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曲仁懷的懷疑
“妹妹也是給爹爹送午膳麽?”曲悠瞧著曲柔身後丫鬟提著的紅木雕花圓形食盒,輕掩紅唇,驚訝道。
曲柔一看是曲悠那假惺惺的模樣差點又激起怒氣,卻被應氏拉住,曲柔心思百轉千回,最終強壓下了怒意,麵上柔柔一笑,“原來是姐姐,怎麽,姐姐也是來給母親送飯的麽?”
見曲柔被安撫住,曲悠不動聲色瞧了眼年齡五十上下保養得當的應氏,抬眸就對上那渾濁卻滿眼精光的眼睛,曲悠收回視線亦笑道,“知道妹妹會給母親送,所以大姐我便為父親準備了,妹妹孝心真不錯,母親想來心中亦是倍覺欣慰呢。”
曲柔皮笑肉不笑道,“哪裏比得了姐姐,如今姐姐這番動作,當真是妹妹我該學習的榜樣呢”
曲悠哪裏聽不出來曲柔話裏的諷刺,隻裝聽不懂般笑語嫣然,“妹妹太謙虛了,這是為姐該做的。”
被曲悠的厚臉皮給噎到,曲柔強安奈住脾氣,“如此,還望姐姐以後也這般幸運。”說完,沒再等曲悠的回話先一步離去。
曲悠也不惱,施施然往反方向而去。
如今這家子的人似乎還沒意識到他們可愛的妹妹女兒已經身首異處了吧?她真是很期待那副骨肉分離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了。嘖嘖嘖,麵對這家子睚眥必報的性子,她得趁早打點出路,至於從誰下手……
瞧著戒備森嚴的書房,曲悠收回思緒,從春霞手中接過食盒,正準備跨門而入,卻被門衛攔住,“將軍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曲悠一頓,輕聲細語道,“我是來給爹爹送飯的,這位兄弟可否通報一聲?”
她這便宜爹爹又要做什麽幺蛾子,才剛下朝就這般,曲悠麵上誠懇,心底卻警惕起來。
據她所知,這幾日曲仁懷可是都在調查上次紅公公與這次曲平的事情,曲悠並不擔心曲仁懷會報查到什麽,
上次她與紅公公那件事她更不擔心,相反,她還挺希望曲仁懷能查到什麽呢。至於曲平綁架她,那些世家紈絝子弟雖然也能作證,卻反而給她狡辯的機會,就算曲仁懷查出來隻有她和曲平在一處的事,那些東西也無所為懼,曲仁懷更加不會威脅到她。畢竟,她才是受害者不是?
她也敢肯定,曲仁懷不會宣揚出去可能還會替她殺人滅口,不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麽。
“不行!”門衛依舊一口回絕。
曲悠笑的更加誠懇了,“這位兄弟,爹爹已經一早上沒用膳了,這樣下去怎麽能行,求你通報爹爹一聲吧。”
曲悠臉上的擔憂毫不掩飾,小小的臉上掛滿了哀求,眸底也恰好露出出了對曲仁懷身體的擔憂著急。
門衛看了不由心下動搖,但是軍令如山,哪怕侍衛也擔心將軍的身子,也不能違背。
“大小姐,真的不行。”
“讓她進來。”粗狂的嗓音從裏屋傳來出來,打斷了侍衛的話。
侍衛一聽,趕緊讓開路來。
曲悠麵上一喜,小臉上的喜悅毫不掩飾,對著四婢囑咐了幾句,歡喜地提著紅漆雕蘭花的精致食盒進了屋。
曲悠剛一進屋便感覺到了一雙精明帶著審視的視線瞧著她,其中暗藏的信息不言而喻。
曲悠微低垂著腦袋,對著還沒換下官服的曲仁懷福了福身子,“爹爹安康,悠兒方才在小院琢磨了幾碟新鮮的小菜,想著爹爹剛下朝還未用膳,所以冒昧前來打攪爹爹,還希望爹爹不要怪罪悠兒的衝動。”說著,曲悠麻溜將食盒裏的精致盤子拿了出來一一擺在曲仁懷麵前的桌子上,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移帶著討好又忐忑的視線看著他。
那雙大大的眸子清澈見底,裏麵溢滿了對他的尊敬與崇拜,怎麽看也不是個善於心計的少女,曲仁懷抿了抿薄唇,想到自己連夜追查到的事實,又想到曲悠前幾日說的話,看向他這個大女兒的目光頓時充滿了複雜。
見曲仁懷沉默著不動筷,曲悠明媚的大眼閃過失望,“爹爹是不喜歡這些菜嗎?”
