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赴宴去
老夫人見她這樣說,心立時灰了:“罷,由你去吧,你當鄂家一定願意了?隻不過我是想著官家希望鄂家同主和的臣公聯姻,便是鄂舉夫婦二人不願,官家發了話他們也不敢拒絕。鄂家再不濟,別忘了他們而今也有國公的爵位,眼看著又改了念頭,不再像過去一般冥頑不化了,說不定日後更得聖寵隆恩呢,指不定多少高門望族都趕著和他家聯姻,你竟還看不上鄂舉的獨女!
別說我不提醒你,澤兒已經十七了,精心調治了這多年身體還未見大好,要若是……婚事被耽擱未留下一兒半女,究竟是讓誰獲益?你啊,這世上哪有什麽都占全的事,好生再琢磨吧。”
王夫人仍然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肯鬆口,老夫人也不強求她了:“大房的幾個女孩兒,婚事而今均未議定,這回赴宴都帶上吧,相公也說了尤其三丫頭,鄂小娘子和她甚投脾氣,今後得允許她們二人多來往。”
這件事同樣不合王夫人的心意,但這時卻不好再駁老夫人的話了。
於是就這麽定下來,相邸除了身體不好的覃澤和年紀實在還小的覃涵,其餘人這天都去赴宴。
但周小娘這樣的姬妾,照樣是沒有這份榮幸的。
她唯有拜托芳期:“葛家娘子明日也會赴鄂邸謝恩宴,我別的不怕,就怕四娘中了他人的算計在葛家娘子麵前犯下錯失,三娘聰慧,又仔細,可得替我時時提醒著四娘。”
芳期正好有事向周小娘打聽:“小娘可知規察房的段娘子,與內庫局的徐媼有何積怨?”
“嗐,三娘這事可真問對人了,段氏兩年前引薦了自家侄女被相邸雇傭,就安排在內庫局,原本呢,是想讓她侄女做些記賬清察的輕省活計,哪料徐媼就是不肯通融,說段氏的侄女不擅長記算,也不知道心思是否細密,按規矩該從粗使婢女做起,就讓段氏的侄女先做跑腿傳話的活計,那丫頭也確實像個慌腳貓樣,半點都不沉穩,跑個腿還能把自己的腿給摔折了。
雖說後來養好了,沒落下殘疾,但差使卻也砸了,聽說後來被她父母隨便配了個小工匠,段氏可不因為這事記恨上了徐媼。找了徐媼幾回岔子,也想讓她丟差使,不過卻沒瞞過苗娘子的眼睛,都不了了之,反倒是段氏,一回收了車馬房的仆嫗賄賂,沒追究她們當值時聚賭的事,這把柄落在了徐媼手上,害她被罰了三月工錢,差些還丟了規察房的體麵差事,兩人的仇怨就越是結得深了。”
“我想讓這二人的梁子結得更深些,甚至牽連上五嬸,小娘可有妙計?”芳期笑問。
周小娘能說沒有妙計嗎?她可還領著芳期的情呢。
“隻要明日,三娘替我看顧好四娘,不使和葛家的婚事生變,這件小事
就包我身上了。”
芳期自然也滿口答應。
而明宇軒,王夫人正在勸解覃芳姿:“我知道你心裏還難受著,舍不下葛家子,可姿兒,葛家子真不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他要真對你有情有義,怎會答應退婚?連另娶覃芳菲這孽障他也半點不在意!你們兩個的婚事,是真不成了,你的婚事得另行打算,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明日你理當去鄂家赴宴,鄂家這回是謝恩宴,滿臨安城的貴婦官眷都會去鄂家,你要是不出席,豈不白白讓兩個孽障出風頭?”
“女兒被人退了婚,可沒臉再去宴會,除非母親想法子讓葛家改變主意,否則女兒今生今世都不會出門了!”
“你這糊塗孩子,怎麽就這麽執迷不悟呢?你和葛家子雖換了庚帖,但未行納征禮,這事兩家均未聲張,除了兩家的姻親,旁人並不知究竟是你和葛家子議親呢,還是說議親的人原本就是覃芳菲,就連你徐家姨母,雖曉得你的婚事出了變故,也並不知當中的內情。反倒是我們繼續不依不饒,逼急了葛家,他們把那件事張揚開去……你的名聲徹底毀了!
你想出心裏這口惡氣,就更該高嫁,讓兩個孽庶眼紅妒嫉,閉門不出豈不是讓那兩個孽庶稱心了!”王夫人難免也上了些火氣,語氣嚴厲了幾分。
覃芳姿立時紅了眼眶:“娘,你就不能想法子除了那兩個孽庶!我不能嫁去葛家,覃芳菲她也休想!”
