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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因果

  滿頭霧水的王老跟著呂府的奴仆一路走進內堂,得知小呂公子召喚,連早飯都沒下肚就急匆匆而來,隻是這一路眼皮直跳惹得他心神不寧。


  王老進得內堂,首先便看到莫先生,本想先朝對方行禮,卻察覺到對方竟是畢恭畢敬的站在小呂公子身後,而後者卻是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飲茶,怎麽說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歲數,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當即調轉言語開口道:“不知小呂公子叫我前來有何要事。”


  撥了撥杯中濃濃的花茶,呂小樓悠悠然的開口道:“這幾日黃杏城可謂是多事之秋,本公子思前想後,總算是尋到這件事情個根源所在,歸根結底是我那二叔沒有斬草除根,若是連那農婦一起殺了,陸迢迢等人又怎會借題發揮。”


  “小呂公子說的是,隻是屬下愚鈍,還請公子明示。”王老額頭上的汗水都快滴出來了,對方話中多事之秋中的多事是否包括了那日客棧對峙,此刻當著莫先生的麵再提此事,難不成是要秋後算賬。


  “你去告訴我二叔,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現在去把事情料理幹淨,也算將功補過了。”呂小樓輕聲笑道。


  聽得這話,王老心底的石頭總算落地,直言說道:“呂秉承如今仍是臥病在床,行動不便,此事屬下去辦即可。”


  “我不管他是病了還是癱了,哪怕就剩半口氣,抬也得給我抬過去,總之一句話,我要你親眼看著他把那農婦殺了,懂嗎?”呂小樓目光冷峻的掃過對方,王老隻覺如芒在背,那裏還敢多問,連忙答道:“是是,屬下這就去辦。”


  待到對方走後,呂小樓又喚來一名家仆,竟是親手給對方斟滿一杯茶水,然後放下一封信說道:“這壺茶賞你了,幾時喝幹淨了,就把這封信送去貧民窟交到和尚手裏,一句話都不必說。”


  那名家仆又驚又喜的坐到桌前,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端起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看的呂小樓忍俊不禁。


  “公子,你這是為何?”同樣是雲裏霧裏的莫先生忍不住開口問道,當下可是關乎魔宗百年大計的緊要關頭,區區一名農婦的生死,那裏須得著大費周章。


  然而呂小樓笑而不語,秋日蕭瑟,而他卻是滿臉的春風得意。
……

  山野中的清晨比起城鎮更顯清幽恬靜,老婦人去過屋後,給那座無名孤墳燒上幾張紙錢,倒上一杯老頭子生前最愛喝的黃酒,自言自語的絮叨著生活瑣事,然後才慢慢起身,著手準備這一日的生活,這大抵就是老婦人還能活著全部的寄托。


  進屋時見著陸迢迢兩人仍在睡,不敢打擾,放

  下兩套幹淨的粗布衣裳,過了一整夜,她仍是來不及想過昨夜對方為何會是那副駭人模樣,也來不及去想救下兩人是否會再惹來無盡的麻煩,畢竟她隻是一個膽小的農婦,不敢與官爭,不敢與天鬥,安分守己,苟活而已,然而如今卻是連這樣的訴求都便做了奢望。


  一群官差闖進院子,踢倒了木門,掀翻了籬笆,似乎是覺著眼前的一切都應該被銷毀,老婦人發瘋一樣大叫起來,但也僅是如此而已,直到渾身纏滿繃帶的呂秉承被人用床板架著抬進院中,老婦人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對方。


  “還敢瞪我,來人,給我賞這老東西兩個嘴巴。”呂秉承惡聲惡氣的說道,一名官差得令上前,兩巴掌下去,老婦人已是口吐鮮血,頭腦昏聵。


  “當初真應該殺了你。”老婦人吞咽下一口血水,顫巍巍的說道。


  “現在後悔,晚了,以為有那和尚撐腰,本大人就會放過你,癡心妄想。”呂秉承罵了兩句,胸口已是疼痛難忍,可他仍覺得痛快得很。


  “行了,快些動手,我也好回去複命。”王老看不慣對方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催促說道。


  呂秉承連忙回身奉承道:“王老在等我片刻,今日我怎麽都要出了這口惡氣。”


  王老厭煩的一甩袖口,眼不見為淨轉身朝院外走去,心裏嘀咕這種破差事也要自己跟著。


  呂秉承一把扯住老婦人的頭發,將其提起,冷聲道:“今日你死定了,不光是你,還有你那老伴,我要讓他做鬼也不得安生。”


  “稟大人,房屋後有一座無名孤墳。”一名官差應聲說道。


  “很好,給我挖。”呂秉承興奮喝道,聽得這話,老婦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出聲,硬生生的將頭發扯斷,直接將呂秉承撲倒在地,瘋狂的抓撓著對方麵門,呂秉承痛聲慘叫,早就被酒色掏空的柔弱身子,再加上骨折傷勢,那裏掙脫的開,等到一旁的官差反應過來,已是麵目全非,血肉淋漓。


