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要你報仇
曲悠一時間怔住，半天說不出什麽話來，因為這些，她從來就沒特意去查過，也從來不知道。
所以，其實一直被保護的，其實是她？
曲寧依舊沉寂在回憶中，圓圓的眸子襯著那斜斜上挑的眼線，與微微閃動著獰猙的血紅的目光相應，瞬間將那可愛的麵容扭曲成一團，她的聲音異常尖銳:“這些也就罷了，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是在我五歲的時候，那賤人竟然讓人放了一場大火，那年的大火想必你已經想到了。
就是我與母親在一起最溫暖的時候，那賤人竟然一把燒了母親的房間。”
“你知道麽，我真的好厭惡她，真的很恨她！因為她就是個懦夫！就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竟然在我麵前硬生生跳進火海，任由那毒火一點一點的吞噬她的身體，你可知道，當時我有多恨她！可我最恨的，還是那罪魁禍首。”
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場景，她撕心裂肺哭泣，口中斷斷續續繼續吐出當年那駭人的場景。
黎夫人殺了她最厭惡的情敵後，便將已經接近癲狂發瘋的曲寧帶回了主院，是的，不是曲寧設計，而是被黎夫人親自帶了回去。
她每日都被喂數不盡的藥，一直喂她成了白癡，喂到黎夫人以為她已經什麽都忘了，所以才高興放過了她這個“寵物”。
在被灌藥麻木以後，她便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所以便故意裝傻充愣，甚至做出許多世人無法接受的事，為了活下去，為了能報仇，她有什麽不敢做的？
可是曲寧就是覺得委屈，她一心算計著想要離開曲府，卻還是因為放心不下她那個癡傻的姐姐，等到她終於能放心的時候，卻已經無法抽身。
如今她已經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所以，她想要自由作為報酬，不是理所應當麽？她累了，她不想再待在這裏，她真的一點也不想！
曲悠沉默良久，抬起眸注視著她蒼白的圓圓麵孔，微微歎息:“我答應你，這也是我想要做的事，你，你不必擔心。”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曲寧，或者說，她努力在消化當年的事情。
“你……”
曲寧眸光微閃，她之所以將這些傷疤揭開，就是因為曲悠已經朝那賤人們下了手，她相信她能報仇，她很懦弱，她不想再去算計什麽安逸，也不想再去算計什麽庇佑。
既然母親與自己都已經保護了她那麽多年，仇自然也是她去報！
曲寧微微整理了下情緒，繼續道:“那賤人如今已經醒了，雖然不能下床，但是我已經接受到了消息，她已經被她那個女兒給救了下來，嗬，我倒是不知道曲柔何時有醫術了，甚至將那要死之人也能救活，這些都是我能告訴你的，所以，你可千萬不能留手！”
曲寧如今已經沒有往常那無害的麵容，此刻已經變得十分的冷漠，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陰沉，完全沒有了先前紈絝的模樣。
曲悠已經徹底明白了過來，微微歎了口氣，寬慰淡漠道:“這些我自然都是知道的，你且放心罷。”
早在皇宮的時候，便已經有人將曲柔等人的行蹤報告給了她，甚至黎夫人已經蘇醒的事情。
沒有在曲府也能知道這些事情，曲悠倒是第一次佩服她這個妹妹了，手段的確是真真的厲害。
若是沒有幾把刷子，怎麽能在黎夫人麵前安然無恙待那麽長的時間呢。
“既然你不喜歡待在曲府，我也不需要你再做什麽，你將方才我說的做好了，我會替你打點好一切，以後不管你去哪裏，做什麽，都沒有人再來找你麻煩，以後有什麽麻煩，便來找我吧，我定會盡我所能助你。”曲悠本就沒有真的要曲寧做什麽。
她隻是找個借口想要放開曲寧自由而已，如今得知一切，心中已經不知是何滋味，她也不想再多說什麽，現在隻希望她這個妹妹，能得償所願罷。
“我做了那麽多讓你難堪的事，難道你不怕討厭我麽？”在曲寧的心中，她這個姐姐不管怎麽變，也依舊還是以前那個單純如白紙不知世事的女孩，怎麽可能知道她的意思呢？
“我為何要討厭你？你是我妹妹，你便是做得再過分，身為姐姐，又怎會討厭你？”
原身雖然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但是卻心思7善良，相信原身也跟曲悠想的一樣，懂得這個妹妹的一番苦心。
曲寧看向曲悠，眸裏閃過複雜，她知道曲悠是真的想要放她自由，而且是真的關心她，以一個姐姐的身份。
