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乍暖還寒且將息_五章 琴劍雙絕
偌大的正廳裏,從左到右依次坐著李琴衣,趙雲,趙簡和趙由林,除了低頭把臉埋碗的趙雲外,其他三人各有心事。
趙簡夾在李琴衣和趙由林中間,雖然沒有什麽大問題但仍舊不自在。不僅是因為身邊坐著的趙由林不時為她添菜,其右手邊李琴衣偷偷的目光也頗為難受。
其實她也知道,此時一臉嬌紅的小姑娘人家看的是另一邊的趙由林,雖然後者對她沒意思,不過自己夾在中間總有種電燈泡的感覺。
哦,不對,是三角戀,真狗血。
“趙簡,嚐嚐這個。”趙由林說著,講麵前大碗推到趙簡麵前,也沒有半點討好之意,就像是一個老朋友在閑談。
後者一邊應著,手中筷子飛舞,隻想快點結束這一頓。
說實話,她挺餓的,之前在酒樓自己那份給了不少給趙雲,也不知道那小子胃怎麽長的,之前吃了那麽多,現在還在拚命吃。
頓飯功夫很快過去,趙由林吩咐下人端上來五杯茶,眾人皆舉杯啜飲。
“誒嘿,這玩意你也有,不應該是巴蜀那邊的嗎?”剛舉杯,趙簡就聞著一股子茶葉的清香,雖然這時間的茶葉也不分什麽黑白綠紅,不過那非同於花香的,沁雅的葉子香頗為純正。
趙由林也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感受完其中的苦與香之後,方才開口說:“這的確是產子巴蜀,有商商人從巴蜀帶到我大魏,也是近幾年在安邑盛行起來的。”
抿了抿嘴,他又道。
“雖然他們都喜歡在裏麵加菽粟或者佐以鹽,不過我還是喜歡如此,倒也有一番滋味。”
“不錯,我也喜歡如此,不失茶之本味。”趙簡道。
“本味……”趙由林低吟道,不知為何卻是不再說話。
如此,場中陷入沉默,除了前者陷入沉思之外是再無聲音。
過了片刻,卻是李琴衣說話了,她說。
“今日小女子謝過趙公子搭救之恩,謝過定王搭救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李琴衣說到這裏,忽地被趙簡攔住,後者連擺手帶搖頭。
“別,別跟我說什麽以身相許,我救你可不是饞你身子。”
“小女子其實是想……”話說到一半,又被趙簡打住。
“我不都說了嘛,不要以身相許。”
“其實我……”
“不要以身相許。”
“我……”
“不要。”
“其實我是想為公子撫琴一曲,沒有別的意思。”就像倒豆子,李琴衣這次一口氣將想要說的說完,趙簡沒來得及打斷。
趙簡:……
“咳咳,你早說啊,害得我虛驚一場。”她尷尬的打了個哈哈,揮揮手隻當雲彩散。
李琴衣見到眾人沒了言語,於是起身,行了一禮又道。
“不滿
二維大人,小女子是蒹葭水榭的瑤琴,自小被父親賣到這蒹葭水榭裏,本計劃著逃跑,結果被伺從告發,方才若不是趙公子搭救,恐怕……”
“嗯,果然,早就聽聞過蒹葭水榭瑤琴的名頭,沒想到是你個女子。”許久不說話的趙由林點頭道,語氣依舊平淡。
“瑤琴,什麽意思?”趙簡不解。
“就是琴樓裏的頭牌,想在那蒹葭水榭裏聽瑤琴撫上一曲可要數十兩黃金。”趙由林解釋道。
“嗯?你怎麽這麽懂。你經常去?”忽地察覺到前者話外意思,趙簡眯著眼睛道。
“那到不是。不過這蒹葭水榭在安邑很有名,不少王公大臣都曾去過,閑談時候自然帶出一二。若是你想去,我倒可以帶你一觀。”趙由林反將一軍。
“那好啊,我要點最貴的……姑娘。”趙簡不僅不羞,甚至很興奮。
趙由林:……
“趙公子您真會說笑,恐怕整個蒹葭水榭裏論道最貴,應該就是屬我了。”聽聞二者的對話,李琴衣咯咯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吧。”趙簡做了個請的姿勢。
“嗯,還請定王借我絲桐一用。”李琴衣指著放在遠處案上的七弦琴道。
“可。”
李琴衣在聽到趙由林的聲音後,俏白的小臉又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像隻兔子般蹦跳到琴前。
撫摸了一遍琴,坐下,開始調試音準,而在其撥動琴弦的刹那,趙簡猛然睜大原本眯著的雙眼,因為她察覺到,前者的氣質,變了。
淺顯的道理,越是在某一領域有高造就的人,在觸及到自己所擅長的領域是就會展現出異於原先的狀態氣質來。
這一點趙簡前世在醫生護士上麵看的最真切,她去醫院看望一個朋友,上到住院部的時候迎麵走了兩個女生,挽著手臂,在聊著晚上火鍋還是燒烤好,同鄰家少女無異。
就是幾秒不到的時間,一個小護士從後麵跑過來,匆匆對二人說了些什麽,等到二人從護士站出來的時候,趙簡隻看到了全副武裝的戰士,這一刻的她們不再是思考的晚上吃什麽的少女,而是從死神手裏搶人的天使。
此刻,在她麵前的李琴衣也是如此,如蔥白一樣的芊芊手指輕輕撥動琴弦,顫動之下回蕩起有韻律的聲音,似二月春來,金秋華美。