  “不知死活,給我打死她。”呂秉承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住手。”


  木屋中突然傳出一聲嗬斥,隻見陸迢迢虛浮無力的扶著房門,汗如雨下,果然那顆千回百轉丹比之正品還是差了許多,雖說藥效不俗,可副作用同樣不小,陸迢迢從昨夜一直昏睡到方才被屋外的聲響吵醒,卻發覺渾身無力,氣海閉塞不通,調息了好一陣,才勉強能夠走出門外。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呂秉承如同看到夢魘般汗毛倒立,腳下一滑,整個人僵直倒地,立刻痛叫哀嚎。


  而原本在院外的王老卻是一個閃身出現在呂秉承身

  旁,雙眼微眯,不懷好意的看著對方。


  “攪擾本公子的清夢,你這家夥真是該死。”連說句話都無比費力,陸迢迢隻得靠坐在門檻上口喘粗氣。


  “又見麵了,陸公子。”王老滿臉堆笑的走上前來,背在身後的雙手暗暗掐指。


  陸迢迢翻著白眼,幽怨說道:“晦氣。”


  話音未落,一股本能趨勢著他強行起身後撤,下一瞬,一根枯老手指猛然出現在他身前,那扇木門當即破開一處扳指大小的窟窿,王老雖一擊未得手,卻是麵露喜色,抬手第二指點出,這下陸迢迢躲無可躲,胸口正中,直接倒飛出去,王老正欲起身再追時,餘光處,一件布衣蒙頭蓋來,順著方向一掌拍出,隔著布衣分明有人與他對碰一掌,布衣頃刻間撕裂粉碎,露出來人樣貌,正是吳思量,後者比陸迢迢好不了多少,連連退了十餘步,整個腰身直接撞碎桌子嵌了進去。


  “哈哈哈,真是老天開眼。”王老再不遮掩心頭歡喜,先前還在大罵這是什麽破差事,轉眼已是千恩萬謝,連莫先生都對那位小呂公子恭敬有加,他更確信對方在宗內地位非常,若是帶著二人的項上人頭回去,非但先前的舊賬一筆勾銷,還能得到聖子大人的青睞,隨手賜些益壽延年的靈丹妙藥,說不準有生之年還有望邁進一品境界。


  屋外的呂秉承不知道此刻裏麵是什麽情況,隻聽見王老肆意狂笑,然後小片刻功夫,就看到陸迢迢與吳思量口噴獻血的飛了出來,頓時回光返照般挺起身來,顫巍巍笑罵道:“打的好。”


  倒地兩人對視一眼,雙雙鯉魚打挺,陸迢迢回身直衝向一眾官差,怎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招兩式還是打的對方人仰馬翻,隨即拉起老婦人,隻可惜還沒等逃出五步,身後一道身形咂來,三人再度到底。


  “吳道長,你連十息都擋不住嗎?”陸迢迢昏頭轉向的罵道。


  吳思量連滾帶爬起身,陰沉著臉說道:“要不你來,我說你那是什麽藥啊!後勁這麽大。”


  “少說些沒用的,現在怎麽辦,要不你再撕張符試試,回頭我再給你補。”陸迢迢低聲問道,結果當即就被吳思量一個看白癡似的目光懟了回來,“說的輕巧,敢情耗的不是你的命,何況我現在氣海枯竭,就是想撕也撕不下來。”


  “沒法子,硬拚了,是死是活就看這一回。”陸迢迢猛地一個起身,身形橫移從一名官差手中奪下長刀,擺出一個背刀姿勢,四潮刀法,潮生潮滅,潮起潮落,吳思量在沈府中見過前三式,此刻又見新的起手式,想必就是那最後一招,四潮落,南海浪千鈞。


  吳思量

  跟著起身,一手在前,一手在後,正所謂橋來橋上走,腳踢腳下消,體內雖無真氣調動,可招式猶在,武當功夫本就是集百家之所長,以不變應萬變。


  見此王老反倒止步不前,以他多年的江湖經驗,越是是手到擒來的情況越是急躁不得,大口張開猛吸一氣,整個胸腔足足擴張的一層,一雙枯槁手掌氣浪翻湧,儼然是將氣機提到極致,以腳下為原點,一圈圈蕩漾起的微波卷動著黃沙朝四周蔓延,可雙腳卻是不斷陷入泥土之中。


  三道身影幾乎同時出手,陸迢迢挽狂刀之勢指天,翻身崩地,吳思量雙拳變幻,刹那間似是打出數十拳,兩人齊手一上一下將王老夾在當中,隻見到那道枯瘦身形一記旱地拔蔥直撲向陸迢迢而去,竟是單手借刀,腳踏雙拳,縱然四潮刀法詭譎無比,武當拳術玄妙莫測,隻是沒有真氣支撐,終歸是外強中幹,刀碎,拳空,人仰馬翻。


  被氣勁震飛的陸迢迢筆直飛向呂秉承,後者欣喜若狂,強忍著手臂骨折的痛處奪過身旁官差的長刀,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刺出。


  血濺十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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