幾句話——
“原本行會就有規定,不許商行直接和買客交易,這件事相公若真要追究,行會說不定就會罰治敝行,那敝行可就無法再做香藥這行當了,故而,還望沂國公千萬體諒草民的難處,並非草民不知好歹,著實是……草民萬萬不敢開罪相邸啊。”
那管事鼻子險些沒氣歪了,卻也隻好把這件事如實稟知晏永。
而今晏永已經聽納黃氏的建議,徹底和羅、趙兩門斷交了,不過因為黃氏和王夫人還維持著來往,晏永也當然聽說了相邸是因何緣故如此羞辱他家,氣恨難捺,把賬都記在了晏遲頭上,拍案而起“這個逆子!”
“這都怪我,當初就不該聽羅家表姐的話答應讓她促成扶正一事,否則三郎也不至於誤解官人是寵妾滅妻。隻是官人而今,又必需得爭取三郎的諒解,要不……官人將我出婦吧,我隻想官人和孩子們都能太平,就別無所求了。”黃氏哭泣道。
晏永越發氣怒了“阿鳳快別說這糊塗話了,你這樣忍讓,豈不會害得竣兒也失了襲爵的資格?我從來不當晏遲是我骨肉,他休想襲我沂國公的爵位!”
晏竣也怒道“阿娘何必這樣遷就晏遲?便是因為晏遲進讒言,阿父與我均難得實職,但沂國公府還有爵田,犯不著對晏遲低聲下氣。”
晏惟芳也跟著黃氏一齊哽咽“就是就是,不如阿爺幹脆將晏遲除族,不是說被除族的人不能為官嗎?這樣一來晏遲就根本不足為懼了。”
“芳兒還小,竣兒卻不應不懂事,官家而今這般信重三郎,三郎要是仍然懷恨,必定會陷害得官人被奪爵甚至被治罪,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我們必須得求得三郎諒解。”
晏竑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膝跪在父母座下“兒子要說不敬高堂的話了!”
黃氏被小兒子給噎住了。
“母親是擔心三哥為私怨報複麽?母親明知天家盡管信重三哥,卻必不會無緣無故冤害臣公,行為昏聵之事。母親不怕父親被奪爵,甚至不怕大哥失世子之位,因為母親明白父親絕對不會出婦,官家也不可能再將母親貶為姬妾,大哥就是嫡長子,官家怎會罔顧爵位當由嫡長子繼承的禮製!
母親分明是想圖更大的權富,母親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情勢,不僅官家,便是太子也對三哥器重有加,示好三哥,父親就能謀獲實職,大哥也能謀獲實職,沂國公府從此便能飛黃騰達,所以母親才能忍受三哥的一再折辱。
可母親能忍辱,三哥就一定要寬恕高堂的過錯嗎?母親的想法是,隻要父親從此示以慈愛,三哥就不敢再忤逆父親之令,父親對母親又自來是言聽計從,那麽三哥也就隻能順從母親的把控了。”
黃氏的機心運謀完全被小兒子拆穿了,一時之間愣怔住,倒是晏永喝斥道“四郎,你怎能如此頂撞你娘!”
“為親者諱,兒子知道今日的言行逾禮不孝,兒子甘受責罰。”
但黃氏卻不舍得責罰自己的親骨肉,黃氏舍不得,晏永就舍不得,他把孩子們都打發後,才跟黃氏說“阿鳳既然的確想讓我示好晏遲,我便豁出去這張顏麵當眾跟他賠個錯。”
“不是我逼著官人非做違心之事,隻是我著實擔心……我沒想到官家對三郎竟這般信任,大皇子被廢一事,必定是三郎從中促成,連儲位的廢立三郎都能左右,要是仍然記恨官人,難保不會陷害官人。卻沒想到,竑兒竟然誤會我……我哪裏來那樣重的權富心,我從始至終所求的,也無非就是能和官人長相廝守,保得我們的子孫平安喜樂。”黃氏又哽咽開來。
晏永連忙將妻子摟在懷中“竑兒還年輕,少年義氣,又因為聽信了那些腐儒的教導,認定一國之君必然會依法禮行事,他哪裏知道官家能對羽士玄道迷信到那等地步,晏遲想要中傷咱們為梅氏這瘋婦報仇血恨,簡直不廢吹灰之力。”
“多虧官人知道我的心。”黃氏也適時收斂了委屈,自己拭淚道“也不是我一定要把芝兒嫁給三郎,隻是相邸那三娘這般的跋扈,日後有她在三郎身邊挑撥,三郎又怎能徹底消釋恨怨呢?而高六娘畢竟是貴妃的義女,三郎卻一心輔佐太子,必然是不會娶高六娘為妻的。我是想著三郎若對官人再不存誤解了,應當聽得進官人的話,唯有芝兒是勢必不會再離間官人和三郎的父子之情,這樣一來我們一家才能真正的和睦。”
晏永想著晏遲那張冷臉,一副倔強的脾氣,歎聲氣“我盡力而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