她突然笑了起來，站起身背對曲悠，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終於，她終於有了疼愛她的姐姐了。
盼了十幾年，算計了十幾年，惶惶不可終日，如今終於得償所願了麽？
她轉身便要離開，曲悠突然叫住了她:“你先別走，你還有一個要求沒有說。”
曲寧頭也不回，聲音淡漠:“不用了，你已經承諾過了我，這段時間我亦會安分守己，不會給你添亂的。”
看到門邊等候她的黎瀾塵，曲寧擦了擦淚水，對他莞爾一笑:“師父，徒兒餓了，咱們去吃善食樓的預定好的美食吧。”
黎瀾塵靜靜看著她，沒有問什麽，淡笑著牽住了她的手，一路向熱鬧的市集而去。
繁星點點，明亮的月光輕柔地撒在上好的茶桌上，月牙白的瓷杯此刻倒映著一輪彎彎的月兒，十分的寧靜。
可曲悠卻覺得心頭悶悶的，連最愛的雲霧茶，她也無法咽下。
青梅與春霞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小心翼翼叫喚一聲:“小姐，如今已經是一更天了，咱們可要先回去？”
熱鬧的茶樓如今已經安靜了下來，甚至小二已經在打掃，快要打烊的模樣。
曲悠靜默良久，久到熱氣騰騰的茶水也漸漸冷凝。
終於，放下茶錢，帶著二婢往夜市而去。
這是她們第二次逛夜市，青梅與春霞卻沒有一絲興奮，反而時時刻刻觀察著自家小姐的表現，心中都十分焦急又無措。
她們亦是沒有想到當年竟然發生過這些事情，原本可惡的三小姐竟然這麽可憐，同時愈發痛恨黎夫人的殘忍血腥如畜生的手段，可是不管她們如何生氣氣憤，如今都隻擔心曲悠會想不開。
二個丫鬟是完全多慮了。
曲悠怎麽可能會想不開，她本就是異世孤魂，也沒有親身體驗過親情，她隻不過是疑惑自己方才為何會難過，會為曲寧難過？
不可否認，如今她對曲寧的確有了一絲牽掛，這種感覺很奇妙，她細細地品味著，隻覺得很溫暖。
……
上京最大的夜市十分的熱鬧喧嘩。
街道兩旁都擺著小攤，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曲悠沉悶起伏不定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起來。
主仆三人路過花樓的時候，曲悠猛地頓住，或者是說春霞頓住，跟在她旁邊的曲悠也停了下來。
“怎麽了？”曲悠微微蹙眉，不明白春霞的為何頓住。
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花樓的二樓，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曲悠眸光微閃，二樓的人已經飛了下來，攔在了她們的麵前。
“原來是千瀧郡主，如今天色已晚，倒是沒想到在此遇到郡主……”
春霞臉色早就大變，不待他說完，將曲悠保護在背後，態度十分冷硬打斷他:“南明風，攔住郡主是要幹什麽？！如今可是在上京，你最好離郡主遠一點，否則，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來人正是陰氣沉沉的紅樓閣主南明風，亦是春霞曾經的主子。
南明風微挑細長的桃花眼，寒光一掃而過，麵上卻十分的閑懶:“草民不過隻是想要與郡主聊聊天，霞兒何必如此警惕，我再如何厲害，也沒膽子朝一國郡主，當下太後娘娘麵前的紅人下手不是？”
曲悠拍了拍春霞的後背，上前一步淡淡一笑:“千瀧與南公子素無交際，千瀧並不知道有與南公子什麽天好聊的，天色已晚，還請南公子讓讓路？”
南明風微眯眸子，並不回答，而是意有所指道:“曾經有人來紅樓無數次買郡主的命，不知道郡主對此可有興趣呢。”
既然春霞如今是曲悠的丫鬟，那麽必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南明風直接了當，將誘餌拋出。
“若是本郡主沒有興趣呢？”曲悠冷淡一笑，不管是誰要殺她，她的心底都是有數的，她並不焦急知道真相，畢竟，自己親自揭開的真相可比別人口中說出來的強得多。
南明風細長的眸子裏閃過冷意，微勾紅唇繼續道:“那麽你的丫鬟，噢，也就是在下昔日的丫鬟可否借用一下呢？”
“春霞不是什麽物什，何來借之說，還是南公子慎言！”曲悠冷了眸，她自然是知曉春霞以前的主子是誰，也曉得南明風的意思。
“既然春霞已經脫離了紅樓，還請南公子放過她。”
南明風冷了眸子，冷笑:“郡主何必這麽焦急拒絕，畢竟我與春霞還有一點情誼不是，本公子不會殺她的。”
處理叛徒，殺她是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