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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把徐二哥也拖下水了

  三日轉眼即過。


  芳期大早上就先到了江月苑,這是位於寶佑橋左近的一處遊苑,苑裏建有高樓,既能賞大片的湖光泛瀾,又能賞寶佑橋的全貌。所以這處遊苑自來便是富貴人家在外聚會的首選,因為格外搶手,所以賃金不菲,但芳期毫不奇怪晏遲有把江月苑包賃下來的能耐。


  她今天帶的幾個幫廚,並不是相邸仆婦,還是找溫大娘借的人手。


  堂堂相邸千金,竟為外男下廚,傳出去絕非光彩事,比起自家仆婦,芳期更加信任溫大娘的家人能替她守口如瓶。


  且這些人,也不會有興趣探問芳期今日來江月苑見誰。


  因著辛遠聲厭恨奢侈,芳期今日完全沒有打算做鵪子水晶膾、洗手蟹一類的大菜,她準備的主菜是辛遠聲據說十分愛吃的雞。


  一整隻雞。


  將劏好的雞洗淨,將雞腸雞肝等等內髒取出,交仆婦清洗,那是芳期準備另做的一道菜。


  整雞帶骨切丁,加鹽、料酒醃製片刻,入油鍋把雞肉炸得酥黃。


  鍋置火上,下油燒至七成熱,下雞肉炒熟。


  而後再將幹辣椒,用少許熱油炒至棕紅色,下川椒炒香,加薑、蒜,又加入豆瓣醬,把雞肉下鍋,烹入料酒,加鹽、砂糖、胡椒、醋、烹入少許高湯,使雞肉稍許回軟,再加入蔥段,出鍋告成。


  這道菜,芳期隻是在腦中見過圖像,是一大盆辣椒幾乎把雞丁掩埋,但芳期今日沒有加這麽多幹辣椒,現而今還不到時令栽植第二批辣椒,她有點舍不得。


  而後再做雞雜,芳期打算自創一道涼粉拌雞雜。


  涼粉主材用的是豌豆,已經現成做好的,把晶瑩剔透口感鮮嫩的豌豆水晶粉切丁,入黑瓷碗,又再將洗淨的內髒如雞胗、雞肝等均切薄片,雞腸切成段,加胡椒,鹽,少許料酒醃製。薑蔥切粒,加水煮一陣,使薑蔥味滲入水中,把薑蔥粒濾出,將雞雜放薑蔥水裏煮熟,盛出放涼。


  再將煮熟又放涼的雞雜鋪在水晶粉上,加辣椒油等等調料拌好,再灑上蔥花就好了。


  湯準備的就是鮮魚湯。


  又做一道火腿燴豆腐,藕丁蓮子,幹炸響鈴,芳期就準備好了今日中午的所有菜肴。


  樣樣都是家常菜,百姓餐桌上也是常見的……除了辣椒。


  她這回可連雞內髒都沒有浪費,總不至於犯辛大郎的忌諱了吧。


  可對於晏遲而言,辣椒炒雞他是沒有吃過的,應當也不會嫌棄太普通。


  菜肴一樣樣地端上去,辛遠聲一見辣椒,心裏當然會覺得詫異,晏遲一見辣椒,也是把眉頭挑了又挑。他已經猜到今日的江月苑裏,恐怕會有一位不速之客了。


  “覃三娘說自己廚藝出眾時,我還以為她在說大話,看見這一桌子菜才知


  道是我犯了成見啊。”


  “遠聲何時結識了相邸的小娘子?”


