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取舍
曲仁懷眸色微動，道:“既然大家都說不行，那就算了吧。”
事關曲府的名譽，不管真相是什麽，他都不能再這樣拖下去！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曲悠眉目如常，並不生氣憤怒，她平靜道:“既然大家都這麽認為，那麽千瀧也不應該再作證，可是這事也不能如此算了，不若這樣，我且先將自己見到的說出來，至於到底是真是假，到時候大家一目了然。”
沒想到曲悠竟然不順著他的意，曲仁懷臉色鐵青，幾乎差點要發作，可是周圍的喧鬧提醒了他，臉色變換幾次，最終不再說話，仿佛已經默認了般。
容成拓自然是同意:“這自然是可以的，郡主還請說。”
為今之計，也隻有這個法子了，群眾們都是看好戲的，自然不願意因此落幕，便都欣然同意。
曲悠並不意外，笑了笑娓娓道來，隻是她說與雲兒及紅粉說的差不多，不過原因則由曲寧說想要水晶紫葡萄時才不小心打到了曲柔。
而曲柔則是一生氣，抬手就給了曲寧一巴掌，她說得很簡潔，卻是簡單明了，尤其是她說道曲寧被打得吐血後。
眾人的目光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曲寧流著血的唇邊，看到曲寧臉頰如今充血腫脹的駭人模樣，又看了看曲柔如今已經不太明顯上的臉頰時，不由又是一陣議論。
大家都不是傻子，經過曲悠這樣述說，即使許多人並不相信，但是目光觸及到曲寧那駭人的臉頰時，也不由不相信。
一個人擋的力氣有多大，根本不可能是不小心打成這個樣子，如此以來，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
看到曲柔臉色漸漸難看的模樣，曲悠繼續道，“還有一點，這點卻是要常太醫幫忙的，不知道常太醫可否將妹妹如今病情說清楚？”
叫常太醫的老太醫麵色凝重道:“這位姑娘是被內氣所傷，而且傷到了心髒，不過慶幸的是，她身子比常人硬朗，所以現在並無任何生命危險，隻需要靜養二個月便可以恢複。”
年過半百的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長常德，人稱常太醫，常太醫行醫四十載，是前朝元老級別。
常太醫為人剛正不阿，醫術更是高超，沒有人會質疑他的話，聽他這麽一說，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而懂武功的人卻是聽到那內氣的時候，都不由帶著審視好奇的目光看向曲柔:“天啊，她竟然還會武功，若是如此，三小姐被打得失去半條命的事是真的。”
“這還需要你說麽，常太醫都說了，那就是真的。沒想到看起來如此溫柔美麗的二小姐，不但會武功，還狠毒毒殺自己的妹妹，真是沒人性！”
“是啊是啊，方才她還裝可憐，如今事情敗露，看她怎麽辦。”
“這曲府好歹也是個名門望族，卻沒想到養了個這麽個心腸歹毒的女兒，真是令人膽寒。”
等曲悠一說完，其他人議論紛紛，紅粉又開始大哭了起來:“二小姐，你怎麽能打死我家小姐，嗚嗚，我家小姐可是你的妹妹，她就算是再不懂事，你也不能如此下狠手啊！嗚嗚……”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哭泣著控訴曲柔的行徑，一字不落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容成拓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差點就想要直接斬殺向曲寧下毒手的曲柔，可是這是曲府的家事，他一個外人根本就不能插手，即使他如今年紀不大，但是這些道理他還是很清楚的。
可，望著懷裏那緊閉著眼臉色蒼白的女孩，容成拓又是心疼又是懊惱，一時間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身子。
他稚嫩的臉龐異常冷硬，道:“雖然這是家事，我本殿下身為皇子也不應該插手，但是貴府二小姐如此對待自己的妹妹，實屬天理難容！”
“這樣惡毒心腸的女子，就該亂棍打死！”
所有人都是紛紛符合:“是啊是啊，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歹毒，以後還得了啊，趕緊打殺了吧！”
“身為姐姐，對至親都如此狠毒，簡直沒有人性！打死她！”
“對對，打死她打死她！……”
“……”
方才還讚美曲柔的人頓時倒戈相向，甚至嘴裏說的全是詛咒她的話。
曲柔如今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她已經成了眾矢之的，現在所有矛頭都指向她，她根本無法開口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如今她說什麽都是錯，但是要她沉默接受這一切，她怎麽可能甘心！