“不是,爹爹隻是沒胃口。”曲悠低垂失落的眸子恰好落在曲仁懷眸底,腦中突然閃過模糊影像,心中竟一時不忍,話也脫口而出。
“那爹爹先嚐嚐悠兒的手藝吧,相信爹爹會喜歡的。”曲悠驚喜地瞪大明亮清澈的眸子,滿臉都是渴望。
見狀,曲仁懷心微微泛起漣漪,不忍看女兒失望又似曾相識的眸子,夾起最近的精致茄子蘸辣椒嚐上了一口,點了點頭,“很好吃。”曲仁懷問道,“這是你親手做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茄子還有這種吃法,雖然滿口辛辣,卻意外的好吃。
彎了彎眼睛,曲悠害羞點頭,“這是女兒前幾日無意發現的,後來嚐試做了些,發覺味道還不錯,所以今日特意提前過來要爹爹品嚐呢。”
“那你可知這是對老夫人的不尊重?”曲仁懷下一刻突然沉下了臉。
曲悠被這麽一嚇,小臉都失了血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爹爹,悠兒知錯。”
所謂不尊重老夫人是因為曲老夫人平生最恨一切辛辣之物,所以府邸一般都沒有這些辣椒,膳食都非常的清淡。
這對喜辣的曲仁懷來說,無意是異常折磨的,但是他就是再喜歡吃辣也不曾在府邸裏吃過,原因就是尊重曲老夫人。
如今曲悠這番動作,的確讓曲仁懷有些不快。
知道曲仁懷在生什麽氣,曲悠哆哆嗦嗦解釋道,“悠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是爹爹卻離不開辛辣之物啊,爹爹要懲罰女兒,女兒絕無怨言!”
曲悠毫不掩飾的心疼看得曲仁懷心頭一軟,是的,從他回來後離了必備的辣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食欲也不振。
別人都以為是公務繁重才導致的,可是隻有他自己才知為何。
而曲悠卻也是知道個中緣由的,她敢做辛的美食,也不怕曲仁懷會發怒。
要知道曲老夫人已經去京城中最大的寺廟相國寺中為曲仁懷祈福去了,已經在相國寺裏已經閉關了一個多月了,而且曲老夫人亦從未下令過曲府所有人不能吃辣,隻不過是府邸裏的眾人討好巴結罷了。
主院那位,可也沒有忌違過這些,不是照常的該吃改喝,曲悠又怕什麽?
曲仁懷自然也是明白這個理,沉默著擱下筷子,看向跪在地上很讓人忽視的較小人兒,並不責怪,而是突然問曲悠,“你二哥出事的那一晚,你到底在哪裏?”
看似是詢問卻是命令的口氣卻令人不能忽視。
這是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垂下眸子,曲悠恭敬回答道:“那天女兒的確一直在院子裏沒出去,不過後來因為舊疾發作,所以天還沒黑便歇息了,一覺睡到天亮,今個兒醒來後就覺得全身酸軟,四肢無力。”
曲仁懷死死盯著曲悠的眸子,毒辣的視線像似在尋找曲悠說謊的跡象。
曲悠直直對上那視線,懵懂的模樣令曲仁懷失望了,地上人兒的眼底一片清澈幹淨。
“爹爹,您這是怎麽了?”曲悠疑惑地歪頭詢問,似不解曲仁懷為什麽問這些。
“那你睡覺後可發生過什麽?”曲仁懷繼續問道。
聞言,曲悠低頭細細想了一會後,似想到什麽,抬頭疑惑道:“昨晚睡著了後,不想往常那般睡得舒服,而且聽丫鬟說昨晚女兒睡得很熟,這倒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看來宮中的太醫果然名不虛傳,女兒好久不曾睡過如此香的覺了。”
曲仁懷心中此刻滿是驚疑,難道曲平給曲悠用了馭心散?所以曲悠才什麽都不知道的?
曲仁懷一把拉起曲悠,印證似的將曲悠的手拉伸出來,用鋒利的小刀割了下去。
看到流出來的血跡中帶著斑斑黑點,曲仁懷心中滿是驚駭與怒火。
馭心散乃是至邪之物,被下藥之人症狀跟平常人一樣,但是第二日卻什麽也不記得。
而這藥的副作用不但如此,而且被下藥之人身體狀況雖然看似健康,卻是能讓人永世不孕不育,且活不過二十!
可見下毒之人有多心狠手辣,泯滅人性!
瞧著曲悠幹淨清澈單純的眸子,曲仁懷隻覺得心間似被什麽給刺疼。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可能是陰謀詭計多端的人!
而且,他查出來來的那些,並沒有關於曲悠,所以,這一切都是曲平……
越想,曲仁懷心中怒氣翻騰,至今他都沒查出曲悠是如何逃脫魔爪的。
“爹爹…這是?”曲悠自然是知道曲仁懷在想什麽,無非是怎麽為曲平擦屁股,不過曲悠並不氣惱,隻是盯著那血跡疑問道。
那全心全意對他的信任的明亮眸子,令曲仁懷心中柔軟更甚,“沒事,悠兒有心了,隻是爹爹還有公務,悠兒先回去吧,爹爹忙完了公務便來看你。”
曲悠乖巧地點頭,順從地離去,臨走前還叮囑道:“爹爹記得吃完飯,要是太累,爹爹就不用來了。”
說完,曲悠走到門前吩咐四婢將按摩椅抬進房中,對曲仁懷道,“爹爹,這是悠兒特意為您買的,昨日您忘記帶走了。”
曲仁懷見到那價值千金的椅子,難掩心中激動,一連說了幾個好字。
甚至難得將西域進貢的極品補藥也拿了出來,有便宜不占可不是曲悠的性子,當即就應承了下來。
豪爽單純的性子不似平常的閨秀假惺惺的作態,更是讓常年接觸戰場的曲仁懷更加覺得曲悠不拘小節,大方得體了。
心中也對這個女兒多了幾分看重與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