  “我上哪結識去?都是托了無端,才有今日口福。”辛遠聲看著晏遲:“覃三娘說她開罪了你,我著實想不出她一個閨閣女子,做了多大件事才值得你針對她斤斤計較,我不強求無端你退讓,但人家一個小娘子,辛辛苦苦操持了這麽桌子菜,我瞅著,用的食材雖是普通,但看上去竟比多少大宴名菜還要不一般,你們的恩怨飯後你們兩個談,但總歸得先邀今日的功臣和我們一同享用美食吧。”


  晏遲放下眉頭:“遠聲今日是東道主,你既然開了口,我這客人總沒有反對的道理。”


  辛遠聲一聽,不得了,這怨仇貌似結得有點死啊。


  芳期被請到了飯桌邊,但看見的仍是晏遲冷冰冰的一張臉,好在是辛大郎的臉很有溫度,她也就不至於如坐針氈了。她詳細的解釋了辣椒的來曆,但當然還是巴林馮番僧那套說辭,沒有被辛遠聲質疑,但芳期總覺得晏遲已經看穿了她的謊話。


  “辣椒能讓普通的食材具有非同一般的風味,而且乃土中所長,可以栽培,不同於那等生命之物,取之則少,且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采辦輸送……我寄望於三娘日後栽培出來,能夠造福更多百姓。”辛遠聲說到這裏,又衝晏遲一笑:“晏無端,你那舊疾,得多靠辛辣之物,常食辣椒,對你的身體大有益處,我覺著你更該感激覃小娘子才是。”


  什麽舊疾?芳期驚異的看了一眼晏遲,這人真有舊疾麽?

  “我的舊疾隻需要常食川椒、薑芥足矣,犯不著再多此一種。”晏遲冷冷掃了芳期一眼,先擲杯:“遠場,我看覃三娘已經酒足飯飽了,我今日看你情麵,就和她再論一回是非,你先走開逛逛吧,一盞茶時間足夠了。”


  這梁子看來是真結得非常人能解啊。


  辛遠聲再把兩人分別看了幾眼,搖了搖頭,踱下此座高樓。


  芳期並不覺得自己酒足飯飽了,她連鮮魚湯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但一頓的酒足飯飽,當然沒有一生的酒足飯飽重要。


  芳期見晏遲已經走到了窗邊,頓時也不再留念一桌子美味佳肴了。


  她也緩緩到了窗邊,猝不及防地,一大片帶著寶祐橋的西湖美景就迎麵撲來。


  芳期從前還沒有來過江月苑,而如今登臨江月樓,她才真切意識到江月苑為何“炙手可熱”,隨口就道:“今日是托了晏三郎的福,又才能見此大好風景,所以……”所以如果晏郎日後要辣椒,保證分文不取按量奉上。


  但所以之後的話芳期沒來得及說出口。


  “你不是托我的福,今天是辛遠聲作東,要換我作東,你今天進不了江月苑的大門。”


  “辛大郎忌鋪張,便是今日東道主,應當也隻限肴饌,今日聚會定在江月苑,應當不是辛大郎的決定,所以我能再和晏三郎見麵,是托辛大郎的福,但能看這窗外的一片美景,的確是托晏三郎的福。”芳期把話說完後,才翻然悔悟自己這番話與其說是恭維,還不如說是和晏三郎抬杠。


  她真是忍不住的就想抬杠要怎麽辦?

  果然就聽晏遲一聲冷笑:“所以說你自以為是,江月苑一定要重金才能租賃麽?你連江月苑主是何身份都沒鬧清,就敢說這麽荒唐可笑的論斷。覃芳期,我就直接喊你姓名了。”


  芳期:……


  你給我反對的機會沒?

  “你數番示好,無非是還想利用我,你想讓我替你做什麽呢?對付辜負你生母,從來不把你放在眼裏的生父?你想借我之手,打擊你的生父嫡母?你真是太猖狂了,以為仗著點小聰明就能操縱旁人做你的傀儡?誰給你這樣的自信,徐明溪麽?我敢說,無論是你還是徐明溪,都不知道莫須有是什麽事件!你是女子,我不和你計較,但我不會放過徐明溪!”


  芳期有若五雷轟頂。


  “晏三郎,這事和徐二郎根本無關……”


  “那和誰有關?”