曲柔腦中極速轉動，想到什麽，她立馬將目光投向人群中的曲仁懷，秋水般的眸子加上她美麗的麵容，愈發顯得楚楚動人。
見她求助自己，曲仁懷眉頭緊蹙。
曲柔是他如今最喜愛的女兒，尤其是近段時間他與這個女兒越接觸，就越發的看重。
比起曲寧這個女兒敗壞曲府名譽與愈發琢磨不透還挑戰他權威的曲悠。
像曲柔這樣有才能又聰慧又以他為尊的女兒，他如何舍得放棄？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包庇，曲仁懷眉頭緊蹙，最終他沉聲道:“十殿下，寧兒如今暈厥不醒，即使常太醫說了沒有大礙，但是還需要重新診治，麻煩十殿下讓寧兒先下去診治罷……”
說著，他一招手，立馬就有幾個老婆子上前要接過曲寧，卻都礙於十皇子，隻得站在原地皆不知所措。
曲悠也很擔心曲寧的傷勢，走過去道:“十殿下，寧兒如今還需要仔細檢查，先將她送回府罷。”
容成拓如夢方醒，知道她不能在等，心神全在擔憂她的安憂上，哪裏還想要討回公道的心思。
他並不將曲寧給走上來的嬤嬤們，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小心翼翼抱著曲寧便要大步離去，卻是準備走曲府反方向。
曲仁懷眉頭緊蹙，已經瞧出了他要將曲寧送進太醫院，可是曲寧是他女兒，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做出此等不和禮數的舉動，他急道:“十殿下，這於理不和……”
不等曲仁懷說完，還在發育的小少年一把抱起了曲寧，大步朝皇宮的太醫院而去。
常太醫知道容成拓的想法，左右他也不喜歡待在熱鬧的地方，也轉身朝皇宮而去。
人已經走了，曲仁懷也不能追去，隻能強壓翻湧的怒氣看向曲柔:“回頭再找你算賬！”
而後他目光轉向曲悠，瞧她低眉順眼並無方才那般綿裏藏針的模樣，曲仁懷冷哼一聲，向霍府大門走去，走到一直靜默不語的霍尊麵前表示歉意。
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曲悠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咄咄逼人，何況，如今這樣的結果，就已經很好了。
曲柔也明白了曲仁懷站在她這一邊，雖然憋屈，但是這個結果她很是得意，她淡淡瞥了眼曲悠，嘴角彎起一抹嘲諷，但是目光落到議論得最厲害的幾人時，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瞧著丫鬟扶著進了霍府的曲柔，霍府的丫鬟領著她們向裏而去的背影，掃了眼依舊議論紛紛的人群，曲悠微微眯起了眼。
她這個二妹妹，如今越來越有趣了……
主角都走了，圍觀看熱鬧的群眾也散了去，雖然人去樓空，但是今後曲柔一輩子都得背上無人性惡毒的標簽了。
今後的幾個月裏，曲柔這個名字傳遍了風月國的大街小巷，一時間將千瀧郡主的不孝與曲三小姐的水性楊花，以及長公主的不守婦道這些久居不下的傳言都給比了下去。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
今日是霍老夫人的壽宴，原本還很喜慶，但是霍府門前出了方才之事，霍尊臉上雖然不露聲色，但是心底卻已經對曲仁懷有所隔閡了。
霍老夫人八十壽辰，宴會早就開始了，曲悠等人因為方才發生的事耽擱了時辰，所以霍老夫人早就在她們入了席後便回房休息了。
曲悠自然沒有看到今日的壽星，霍府也是百年世家，所以今日來參加的賓客也不少，沒一會兒曲悠便見到了許多的熟悉麵孔，尤其是麵前這位溫潤如玉的張公子張雲。
張雲笑容和煦，端著酒杯向曲悠敬酒:“郡主好不容易現身，當真是稀罕，在下敬公主一杯。”
今日他一襲月白金絲繡竹寬袍，烏發全束在頭頂，額邊垂下一撮青絲，溫潤中帶了絲瀟灑。
對於他的主動接近，曲悠不由微微挑眉，因為方才發生的事，基本上沒有幾人來與她交談，更不要說敬酒了。
她與張雲萍水相逢，並無交集，她倒是很好奇張雲的態度。
她微微回報一笑，欣然端起茶杯道:“千瀧不會飲酒，不知道可否以茶代酒？”
“這自然是可以的。”張雲很有風度笑了笑，隨後他正要仰頭喝下，杯子還沒湊近唇邊卻被人奪了去。
他回頭一看，眉頭一蹙:“靈兒，你這是做什麽?怎的又調皮了！”
搶去杯子的人正是張靈兒，她一雙玉琢般的纖細手中捏著白底杯子，對曲悠嫣然一笑:“不好意思啊郡主，我大哥他不能飲酒，我替他喝吧。”
說完，她沒讓曲悠回答，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豪爽的動作配上她那清澈靈動眸子，十分的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