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01章 令堂貴姓?
黃仙芝此時還沒品出來晏遲是有心慢怠,倒是多少有些埋怨她的母親多此一舉——過去她往沂國公府去,都是大表哥親自來接,母親也沒覺得有什麽違禮犯規的地方,何曾這樣勞師動眾還得讓哥哥們護送?怎麽換作來三表哥這裏,就又是一番作派呢?豈不是把三表哥視作了外男?
更何況大哥上回因為替大表哥出頭,和三表哥鬧過一場矛盾,三表哥這時可還沒有寬諒姑丈、姑母呢,也自然不肯和大哥盡釋前隙的。
黃仙芝這麽一想難免就覺得沾沾自喜了。
三表哥行事不羈大別於常俗,又因為小時候未得姑丈、姑母善待,顯明對沂國公府還存嫌恨,然而卻偏是對她與眾不同,她的棋藝哪裏是三表哥對手,“賜教”的話儼然就是一個借口罷了,但這才過幾天,三表哥就當真請她來別苑了,不是為她的花容月貌動心又是因為什麽?
於是乎黃仙芝一路觀賞著園景布設,心裏得意步伐也得意,又心想她的三表哥年紀輕輕就官祿五品,深得天家信重,連太子、魏王等等皇子都上趕著示好籠絡,日後榮華富貴那是必然無疑,雖說不得姑丈歡心,無望襲爵,可看看這間別苑,又哪輸沂國公府半點呢?爵位什麽的大可不必在意了。
更不要說三表哥還是一表人才,英俊灑脫氣態不俗,嫁得這樣的夫郎當然是風光無限,況怕連公主都會羨慕她能得如意郎君了。
隻唯一讓黃仙芝介懷的就是,聽說那趙清渠的女兒區區一介罪奴竟很得三表哥的愛重,所以母親難免有些擔心她日後會遭遇姬妾的挑釁。
一念至此,黃仙芝便問引著她一路往裏的婢女“我聽說趙四娘如今正在這間別苑,等會兒應該會陪在表哥身邊吧?”
婢女卻一聲不吭。
黃仙芝不由多看了這婢女兩眼,心說莫不是個啞子吧?不對啊,剛才不是還聽她說了話?
“我問你話,你怎麽不作回應?”“大家閨秀”的脾氣不由就上來了。
婢女仍是不吭聲,隻顧悶頭在前帶路。
黃仙芝冷冷看著這婢女,暗忖莫不是這賤婢已經被趙四娘給籠絡了?罷,如今我和表哥良緣未定,不急著發落她,且看日後我成了她的主母,怎麽收拾她這趙氏心腹吧。
這樣終於在幾分詭異的氣氛中進了金屋苑,到了臨湖而建的高樓。
黃仙芝緩緩登樓,就見頂層的樓廳裏臨窗坐著個女子,明明轉過臉來和她來了個眼對眼,卻也不起身相迎,仿佛還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黃仙芝便認定這位就是趙四娘了。
她雖是黃夫人的侄女,不過羅貴妃、羅夫人之所以願意帶攜黃夫人,為的可不是上一輩的親情,無非是因為晏永畢竟還有個國公爵位,籠絡來多少有幾分用處罷了,故而黃仙芝自來就不如晏惟芳更入羅貴妃的青眼,她可沒有入宮赴宴的資格,所以雖說趙四娘曾經為柔淑公主的伴讀,黃仙芝卻一直不曾見過。
至於芳期,相邸和黃家素無來往,她和黃仙芝就更沒見過麵了。
黃仙芝隻是見芳期並非婢女裝扮,且模樣還生得狐媚,十分符合她對“紅顏禍水”趙四娘的構想,且也根本不可能想到今日她的三表哥除了請她之外,還請了別家的閨秀。
“表哥雖納了你為姬妾,可你到底是一介官奴,見貴客入內,卻不上前禮見,還真是猖狂無禮呢。”
“大家閨秀”不容冒犯,黃仙芝又想著自己在三表哥心目中也是與眾不同,且“趙四娘”也確然狂悖無禮,便是她越俎代皰指責幾句,表哥應該也不會不滿,“趙四娘”吃她這記下馬威,日後還想挑釁主婦權威的話,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了。
芳期正在打量“貓兒”的姿容穿搭,頗為欣賞黃小娘子是嫵媚的桃葉眉搭一雙含情眼,鼻尖小巧櫻唇香豔,是個可兒人,且發髻上珠釵鮮朵的搭配,海棠衫子粉襦裙,大擺上幾朵櫻花灑繡著也很襯這嫵麗的氣質,剛生感慨,覺得晏三郎認真沒有憐香惜玉的一副心肝,沒想到“可人兒”這一開口,好家夥,先是姬妾後是官奴的,這下芳期也沒了憐香惜玉的心肝了。
她笑“黃五娘也夠稀奇,我可從沒聽自稱‘貴客’的人,今天卻開了眼界。”
“好個大膽的婢妾!”
