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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97章 晏遲回家

  晏遲看著黃夫人緩緩一笑,黃夫人不由就是心中一緊。


  “夫人既然開了口,遲總歸是不能讓夫人無功而返的。”


  居然是答應了?黃夫人頗覺如釋重負,轉而又覺自己這樣的情緒有點莫名其妙,要說來,晏遲當天要真是回了家,沂國公才會覺得胃口大倒呢,就連她們母子,也得跟著懸心吊膽的。


  但黃夫人很快就接收到了羅夫人使來的眼色。


  連忙堆起笑臉來:“三郎既然答應了,你阿爺總算是覺得心裏好過些……過去國公也的確是因為二郎和大娘的事故,心裏著實震懼,但事後也悔悟了,三郎當年年歲還那樣小,又怎會傷人呢……”


  她話未說完,就被晏遲一臉冷漠給打斷了:“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羅夫人見晏遲這神情,就知道並未原諒沂國公夫妻兩,便當真轉移了話題,隻問黃夫人:“二妹早前不是說收到了王夫人的邀帖,去賀覃家大郎納妾之喜麽?剛我也沒來得及細問你,相邸的王夫人可是個眼高過頂的主,尋常我也沒聽說她和沂國公府交近的,怎麽這回竟然特意請了二妹?”


  原來是前日,王夫人還真急著給覃澤操辦了納妾之喜,但這當然不值得大宴賓客,但滿臨安的人就沒幾個不曉得相邸的嫡長孫體弱多病的,所以也都能理解王夫人借這由頭給長子衝喜的行為,隻是王夫人從前還真沒怎麽和黃夫人來往過,這回連羅夫人都沒請,專請了更加疏遠的黃夫人,情形的確有些詭異。


  “我啊,這回應當都是沾了三郎的光。”黃夫人也忙接過話題,越發衝晏遲笑得討好了:“三郎如今深得官家信重,可不帶攜著我也被眾人禮遇,王夫人那日也說了,覃相公提起三郎就讚不絕口,盼著他們家的子弟能有幸和三郎結交呢。”


  羅夫人又道:“我兩月前也去了覃相邸吃席,是了,那回三郎不也隨我同往?隻是沒見過覃家大郎,我倒是對相邸三娘印象格外深刻呢,她雖庶出,卻敢逆著嫡母的意自作主張,不知二妹這回去相邸,見沒見著這位?不是我說,名門閨秀我也見多了,但可沒幾個容貌比得上覃三娘的,她也就是投生在了官宦家,要是……名頭說不得比她的生母妙音仙還要響亮。”


  這話可不是好話,黃夫人忙盯著晏遲的神色打量,當然除了冷漠什麽也沒看出來。


  就又接話道:“倒是不曾見覃三娘,卻是聽王夫人提起了,說覃大郎納的妾室,竟不是良籍而是官奴,又稱這妾室之所以有這幸運,都是聽從了覃三娘的指點,才讓覃大郎給擇中了。覃大郎如今的身體雖然已經有了起色,但到底病症還沒完全斷根,他自己也不願連累別家的閨秀,說是病情沒有徹底康複暫時不考慮娶妻,隻是為了寬慰親長,才答應納妾,不過王夫人相中的本是另一位良籍出身的婢女,可覃大郎卻為那官奴花言巧語給打動了,王夫人自然不願逆了兒子的意,隻越發計較覃三娘這庶女不安好心了。”


  一個未出閣的閨秀,竟然就有能耐教唆官婢媚惑嫡兄,屢屢違逆嫡母,這品行必須受到批判,但凡正人君子,有哪個肯娶這樣的女子為妻?

  晏遲:嘖嘖,那黃毛丫頭果然走背運了啊,嫡母不惜中傷親生兒子有色令智昏之嫌,都要敗壞她的名聲,哪怕是寒門子弟,隻要不是貪圖利益之輩,恐怕都不願求娶這麽個德行敗壞的女子了。


  但他當然沒有拔刀相助的想法,晏遲並不搭理黃夫人,隻衝羅夫人道:“夫人可還有別事?”


  直接就下逐客令了。


  哪怕是羅夫人因為貴妃的授意一門心思想要籠絡晏遲,這下子也多少有些窩火了,但強忍著裝作渾不介意,示意黃夫人和她一同告辭了。


  晏遲照樣隻打發了個婢女送上她們一程。


  徐娘卻道:“那二位,是有意把王夫人的話說給郎君聽的吧?”


  “這是當然,想來是我和覃三娘幾回來往,到底沒能瞞過王夫人的耳目,她當然是不願庶女攀上我這根高枝,於是特意請了黃氏,為的就是告訴黃氏覃三娘意圖攀聯上沂國公府,可這樣的兒媳必定是個禍害,隻我想著,黃氏應是巴不得我娶個禍害進門的,她怎麽會真被王夫人利用,來我跟前揭露覃三娘的‘真麵目’呢?”


  “莫不是……”


  “也隻能是。”晏遲冷冷一笑:“那我就陪著這兩個女人繼續作戲吧。”


  隻說羅夫人出了別苑,依然是和黃夫人同乘,她心口那股窩囊氣還沒順過來呢,就聽黃夫人說道:“看三郎這神情,定是為覃三娘的姿色迷惑了,貴妃和阿姐籌謀那件事恐怕成不了……”


  “你就別想再找借口推脫了。”羅夫人瞥了表妹一眼,忽然就改親切成厭煩了:“你們少卿黃邸之所以還有今天,靠的不正是貴妃和太子的關照?黃家的女兒,什麽時候也真成了珠玉珍寶?二妹你竟還覺得你那侄女配不上晏三郎,你什麽時候也這樣的眼高過頂了?我是沒女兒,偏羅家也沒有合適的閨秀,更別說我了,要貴妃膝下還有公主,都定會下降給三郎!”