  芳期差點就把自家祖父給賣了。


  但不能賣自家祖父,還必須解釋清楚這許多誤會。


  “徐明溪大抵也隻是聽過莫須有這三字,但完全不明就裏,所以答應許我的無非一張名單而已,他卻連編都編不出來,你要堅持說這事和徐明溪無關,好啊,除非你同我解釋清楚莫須有究竟是什麽。”


  “我的確不知莫須有是何意思,但晏三郎,我不是受徐二哥所托,我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弄清楚莫須有是何意!我甚至會拜托徐二哥去打聽,如果徐二哥能夠打聽清楚,晏三郎是否就能相信一切和徐二哥無關?”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晏遲垂著眼瞼,像漫不經心的垂視著心慌意亂的某個小女子:“覃芳期,你如果不能給我讓我滿意的答複,這筆賬我就會記在徐明溪的頭上,還有,下回你不用再糾纏辛遠聲,你要見我,就到我別苑去吧,相信你不至於打聽不出來我的別苑在哪裏。”


  晏遲說完,又再去看那片煙波浩淼的西湖:“還不快走,你莫不是還等著我送你出去?”


  芳期暗暗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厭恨晏冰刀了,這真是……見一次麵翻一次臉,這個要真是目標人物……係統小壹你先瞑目吧。


  至於是不是真的要煩動徐二哥,芳期覺得自己還是需要慎重考慮下,事實上這天她也並沒有空閑把這件事深思熟慮,因為一回到相邸,就聽說了一件驚人的事。


  今日芳期出行,丫鬟就隻帶

  了三月、八月,留臘月在家裏也是為了被芳期自己命名為狸奴誘的計劃,又果然是臘月及時通報了消息。


  “二娘今日想知道三娘去了何處,特意召奴婢去詢問,奴婢稱不知三娘去了哪裏,但輾轉打聽出徐二郎今日並未告假,且一早就約好了下晝時同李大郎幾位同窗辯解文理,不會離開愈恭堂。二娘就不再關心三娘去何處了。”


  芳期心中一沉,這說明覃芳姿果然打算著要嫁徐二哥了,否則為何如此在意她是否與徐二哥私下相見?

  “而後奴婢就聽說,今日內庫局竟然鬧出一件大事,二娘養的那隻金簪插銀瓶,居然死在了內庫局,且更讓人驚惶的是,那狸貓的頭顱竟然……像是被什麽人判處了斬刑,頭顱不知所蹤!”


  芳期差點被涼水給嗆了一口,穩了穩神才對臘月道:“這裏沒外人,不用裝得這樣震驚。”


  臘月抿了抿嘴唇,笑道:“是,奴婢太過草木皆兵了,回到秋涼館還時時不忘提防隔牆有耳。發現那隻狸奴屍身的人,是今早當卯值的仆婦,她剛開了內庫的門,就瞅見了狸貓的屍身,嚇得她立時就回稟了大夫人。”


  貓的讀音同耄,有長壽的寓意,這也是衛人多喜養貓的其中一個原因,既然養貓圖的是長壽吉祥,那麽貓若暴死,當然就是凶兆,更別說死狀可怖,發覺貓屍的仆婦驚得魂飛魄散也就可想而知了——那隻貓,內庫局並不陌生,可是二娘養的獅貓呢,相邸就找不出另一隻金簪插玉瓶來。


  說這種貓,其實就是除貓尾外,貓身雪白,唯有貓尾是黃毛,才有金簪插玉瓶的說法。


  還是算特異的,故而貓頭雖然不見蹤影,光憑貓身貓尾,亦能認出就是二娘養的那隻。


  二娘養了不少名種貓,內庫局的人也不是都認得,但這隻金簪插玉瓶,是險些惹出一場大禍的貓。


  去年老夫人的壽日,相邸大宴親朋,各房各局難免忙亂,誰都沒注意金簪插玉瓶是怎麽混進了內庫,把周聖人有回賜予老夫人的一套碧碗,撞了一隻墜地摔得粉碎,正好被兩個進來取用器具的仆婢瞧見了,但這事最終卻被大夫人斷為內庫局的錯責,說是兩個婢女失手砸了中宮賞賜,要把兩個婢女送官法辦,連管事徐嫗,都差點因此被辭退。


  還是苗娘子說服了老夫人,把這事的實情稟知中宮自請罪責,周皇後怎會因為賞賜的碧碗被砸追究宰執家眷?倒是好言安慰了一番,所以整個內庫局,都把二娘這隻金簪插玉瓶視同“禍星”,誰還能不認得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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