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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71章 暴雨是因人禍

  蘇小娘馬馬虎虎算長輩,其實是沒有跟晚輩們一起摻和賭戲的興趣,但她卻看出來芳期很有興趣,就不願意掃興了,笑道“那我出五十兩銀吧,我不會射覆,就當我是給三娘添的底金。”


  芳期手一抖五十兩!!!


  小娘當然必須是自己人,那就相當於她今日一口氣拿出了八十兩銀的賭注,這可算芳期有生以來的豪賭了!!!

  “我也出三十兩。”緊跟著說話的是徐明溪,但他的立場是射覆。


  鄂霓也跟了三十兩,手剛一往明皎的方向伸,明皎立時一讓,嘴巴卻不閑著“三十兩,我也三十兩,射覆射覆,你們就沒人看好麽?我怎麽覺得我才是最了解莊家的人。”


  一雙眼睛就看準了晏遲,隱隱有挑釁的意味。


  她相信芳期應當對晏遲無意,可出於關心則亂的立場,必須懷疑晏遲或許目的不純。


  怎知道芳期看著明皎的神情,心裏就納悶了,鄂小娘子做為一個上過陣殺過敵的脂粉英雄,不怕晏冰山也就罷了,怎麽連阿皎竟然也敢坦坦然地直視……她覃大膽的招牌看來得默默塞灶膛裏當生火柴了,從來沒有提起從此不提也罷。


  晏遲還沒說話,哪知他身邊一個小丫鬟忽然插嘴“郎君,妾身也有興趣參賭,妾身願下三十兩,賭郎君獲勝。”


  小丫鬟頓時成為萬眾矚目。


  說小,其實已經展現風情,眉如春風裁,眼似秋波橫,一隻翹鼻尖,兩個深梨渦,挽的是利落的丫髻,穿的也是圓領缺袴袍,深沉的秋色,配著條奪目的寶藍色褲子,這婢女著的是男裝,卻缺乏些英氣,隻看芳期眼裏,還算有一種矛盾的妙趣。


  不過,沒有哪個丫鬟自稱妾身,這應當是姬妾行為丫鬟事務了。


  晏遲倒也不大搭理身邊婢侍,隻道“我下三十兩,射覆。”


  才三十兩麽?芳期有點詫異,但她剛剛把眼睛盯向晏遲,就知道自己錯了。


  “莊家倘若覺得輸贏不夠大,繼續押注的話,晏某奉陪。”


  芳期一聽這話就知道晏遲不會吃激將法,頓時也歇了訛增晏遲押重注的心思,隻是她有些拿不準徐二哥這回怎麽選了射覆,而不曾心有靈犀的押她獲勝,原來芳期雖然知道晏遲有百賭百勝的傲人戰績,但她對自己也相當自信呢——至於原本是決定射覆勝負關鍵的占卜起卦,說起來似乎正是晏遲擅長,但芳期可不相信晏遲真有這大能耐,掐指一算就能射中她覆碗底下的物什。


  晏遲還真有十足的把握。


  他可不是馮萊那起隻會招搖撞騙的真道士,風水堪輿、五行八卦可謂他的真才實學,雖說對於占卜禍福、卦判吉凶一門還沒有老師那樣精諳,用於射覆這樣的小遊戲卻是綽綽有餘了。不過嘛,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卜卦天道者往往會傷自身命數,晏遲當然不會為了這點子蠅頭小利動用自己的神通,他另有一套方法可以射中覆標物。


  一行數人暫時避開,徐明溪主動擔當起了判糾,監督著眾人不能偷窺莊家覆物。


  直到芳期宣稱開賭。


  眾人以抓鬮決定射覆的先後次序,偏巧還讓晏遲拈中了末鬮。


  鄂霓先射,她完全不得要領,胡亂猜了“花朵”——那覆碗小巧,自然扣不住龐然大物,而澗潭邊上最多的就是野花野草,隨手便可采擷,鄂霓隻道她有一半勝算。


  接下來輪到徐明溪,他倒顯得胸有成竹“三妹妹發髻上的珠花似少了一朵,我便射首飾。”


  鄂霓一聽,原來還能先觀察莊家身上所佩,頓覺自己的猜測太過草率,以為徐二郎必中了,不由跌足歎息。


  倒是明皎十分熟悉芳期和自家二哥的一貫套路,笑道“二哥這分明是想誤導我,我才不上當呢,我剛才也留意了,莊家發髻上的珠花就是這一對兒,哪裏少了一朵?倒是……”明皎目光移向芳期腰上懸著的香囊,發覺係束稍下點的地方似沾了一些汙漬,眼睛頓時一亮“莊家顯然動了腰上香囊,香囊裏能有什麽呢?是香藥!”


  芳期臉上頓時顯現出了懊惱的神色。


  就隻餘最後一個射覆者晏遲了。


  “水。”他說出極其簡單的一個字。


  這下芳期是當真愕然了。


  晏遲挑了挑眉,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射中了。


  鄂霓已經上前揭開覆碗,發覺裏頭空空如也,細看才能看出那麵臥石之上,一滴水痕。


  “晏三郎是怎麽能射中的?”