  黃夫人忙辯解:“我可沒有這樣想,但阿姐你剛才也看見了,三郎分明就不願理睬我,我要是提出讓他娶芝兒,三郎必定不會答應。”


  “所以才讓你和沂國公,放下過去那些成見,先修補和三郎間的親緣關係,爭取三郎的釋懷!”羅夫人抓起團扇搖了幾搖:“聯姻的事先不急著提,但定要阻止讓覃三娘攀搭上三郎,那丫頭可是個真尤物,要是讓她得了逞,三郎說不定就會對她言聽計從了!覃三娘可不容易壓服,別想著她會聽你這婆母的話,一個我們擺控不了的人,不能成為三郎妻。”


  羅夫人過去對芳期確有“好感”,但這“好感”僅僅隻奠定在她能成為五皇子姬妾,幫著貴妃讓五皇子冷落司馬七娘的前提下,現在她為了籠絡晏遲,隻能促成晏遲娶了黃氏女為妻,芳期就變成了羅夫人的絆腳石,自然就讓羅夫人“轉愛為恨”了。


  王夫人的話她其實一個字都不相信,但這並不妨礙羅夫人利用這樣的中傷讓晏遲對芳期心生厭惡,這樣一來她的表妹才有足夠的時間,示好繼子,達成聯姻。


  沂國公晏永的生辰轉眼即到。


  他這年是真沒打算著風光操辦,固然有九皇子新近夭歿不願觸天家黴頭的原因,也是因為鄭國公趙環要求他務必借此機會與晏遲修好,這多少讓晏永大覺不自在——聽說過當爹的反而要對兒子諂媚討好嗎?讓他還有幾分顏麵大宴賓客,讓眾人都欣賞他如何顏麵掃地?

  但提出要求的還不僅僅是鄭國公,連越國公羅榮圖也再三地告誡,晏永隻能聽令行事。


  他很清楚,沂國公府之所以還能在臨安城維持風光,靠的就是鄭國公府和越國公府的照濟,否則官家恐怕都不能知臨安城中還有他這麽一號人物,而兩府從來沒有讓他報答,這回才需要他提供助益,他哪能不知恩圖報呢?


  當爹的聽說兒子的車駕已經抵達,居然打算親自去門口迎接。


  晏竣比晏永還要心裏不自在,他是晏永的長子,沂國公世子,但心知肚明自己的世子位實則應當屬於晏遲,要是晏遲狂症一直未愈也就罷了,有惡疾者當然不能承襲爵位,可晏遲如今卻康複得不能再康複了,而且還成為大衛炙手可熱的幸近之臣,雖說現下看來官品還不算高,但晏竣已經把晏遲看作了自己的頭號威脅。


  但他更不能表示異議了。


  倒是沂國公府的四郎晏竑,他與晏竣一樣,都乃黃夫人親生,他趕前兩步攔住了父兄。


  “父親為三哥尊親,大哥乃三哥長兄,不應趨步相迎,所以就讓兒子去迎三哥入內吧。”


  黃夫人這時也聽聞了晏遲終於姍姍來遲的消息,本是陪著羅夫人等女眷寒喧的,這時也帶著尚在閨閣待嫁的幼女過來,正聽見晏竑的話,忙道:“四郎,你三哥今日能來已經不容易了,多少還是看在鄭國公府和越國公府的情麵上,他為著過去的事,一直還埋怨著你阿爺無情,要想開釋舊嫌隙,少不得你阿爺得先示好的。”


  晏竑看一眼滿臉不情願周身不自在的父兄,很是無奈:這哪裏像真心實意示疚的神情呢?


  便繼續勸阻:“三哥幼年時受病痛之苦,且未得家人細心照顧,若非是趙公,況怕至今仍然因為失治而未康複,這樣的心結又哪裏是三兩句話,一次迎接就能消釋?父兄今日若去相迎,那就是逼得三哥必須諒解了,否則外人豈不議論親尊長兄均已致疚,三哥身為卑幼卻還不依不饒,不合禮法,不孝不睦?”


  晏永本就拉不下自己這張老臉,聽這話後幹脆就轉了身:“四郎的話大有道理。”


  晏竣就更不想這樣低聲下氣討好晏遲了,也就由得弟弟去迎。


  他且還佇在父母座前,一臉的戾氣:“誰不知道當年梅氏因為失心瘋發狂,把她的親生子女都一齊殺了,晏遲的狂症遺自梅氏,誰不害怕?阿爺也是逼於無奈才將他關禁在院裏,阿爺阿娘又不曾短了他的衣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我說,咱們根本無錯,作何要認錯。”


  “大哥哥說得是呢,阿爺阿娘根本就沒錯,他若要怪,也隻該怪自己命不好,誰讓他的生母有惡疾,還遺害子女呢?”說話的是晏惟芳,她才豆蔻年歲,沂國公的子女中她最小,真可謂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就沒受過一絲半點委屈,但她記得舊歲時的宮宴,因為姨母羅貴妃的邀請,她和母親、兄長一同入宮,怎想到傳說是她三哥的人竟然也在座,而且當著貴妃姨母的麵竟然中傷長兄,致使官家大發雷霆,把她都嚇哭了。


  晏惟芳對這位三哥是又恨又怕,巴不得永遠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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