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千門神通
每年都有無數人是聽聞過葛天右三兄弟的事跡慕名而來,可真正有緣得見的卻少之又少,無疑此刻在場的賭客都在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氣,當然更多的仍是震驚和不解,那位麵生的少年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讓葛天右為其改變黑胡同近百年的規矩。
可惜沒能讓所有人如願的是,那二人甚至沒有一句交流的言語,隻是對視一笑罷了,但即便如此,也沒人會相信這一切都是葛天右的無心之舉。
“宋公子,不知你最擅長什麽?”陸迢迢開口問道。
早已經神誌不清的宋琦隻是下意識的回答道:“骰,骰子。”
“不如再簡單些,就一枚骰子,比大小,看看你運氣如何,一局定勝負。”陸迢迢拍了拍魏疆的肩膀,輕聲說道。
“拿骰盅來。”葛天右招手道,劉管事立刻清出一張賭桌,將兩尊漆黑篩盅放在兩側,每一尊篩盅旁都放著一枚象牙骰子。
魏疆看了眼一枚骰子,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的直接裝進篩盅裏,然後隨手晃了兩下便扣在了桌上,宋琦雖然頭腦昏沉,可到底還是常年混跡賭場的浪蕩公子,雖然心裏害怕,可一摸到篩盅立刻變了樣子,動作行雲流水,好看的緊,若是換個場合,陸迢迢也要忍不住誇讚幾句。
宋琦不斷聽著骰子在篩盅裏晃動的聲音,臉上的神情也漸漸舒展,直至露出無比的欣喜,猛地將篩盅扣在桌上,大放厥詞道:“死瘸子,不要以為有這麽多人幫你你就能翻身,今日我就讓你永無翻身之日。”
“死瘸子三個字,我還給你。”魏疆一字一句的說道,幹脆利落的拔開篩盅,然而他的運氣當真差到了極點,骰子鮮紅的一點格外刺眼,宋琦興奮地連拐杖都扔了,趴在桌麵上歇斯底裏的大笑道:“死瘸子,連老天爺都要你死,我看你怎麽活。”
宋琦推開篩盅,隻是桌麵上空空如也,他連忙又看了看篩盅裏,仍舊尋不到那枚骰子,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我的骰子呢?明明是六點,你出老千。”
“沒有人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出老千,他是一點,而你一點都沒有,拖出去打斷一條腿。”葛天右冷漠說道,賭場中立刻走出兩名魁梧壯漢架著宋琦走出了門外,很快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便傳遍了每一個賭客的耳中。
不隻是欣喜還是慌張的魏疆全身鬆軟的癱靠在賭桌上,看著那個隻有一點的骰子,他什麽都沒有做,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做了什麽,於是他看向陸迢迢,然而對方隻是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開口。
這時葛天右打著手中的折扇走到陸迢迢麵前,後者連忙拱手輕
聲道:“多謝了。”
沒有人可以再千門神通,西梁葛家的族人眼皮子底下出老千,如果有,那隻能是他本人,陸迢迢大致猜到了對方為什麽會出手相助,可有些話,他若是挑明了反倒被動,比不上用一個謝字來的直接。
“他的事了了,接下來該說說我們的事了。”
“在這裏說?”陸迢迢掃了眼周遭,早已成為全場焦點。
葛天右讓開一個身位,舉起折扇指向二樓的一個房間,陸迢迢心領神會,轉頭對魏疆說道:“你的技術不行,運氣更差,還是找個地方坐著,等我回來。”
隨後二人一同走進二層樓的房間中,失去了目標一樓的賭場又重新熱鬧起來,也會有不少人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與魏疆套近乎,可奈何後者天生一副死了雙親的冷漠模樣,根本不給別人多說的機會,便直接請吃閉門羹,幾次之後,也再無人來他這找不自在了。
房間中,陸迢迢翹著二郎腿,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葛小寶是你什麽人。”
西梁葛家號稱千術盡頭,雖然是傳承已久的世家,可千術終究是下九流的行當,入不得世人的眼,即便是茶館中的說書先生,也都不屑,總會挑些好聽賣座的講,比如上秦劍仙斐之詔白立地登天七百丈,一墜凡塵間,悟得白日劍法;或是紫薇玄門上百道士集祈天陣法,求來半旬大雨,以解晟國四州旱災;再是某位慈穆老人十六步入北庭王帳,將蜃樓的刺客羽令插在放置禦印的錦盒之上,故而尋常百姓對於西梁葛家較為陌生,可但凡有些資曆的人都知曉,葛家在西梁,就如同晟國的皇帝一般,當年晟帝能夠輕而易舉的舉兵入西梁,便是與葛家做了一場交易,至於是什麽交易,無從得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葛家得到的絕不會比坐擁一方要少。
