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黑十
崔澤交給陸迢迢三本秘籍,一本刀譜,一本拳譜,一本劍譜,拳譜是替北弘鍾要的,至於劍譜,來了京都之後發現這裏不少女子都身配寶劍,於是趙瀾兒一直嚷嚷著要做那名滿天下的女劍客。
“這是宋嘉給你的。”崔澤又拿出黑羽,不知是何種飛禽的尾羽,半尺長短,漆黑如墨,反射著茵茵光澤,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陸迢迢接過手中,質地似鐵似鋼,隨手劃過桌麵,桌角吹毛立斷,斷口光滑如鏡,“這東西怎麽用。”
瞧見對方榆木腦袋不開竅,秦柯澤連忙敢在崔澤麵露不悅之前勾著陸迢迢的脖子將其送出黑九,在關門之前輕聲提醒道:“你到了黑十就知道了。”
“愚不可耐。”崔澤冷漠說道,臉上的倦意更加明顯,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多謝”,破天荒的輕笑出聲,隨即怡然自得的躺在太師椅上,自言自語道:“還算有點腦子。”
“明明自己送的,非要替宋嘉還個人情,究竟是誰愚不可耐。”王威吊兒郎當的說道,全然沒有半點身為北庭國師該有的氣質。
“反正後麵都是老三的場子,老大和老二都輸了個幹脆,總不能讓他一個人看笑話。”崔澤竟然打趣說道,似乎心情格外的好,話鋒一轉問道:“秦柯澤,若是當年沒有你助我,我能贏嗎?”
聽得這話秦柯澤閉口不答,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見。
崔澤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一刻雙眸中的光芒與陸迢迢一般無二,語氣堅定的說道:“我不會輸。”
……
黑十的管事姓金,名叫金彤齊,是十二位管事中最年輕,同樣成為管事的時間也最短,大概是三年前才來到黑胡同,成為管事也才一年左右,所以王威給他的冊子中關於金彤齊的信息少之又少。
而黑十與黑七截然相反,黑七是鬥人,黑十是鬥獸,在這裏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蹦的,但凡是能扔到一個圈裏的,都能開賭局,像什麽鬥雞,鬥犬,鬥蛐蛐的都是常見玩意兒,曾經有上百名賭客圍在豬圈外,賭那頭豬吃得多,那場麵百人齊呼,“吃,吃,給爺吃”,也算是震古爍今了。
陸迢迢剛一踏進黑十,一股子牲畜混雜的體味就撲麵而來,與其他賭場不同的是,這裏的賭客根本沒有在意他陸迢迢是不是要來踢館,一門心思隻有自己眼前的賭局,故而陸迢迢在其中站了半天,連個搭腔都沒有,人聲鼎沸的分不清叫嚷的什麽。
陸迢迢拍了拍身前正扯開脖子呼喊的男子肩膀,大聲問道:“老哥,請問誰是金管事。”
那人頭也不回打開陸迢迢的
手,滿是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鬥場中的鬥犬,抬手隨意的往最裏麵指了指,不耐煩的說道:“自己往裏麵去,雞籠邊上最邋遢的那人就是。”
“多謝了。”陸迢迢推開擁擠的人群朝裏麵走去,正走著,突然有人高聲喊道:“別動,把腳抬回去。”
陸迢迢懸空的右腳僵在原地,隻看到腳麵下一坨新鮮的雞糞,出聲提醒那人急匆匆的跑過來,滿臉欣喜的用小鏟子將那坨雞糞鏟進布袋,隨後賊眉鼠眼弓著身子的在周遭尋找著什麽,忽然又發現了新的目標,雀躍著噴跑過去,一把小鏟子打開擋路的腿腳,小心翼翼的將又一坨雞糞裝進布袋裏,隨後翻著白眼手指掐動不知在數著什麽,口中念念有詞道:“一共三十六隻雞,半個時辰算一隻雞排便三次,那就是一百零八坨雞糞,我找到了五十五坨,夠了夠了。”
隻見那人提著裝滿雞糞的布袋一路跑回雞籠邊,將裏麵的雞糞一坨坨完整無缺的排在桌麵上,正好五十五坨,甚是自得的說道:“王老怪服是不服。”
被叫做王老怪的中年男子卻也是得意笑道:“金管事,服了服了。”
其實對方壓根兒就沒有動過,嬉笑的站在原地看著金彤齊撅著個大屁股滿地找屎,樂在其中。
“事先說好的,拿錢。”金管事兩手插在袖籠裏,樂嗬嗬的說道。
王老怪豪爽的拍下一百兩,大笑道:“金管事,方才我在黑六開了一場賭局,就賭你會不會撅著屁股滿地找屎,雖然我在這輸了一百兩,可我在黑六整整賺了一千兩。”
金管事不動聲色的將一百兩收下,依舊麵露笑容的說道:“王老怪,你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我幾時說過是贏一局一百兩,我說的是贏一坨一百兩,我這裏有五十五坨,而你一坨都沒有,算下來應該是五千五百兩。”
“金彤齊,你跟我玩陰的。”王老怪怒聲喝道。