古琴的律動與手指的撥動,棕紅與牙白對比鮮明,與伺弄琴弦的美人構成一副悠然畫卷。
不知是什麽曲子,宛轉悠揚,潺潺小溪流過山間,像是高山流水一般。
曲聲輻射著在場所有人,連門外等候的下人都如癡如醉。
趙由林還好,作為魏國王族的他自幼就有關於琴棋書畫方麵的教育,雖然不喜但也落得個精通。就是這口琴也是當年他所
練習之琴。
真要說起來,他覺得李琴衣雖然彈的不錯但也逞論不到吃驚,畢竟宮廷內的琴師也有不少,像是當時教他的老師就是楚國有名的琴聖,師牙門下弟子。
琴聖門下弟子,其技藝自然不用多說。不過趙由林並不喜,用他父親,也就是先王魏桓王的話來說就是太奢靡了。
而這位蒹葭水榭的瑤琴技藝也是不差,同那位琴聖弟子相比雖然稍差些,但無論格境還是意味都強山不少。至少他喜歡。
李琴衣所奏之曲就像他們之前所飲的茶水,清新淡雅,雖無美酒濃湯的厚重,但勝在入喉之後尚有殘留的清香,讓人著迷,恨不得一杯又一杯飲下去。
一曲畢,最後幾個音律蹦出宣告了演奏的結束,像是茶杯見底一般。
眾人無聲。
“好!”
趙簡突然大叫一聲,嚇得大家一跳,也打破了原本平靜的氛圍,隻聽到她的掌聲與喝彩聲。
李琴衣也被她嚇了一下,好在快速反應過來,麵色如常。
起身,對著趙簡盈盈行了一禮,她說。
“謝公子誇獎,若是喜歡的話,小女子可以再奏一曲。”
“不用了,過來歇會兒吧,別累壞了。”趙簡道。
方才趙簡聽的很癡醉,而且奇怪的是,就是在聽曲兒的幾分鍾裏,她的大腦有些昏沉,等到曲終之時,卻是多了一段記憶,關於撫琴。
似乎,自己也精於此道,甚至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大佬。
原因很簡單,現在仔細回味李琴衣所奏之曲,她甚至能品出其中不和之處,稍加改進也不是不可。
“怎麽了,你也會撫琴?”趙由林可是始終關注著趙簡,見到後者異樣便笑道。
“好像是,說不準。”趙簡抿著嘴。
“既然會何不上去奏一曲。”
“憑什麽?”趙簡扭頭朝著趙由林咧了咧嘴,眼角閃過一絲狡猾。
她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要不這樣吧。”趙簡故作扭捏,“我上去且試試,若是你覺得好呢,就將那柄寶劍贈與我,如何。”
“好。”趙由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又道。
“不過這柄定王劍不行,我府上有一把不遜於這劍的,用它如何。”
“可以。”趙簡心道,計劃通。
“但我若覺得不好呢?”忽然,趙由林話鋒一轉,盯著趙簡的眼睛。
“那就不好唄,反正是你讓我上去的,不過你別反悔,堂堂定王豈能出爾反爾。”她耍賴道。
“呃,那好吧,你且試試吧。”趙由林扶額,心中可惜,自己失去了一個好機會。
趙簡聞言嘿嘿一笑,起身,徑直走到琴前,坐下。
雙手在琴麵上撫摸,她腦海中的記憶也開始活躍起來。
古琴又叫瑤琴,
玉琴,七弦琴。乃上古之出便流傳於世的樂器。《琴操》載:“伏羲作琴。”《琴當序》中記載:“伏羲之琴,一弦,長七尺二寸。”
漢代桓譚《新論》中記載:“神農之琴,以純絲做弦,刻桐木為琴。至五帝時,始改為八尺六寸。虞舜改為五弦,文王武王改為七弦。”
也就是古琴本有五弦,文王加了一根,武王添了一根,於是便流傳至今,成了現在的七弦琴。
古琴除了用於郊廟祭祀、朝會、典禮等雅樂外,也盛興於民間,這點在齊楚二國顯得尤為興盛。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我有嘉賓,鼓瑟鼓琴。妻子好合,如鼓瑟琴。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琴瑟擊鼓,以禦田祖。椅桐梓漆,爰伐琴桑。
撫遍琴身,雖然趙由林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喜弄琴,不過倒是意外保養的很好。雖然不是什麽名貴之琴,但也是梧桐木所指。
此世間有兩大名琴,為天下冠。一是齊桓公的“號鍾”,二是楚莊王的“繞梁”。二者皆在宮中,難得一見。
倒是琴聖“師牙”的琴“扣弦”經常為人所提及,不過據說這位聖人同儒聖一起周遊列國,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趙簡的手並不同於李琴衣的潔白,而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此時搭在琴弦上倒是也有一番滋味。
手指撥動琴弦,隻一下,原本帶著笑意打算看笑話的趙由林立時起身。
“她的琴,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