“怎麽我聽晏三郎說今日會叫黃五娘來做陪,黃五娘卻沒聽說是來陪誰的麽?剛才晏三郎還問了我呢,不知道我樂不樂意跟你一塊兒飲談,要不樂意,就打發黃五娘先回去了,我想著這麽大的日頭,五娘你不來都來了,就這樣讓你回去也不合適,且我雖不大習慣跟陌生人飲談,總歸得講究個客隨主便,所以才跟晏三郎說了讓黃五娘做陪的話,結果黃五娘也不曉得是不是犯了眼疾,更不曉得把我錯認成什麽人了,見麵就喝斥。”
就這一番話,黃仙芝當然明白對方堅決不是“趙四娘”了,但因為這番話是如此的不客氣,黃仙芝當然不願忍氣吞聲。
“做陪?不管你是哪家的女子,這口氣也太狂妄了些,你有多大臉麵能讓我做陪?”
“我沒那麽大臉,隻是聽晏郎這樣說的而已,大約晏郎也沒想到讓黃五娘來做陪,五娘竟然會覺得這樣恥辱吧。”
意思是說黃仙芝這是自恃尊貴。
“你算什麽,怎當得表哥這般禮遇?”
“這位是覃相邸的三娘。”像個啞巴一樣的婢女這時終於吭聲了。
“哈!”“大家閨秀”一聲狂笑把嫵媚的眉眼都牽動得變了形,倒把芳期遺憾得連連暗歎又是一個空有美人皮骨,要頭腦沒頭腦要涵量沒涵量的女子。
她就微笑地等著黃小娘子的奚落。
心裏剛道庶女。
果然就聽“我道是什麽人,不過就是個庶女罷了。”
心裏又道妓生女
果然又聽“還是個妓子所生!”
心裏再道德行。
果然再聽“世人還都曉得你既無才華,又無德行。”
心說應當沒了吧。
黃仙芝還真覺得如此打擊力度已然足夠,隻是維持著得意洋洋的架勢鄙夷睥睨。
芳期就覺得奇怪了,我一無是處,怎麽就代表你能趾高氣揚?
她一點都不惱,還笑,溫溫柔柔回應“我小娘確然是樊樓妙音仙,試問令堂貴姓?”
黃仙芝被這回應驚呆了。
“我是庶女,無才無德,除了小娘曾經鼎鼎大名外什麽都拿不出手,沒那麽大臉麵讓黃五娘做陪,所以黃五娘還是請便吧。”
“這裏是我表哥的別苑可不是覃相邸,覃三娘有什麽資格對我下逐客令!”黃仙芝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從來就沒見著如此氣焰囂張又毫無自知之明的人。
“看來黃五娘是一定要等晏郎來下逐客令了。”芳期勝券在握,不是她囂張,而是晏冰刀囂張,晏冰刀既擺明是要羞辱黃五娘,為了支線任務剩餘那一丟丟的進度條,她隻能傾情出演,努力配合。
所以等晏遲再次登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個差點沒被氣哭的小女子,和一個倚著窗戶把美景賞得如癡如醉的小女子,他就知道勝負已分,想哭的人永遠都是弱勢那一個。
黃仙芝卻有如看見了救星。
起身就向樓梯口,直接把晏遲堵在那處,就告起小狀來。
“三表哥,覃三娘仗著她是相邸閨秀,竟對我頤指氣使,非要讓我做她的陪侍,我不甘受辱,隻是拒絕而已,她竟要將我趕出去!”
芳期……
還真是會惡人先告狀啊,誰一上來就鄙夷她是姬妾是官奴來著?
但芳期不打算爭辯,她橫豎是把黃仙芝給擠兌得睚眥欲裂了,但接下來的戲,總得晏三郎這主人登場吧?
晏遲繞開黃仙芝,幾步就到了窗子邊,坐下來“覃三娘,你不行啊!”
芳期?
黃仙芝舒了口長氣,心說果然是覃家這妓生女毫無自知之明,正想踩著小碎步上前繼續控訴,哪知卻聽她家表哥緊跟著就是一句——
“怎麽你堂堂一個相邸的千金,還是我請來的座上客,把個衝撞你的陪侍都趕不出去?”
“表哥!”黃仙芝花容失色。
“黃仙芝你可別亂攀親戚。”
晏遲直接就點明了黃五娘的名姓,轉過臉,也就是一個正眼送去。
黃仙芝莫名就打了個冷顫。
“晏竣是你表哥,晏竑是你表哥,我和你可一點關聯都沒有,我今天喊你過來,直說就是為了羞辱你,你回去,跟你爹你娘還有你姑母帶句話,你要是嫁不出去了,急需個落腳處,這金屋苑也不是容不下你,但,陪侍姬妾,可不能在我邀請的貴客麵前耍威風。像今日一樣,覃三娘是我的客人,讓你滾你就得滾,你要是受不得這屈辱,今後就不要在我跟前晃悠,對了,你也可以轉告羅貴妃和羅夫人,她們的意思我明白,但好歹找個配得上我的女子再說聯姻的話,如你這般的……拿十裏紅妝陪嫁,我可以考慮納你為妾室。”
別說黃仙芝因這五雷轟頂的話又驚又怒,連芳期都覺得膽顫心驚!
晏遲這是和繼母有多大的仇啊,才能把黃門女兒羞辱到此地步。
如果換她是黃五娘……
沒法子了,隻能你死我活,手裏能抄什麽物件,都必須往晏冰刀身上招呼!
然而……
她什麽時候說過讓黃五娘滾出去的話?
芳期覺得自己這回赴宴,好像又惹上了一個生死仇人。
這、這、這,不能忍不能忍,不行了她必須將自己擇清。
可正在這時,小壹上線——
親,好樣的,您的支線任務順利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