  這不僅是鄂霓的疑惑,同樣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晏遲卻壓根不想揭開謎底,他抬頭望了望天象,蹙起了眉“今日不巧了,恐怕隻要兩刻,一場暴雨將至,且至晚間都怕不能歇止,看來娘子及諸位,今晚隻能留宿在晏某這間山館了。”


  徐明溪仰頭看著仍然晴空萬丈的蒼穹,十分懷疑晏遲的判斷,卻又擔心不聽信,兩刻內當真有場暴雨降下,豈不把三妹妹淋成落湯雞?是以想想還是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倒是率先讚同先回山館。


  一行人剛剛進入山館,就聽一聲悶雷。


  這下子誰都不敢再懷疑晏遲的神機妙算了。


  又雖說因為這場突然的暴雨不能再在山中盡情遊玩,可暑熱卻也因為風雨加交徹底消減了,晏遲的山館裏也自然不缺亭榭樓閣,眾人倒能夠一邊享受美食一邊觀賞雨景,愜意倒是愜意的,不過當酒足飯飽,眼瞅著這場暴雨的聲勢當真是一點沒有減弱,蘇小娘想到今晚恐怕當真得在這山館留宿了,未免有些擔憂。


  她覺得一切似乎極其巧合。


  便第一個問“晏郎君究竟是如何射中三娘覆碗下的標物?”


  一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晏遲。


  “晏郎君是占卜出來的麽?”鄂霓猜測道,但雖猜測,她心中其實已經篤定答案了,頓時對晏遲的神通十分佩服。


  “並不是。”晏遲考慮了一下,覺得蘇小娘這一問題應有深意,他要是不說實話,況怕就會有節外生枝,想想還是不再故弄玄虛“關撲遊戲,我若就行占卜卦問,那就真成了用牛刀殺雞。我是先觀察了覃三娘這莊家身上的佩物,並不複雜,極易被人射中,就料到她不會取身上之物為覆標。”


  “可明明那香囊上起初沒有汙漬,後頭卻染有汙漬了!”明皎不服。


  “有心為之,意在誤導。”晏遲看也不看明皎一眼,隻繼續揭秘“且覃三娘還想到我也許不會被她誤導,跟著徐小娘子再猜香藥,那麽我會怎麽想呢?她手上既有汙漬,且沾上了香囊,會不會是先因手上有了汙漬才靈機一動?那麽,我也許就會猜標物為泥石。”


  “可晏三郎緣何篤定標物並非花草呢?”問話的是鄂霓。


  “因為這些都易於射中,但我看覃三娘甚是胸有成竹,料中她必會取出乎眾人意料之標物,而當時環境,排除了身上佩帶,又排除了她有意誤導我的泥石,更不是花草這類易被射中之物,除了澗潭之水既出乎意料,還易於取得,一滴又不會造成外瀉……”


  芳期已經把手一拱“佩服佩服,甘拜下風。”


  她這回真是輸得沒有話說。


  蘇小娘又問“那這場暴雨,總不會是晏郎君通過機巧料中的吧?”


  “晏某的確擅諳觀測天象。”很簡單的一句解釋。


  徐明溪難得的從蘇小娘這兩個問題中品出了些意味,蹙眉道“晏郎君既然明知今日有雨,為何還擇今日邀我們來山中?晏郎君莫不是有意讓我們留宿在此?”


  這還真是滿滿的敵意啊,明皎有點尷尬,心說二哥也真是,不是跟他分析了阿期對晏郎必定無意麽?他怎麽還針對人家斤斤計較啊,從前一貫的謙謙君子儒雅之風呢?晏郎的脾氣一看就不好,要把人家惹惱了幹脆下逐客令……這山穀裏該上哪處躲雨去?


  “天有不測風雲。”晏遲瞥了一眼徐明溪“這場暴雨是忽至,清早時尚未露跡象。”


  明皎連忙轉圜“就是就是,二哥莫不是忘了前些年官家行祭禮,結果也是途中忽降暴雨,司天台的官員無一測得天氣忽變,官家並沒有怪罪司天台的官員,也是說天有不測風雲,凡俗的人又怎能完全洞察天機呢?”


  晏遲又道“今日這場暴雨,況怕還是預示一件,並不是自然之象,娘子及諸位稍安勿躁,天意既留我等在此,況怕我等也是避讓不開的了。”


  這是晏三郎在故弄玄虛吧?芳期心中不由極度懷疑。


  而關於“”的斷定,到底也讓眾人心裏變得沉甸甸的,蘇小娘更是懊惱無比了“早知真不該赴請的,是我考慮得太過輕率了。”


  這時宴席已散,趁著雨勢微有減弱,眾人已經輪留披著蓑苙離開了剛才飲宴的樓閣,到了安歇之處,山居的寢臥建得都不大寬敞,且因為對於“”的擔憂,女眷們當然不打算獨住,鄂霓和明皎仍共住一間,蘇小娘是和芳期共住,兩間寢臥都還是挨著的,要是有變故,喊一聲就能驚動隔鄰。


  鄂霓和明皎午宴時喝了不少酒,這時難免覺得困乏了,她們在隔壁小憩,蘇小娘才跟芳期說私話。


  “這和小娘有何幹係,是我堅持要赴請,因我輕信了翁翁,況怕日後和晏三郎還有交道打呢,便是被他偶爾利用下,也是沒法子的事,不過小娘放心,晏三郎說是‘’,也必定不指會發生在這間山館,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就看看今晚會有什麽發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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