王夫人深深吸一口氣:“和葛家聯姻的事,是你翁翁和太婆的意思,你應該知道逆了太婆的意行事會有什麽後果,這口氣不忍也得忍了,至於覃芳期這罪魁,姿兒放心,我當然不會輕饒她!她想得個好姻緣那就是在做夢,阿娘答應你,你等著看覃芳期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娘必讓她落得個淒慘下場。”
好容易才說服了覃芳姿答應赴宴。
芳期料到王夫人不敢使壞毀了和葛家聯姻的事,但為防萬一,她還是事先提醒了一下苗五嬸:“等到鄂邸走個過場,鄂小娘子就會安排我去皰廚做那兩道菜,我是無法在四妹妹身邊寸步不離的,好在今日五嬸在,周小娘又事先對四妹妹千叮萬囑一番,五嬸的拘管,四妹妹肯定信服的。”
相邸今日幾乎是舉家赴宴,苗娘子做為內管事自然會隨行,她也知道芳期今日會去鄂邸下廚的事,聞言便頷首道:“老夫人也有交待,囑我看護好幾位小娘子,又好在二娘今日會跟著大夫人,其餘幾位小娘子都是溫順懂事的。”
言下之意,相邸的幾個小娘子,也就覃芳姿她是管不住的。
覃芳姿今日是盛裝打扮,身著的是二、三十個繡娘趕製出來的新衣裙,還特地在外頭請了梳妝娘替她妝扮,光請梳妝娘
就耗費了百貫錢——這位梳妝娘工價高,也有高的底氣,據說連宮裏的貴妃娘娘都請過她數回替自己梳妝,在宮宴上憑借別出心裁的發式和花冠大出風頭。
不過在襄陽公邸李夫人看來,相邸這位二娘的容色到底還是比不上三娘。
李夫人卻拿人家的兩個女兒比較,隻讚了一句:“老夫人真是會調教人,看相邸這幾個小娘子,個個都根水蔥一般,真是讓人羨煞。”
老夫人其實還沒有完全死心為長孫求娶鄂家女,竟也回讚道:“在我看來,她們誰也不如令嬡英姿颯爽。”
“我家這個是野丫頭,我自己看著都頭疼,也就隻有她的舅母不嫌棄她。”李夫人笑道。
老夫人就聽明白了,鄂小娘子的婚事多半是著落在了舅家。
心裏的熱情無影無蹤,但臉上當然還維持著笑意。
要說來鄂霓的婚事,卻是這幾日才算被夫婦二人議定——鄂霓大舅的長子,效力鄂舉麾下,正因如此鄂舉才能結識李氏,在元配妻子一意和離改嫁後,娶了李氏為妻。鄂霓有三個舅舅,小舅舅的長子李深比她年長兩歲,那時鄂舉與遼人交鋒,李氏是在娘家人的照顧下生了長女,鄂霓其實與李深是青梅竹馬一處長大。
李深十五投軍,當時鄂舉已經聽令鎮守襄陽,除非遼人來犯,不能主動出征。
日子過得稍穩定些了,也終於能和妻子兒女一家團圓,一回小股敵軍偷襲,鄂舉派長子出城剿敵,李深本就隸屬鄂雲旗下,自然跟從,怎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鄂霓也纏著李深非要跟去,後來還和李深一樣,射殺了一名敵兵。
這雙小兒女,其實已經相互傾心了。
隻不過長輩們還遲鈍著。
鄂舉這回受恩封,就擔心女兒的婚事恐怕會被官家過問,倒不如何擔心兒子們——他是武將,子孫皆有馬革裹屍之險,那些高門大族是不會願意將女兒嫁來鄂家的,無非是盤算著娶鄂家女當兒媳,但鄂舉卻不願將女兒嫁去那些所謂的名門望族,就打算商量妻子,先把女兒的姻緣定下來,可這麽倉促,隻能在自家親朋中考慮了,又一問女兒的意願,才曉得早就相中了外甥李深。
鄂舉和幾個舅兄都交好,且鄂霓又自來得三個舅母的疼愛,這門婚事鐵定是不會有變故了。
老夫人既沒了熱情,便和身份與她相當的貴婦閑聊去了,芳期也被鄂霓找了個借口領去廚房,王夫人卻受不住覃芳姿的一再要求,專帶著她及四娘特意尋葛母閑話。
今日葛小娘子也在,但她年紀小,葛母不放心讓女兒在盛宴上四處去,便留下女兒陪在她身邊,葛小娘子雖也穿了新衣裳赴宴,但跟覃芳姿這身一比,顯得格外的樸實無華,不過葛家三個女眷,包
括葛彭氏,臉上也都絲毫不現羞憤之色。
她們是真覺沒什麽好羞憤的。
自家雖沒能力像覃家一樣豪奢極侈,但也有能力使衣著整潔飽暖無憂,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葛母反而詫異蛇蠍心腸被揭穿的王氏母女,哪來的底氣在她們麵前耀武揚威?衣著再華麗,妝容再明豔,能掩示一顆醜陋邪惡的心靈?但葛母並不多在意王氏母女的行徑,她關注的是覃四娘。
若依葛母的想法,她是不願再和覃家聯姻的,奈何葛承旨再次改變了主意,葛母能夠體諒丈夫為帝君分憂的心情,她才會再給機會覃四娘,庶女就庶女吧,隻要不像王氏母女般的惡毒,便是不像大婦一樣賢達智慧,隻要心地善良,知道禮敬親長友愛手足,即便因為相邸的家風難免驕矜,日後倒還可以慢慢的調教糾正。
葛母一關注四娘,就從她臉上看到了張惶的神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