“我是黑十的管事,什麽明的暗的,不都是我說了算。”金管事和顏悅色的說道,“當然,時間還有的是,你現在找到一坨雞糞就少輸一百兩,劃算。”
麵容陰沉的王老怪雙手攥緊,陸迢迢本以為對方會動手,誰知他一把搶過金彤齊桌上的鏟子和布袋,惡聲說道:“金彤齊,你別高興的太早。”
金彤齊啪啪鼓掌道:“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也在黑六下了賭局,王老怪你不妨猜猜我賭的是什麽。”
聽得這話,王老怪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片刻之後將手中的鏟子布袋撒氣的摔在地上,從懷中摸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拍在桌上,冷笑道:“金彤齊,你想看我出醜,我偏不隨
你的願,五千多兩而已,能看到你滿地找屎的狼狽模樣,值了。”
“果真是財大氣粗,說話都能挺直腰板,一萬兩我可找不開,算下次的了。”金彤齊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直接將銀票揣進懷裏,最後還不忘再給對方心窩裏插上一刀,畢恭畢敬的鞠躬說道:“謝謝老板。”
王老怪冷哼一聲,怒甩衣袖轉身而去。
等到對方走遠,金彤齊連忙將銀票掏出來,財迷般的貼在臉上,怡然說道:“一萬兩呐!不用算在賭場利潤裏,這可是我的私人收入。”
似乎是發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視著他,金彤齊連忙將銀票收入懷中,目光謹慎的掃過四周,最後停留在陸迢迢身上,立刻眉開眼笑道:“是你啊!小兄弟,多謝你方才腳下留情,這一兩銀子就當做謝禮了。”
還以為對方會大方的丟出一百兩銀子,卻是扣扣索索摸出一枚散碎銀兩,還依依不舍的給了出去。
“金管事,你應該一直都沒離開過黑十吧!”陸迢迢笑眯眯的說道。
“我身為黑十的管事,怎麽能擅離職守。”金彤齊理直氣壯的回答道,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戳破了他的謊言。
果然是隻要你不覺得尷尬,那麽尷尬的就是別人,陸迢迢幹咳一聲,苦笑道:“真是可憐,他要是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他做不出來的,我不過是給他找了個台階下。”金彤齊撿起鏟子和布袋,將桌上的雞糞重新裝好,然後直接撚起袖口將桌子擦了個幹淨,饒有趣味的看著陸迢迢說道:“你站了這麽久,是不是像跟我賭一把。”
“陸迢迢。”
陸迢迢拱手作揖道,對方看上去邋裏邋遢,但實際是個能進能退的智者。
“哦,你就是陸迢迢,厲害厲害。”金彤齊還禮道,“你想賭點什麽,在黑十但凡能叫出名字的物種,隨你賭。”
“既然都站在雞籠邊上了,鬥雞如何。”陸迢迢掃過對方身後密密麻麻的雞籠,他並不太懂選雞,可崔澤給他的三根黑羽,怎麽看也就隻有雞能扯上關係。
“那邊就快要結束了,你先挑隻雞,要是不懂,我可以教你。”金彤齊總是一副與人為善的模樣。
“不必了,我自己就好。”陸迢迢婉言謝絕,徑直走向雞籠,鬥雞可是個眼力活,一般來說,身形魁梧,雙爪有力,羽翼拍打有力是最基本的,而後就是整隻雞的氣質,頭,頸高昂,雞冠血紅,行走颯爽雄姿,而最重要的就是這隻雞的鬥性是否旺盛,雙目要銳利凶狠,不過有些行家能夠透過這些表象,看到旁人看不到東西,比如這隻雞體力是否持久,是否
有隱傷,又或者表麵看起來凶狠,實則外強中幹。
可惜陸迢迢全都不懂,悄悄從隨身布袋中取出一根黑羽,在那些雞籠前一一掃過,而那些原本鬥誌高昂的雄雞在靠近黑羽的刹那,立刻萎靡不振,甚至突生恐懼的蜷縮在雞籠一角,更誇張的當場雞糞亂泄,昏厥不醒。
“有點意思。”陸迢迢看著手中的黑羽,嘖嘖稱奇,隻可惜一連試了二十多隻雞,無一例外結實對那根黑羽恐懼到極點,鬥誌全無,而就在陸迢迢準備起身再換另一處雞籠時,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打鳴聲,籠中那隻雞非但沒有畏懼,反而拚命的用爪子撕扯鐵籠,一對雞眼充血般猩紅駭人,奮力撲騰的雙翅好似要衝出來似的。
陸迢迢看了看籠子裏的雞,又瞧了瞧手裏的黑羽,放在雞籠前挑逗了兩下,那隻雞翻騰的更加猛烈,嚇的旁邊雞籠的雞呆愣的縮在一旁,隻是這隻雞怎麽看都和凶猛好鬥扯不上半點關係,小而弱,雞爪粗短,兩隻翅膀似乎還一長一短,關鍵連毛都沒長齊半禿著,就這種雞,拿來當肉雞都沒人會願意下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