“葛小寶是我大哥的兒子。”葛天右沒有回避,直言說道,葛家雙傑,無雙千手葛爭鋒,玲瓏心竅葛正豪,都是成名已久的的人物,而葛天右自幼資質平平無法繼承家族賭術,故而很小的時候便在外闖蕩,不過兄弟三人的感情一向很好,據說葛家族長葛爭鋒有一獨子天賦異稟,十二歲時便將千門千術融會貫通,原本又要多一位天縱奇才,卻傳聞此子先天多一惡魄,福報退散,通俗來說就是運氣極差,厄報纏身,最初僅僅是時運不濟,若不以千術相輔基本是逢賭必輸,不過隨著年歲漸長,厄運更重,危及性命,勉強借助千門秘術逆轉時運續命,但是時間越長惡報越深,最多二十五歲就再也壓不住了,今年葛小寶已經年滿二十,當年葛家重金求藥王穀藥王相救,後者不肯出穀,隻遣弟子傳了一句話,
順應天命。
“我這輩子見過兩個運氣極差的家夥,一個是葛小寶,另一個就是樓下那家夥。”陸迢迢摸著額頭笑道。
葛天右卻是不以為然的說道:“運氣這東西我向來不信,所以總是無法掌握家傳賭術的精妙,不過對於小寶,我相信一點,叫做否極泰來。”
“連藥王穀都救不了的人,何來的否極泰來。”陸迢迢搖頭苦笑道,當年他遊離江湖時,與從家裏逃出來的葛小寶同遊了一段時間,發現這家夥不僅自己的運氣極差,而且待得久些,連身邊人也跟著倒黴,借著這本事,兩人沒少在賭場裏一唱一和的贏錢,陸迢迢曾經騙來那位藥王穀的關門小徒弟給葛小寶看病,奈何後者就看了一眼,扔下一句沒救了,轉身就跑,還告誡陸迢迢要想長命就離對方遠點,陸迢迢雖然沒放在心上,可第二日葛小寶就不辭而別了。
“的確,這世間若是連藥王穀都救不回來的人,就隻剩下死人了,不過那次小寶回到家後,我們驚奇的發現他體內的惡報竟然被壓製住了,雖然僅僅維持了一個月就被衝散,但這已經讓我們找到了希望,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查遍了小寶離家出走後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一一排除之下,就隻剩下你了。”葛天右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陸迢迢,好似想要從這副皮囊之下看出些什麽來。
陸迢迢不可思議的指著自己,輕聲問道:“我?”
“知道你來了京都,大哥第一時間飛鴿傳書給我,說不管用什麽方法,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到西梁去。”葛天右直截了當的說道,絲毫不在意這番話以後對方眉宇間閃現的忌憚。
陸迢迢目光驟然冷徹,從椅子上躍起如臨大敵般注視著對方,見此,葛天右連連擺手,說道:“你不用慌張,我們葛家還是講道理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用這麽粗魯的手段,所以我現在是求你。”
“是求還是威脅,我可沒有聽出半點誠意來。”陸迢迢冷笑道。
“隨你怎麽想,你去過南溪閣,想要贏下十二家賭場可不容易,如此我輸給你,就算你贏了五家如何。”葛天右開口說道。
陸迢迢看著眼前的篩盅,看來對方是早就想好了,不以為然的笑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贏不了。”
葛天右沒有說話,一指點在篩盅上,裏麵的骰子飛轉,卻是從一枚骰子的聲響變成兩枚、三枚,最後雜亂難辨,似乎有千百枚骰子在那小小的篩盅裏轉動。
陸迢迢麵露窘色,慘笑道:“先生是玩不起嗎?”
“不是玩不起,是輸不起,小寶是葛氏一族未來的希望,比其他的安危,我這點麵
子無足輕重。”葛天右豪爽笑道。
“很好,果然不要臉,記住你輸了五家。”陸迢迢直接站起身,抬手指了指對方扇子下那枚價值連城的他山石,“我是個俗人,貪財又好色,既然你輸了,總要輸點東西不是。”
麵對著陸迢迢得寸進尺的要求,葛天右並沒有放在心上,連同手中的折扇一起丟給對方,“我可以給你一年時間,一年之後隨我去一趟西梁即可。”
“這種事不是應該快刀斬亂麻嗎?等我一年,不怕我跑了。”陸迢迢擺弄著那把折扇,竟是直接在後背瘙癢起來。
“有時候快刀未必能夠斬亂麻,若是小寶體內的惡魄當真是因你被壓製的,那麽這一年世間,對他而言更有裨益。”葛天右說的有些隱晦,現在的葛小寶外人是無法靠近的,或者說他根本不覺得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能夠擁有比藥王穀還要高明的醫術,也許高人另有其人,但必定會與陸迢迢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