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們都好好的
郭好跟著高智宏來到市西分局，發現剛子和彭帥都已經被帶到了，警察蜀黍的工作效率還是蠻高的，不過仙客來的人卻一個都沒看到。
郭好突然覺得，一回生兩回熟，跟警察蜀黍打過幾次交道後，他已經不怎麽緊張了。
當然不緊張的最重要原因，是他知道這次事件並不嚴重，打架鬥毆而已，而且是對方先對彭帥動的手。
至於砸店，郭好也和剛子等人事先統一了口徑——那些東西，嗯，都是打架的時候不小心砸壞的。
什麽?你說是我們故意砸的？那就麻煩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們有權告你誣陷。
監控？仙客來一樓的確是有監控的，不過在砸電腦的時候，硬盤已經被徹底破壞了，這事兒當然是劉小白幹的，除了錄視頻外，這是劉小白在現場幹的唯一一件事兒。
既然是要對付人渣，既然他們坑蒙拐騙什麽損招都有，那還跟他們講就什麽手段？他們無賴，我們偶爾也無賴一把怎麽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而事實上，事情的發展比郭好預想的還要更順利些，他本以為今晚的單車課估計要泡湯了，但實際上並沒有，他在分局呆了不到一小時，錄了個簡單的口供就恢複自由了，原因很簡單——警，是仙客來報的，但在警方將郭好等人帶到局裏時，他們突然改了口徑，說隻是因為口角打了一架而已，各看各的傷好了，互不追究……
“我倒要看看，他們誰敢收我們的錢！”
走出分局，郭好突然想起剛子在車上時說過的話，問剛子道：“剛子，你是不是偷偷做過什麽了？”
“沒有啊。”剛子滿臉的自然。
郭好滿臉的不相信：“你什麽都沒做過，他們會這麽老實認慫？”
“真沒。”
“估計是被我們打怕了！有時候以暴製暴還真是最有效的辦法。況且他們本身就做賊心虛，也不敢讓警方過多介入。”彭帥意氣風發的說。“話說真想不到，我在繽州的最後一天，竟然這麽豐富多彩！”
“我現在特想去仙客來門口轉一圈。”剛子突然說。
“你這是什麽奇怪心理啊？不過……為什麽我也有去的想法呢？”郭好故做奇怪的笑著。
“兄弟們，走起！”彭帥已經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於是，在莫名其妙不可描述的心理驅動下，三人花了十塊錢，又去仙客來門口轉了一圈，他們發現店門已經關了，厚重的卷簾門緊緊閉合著，上麵貼著幾個大字：裝修升級，暫停營業。
“升級？看來他們還準備卷土重來，東山再起啊！”彭帥說。
“正正經經做生意，未嚐不可啊。要是繼續坑蒙拐騙……”郭好拉長了聲音。
剛子慢悠悠接話道：“肯定還得被砸。”
其實他想說的是：我們不介意再來砸一次。但礙於出租車司機在旁邊，沒這麽說。
沒想到司機卻很簡單，笑著插話道：“你們說的是這家仙客來吧？這特麽就是家黑店，聽說被砸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們宰客嗎？”郭好故作好奇的問。
“何止是宰客啊，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司機顯然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說起話來繪聲繪色，就跟說書似的：“你們不知道，這家賓館的老板娘是個狐狸精，早些年給一個土豪當二奶，後來被甩了，但是賴了一大筆錢。然後她就在這開了這家仙客來，也不正幹，燙著一頭紅頭發，整天濃妝豔抹的和一些男的勾三搭四，據說她最少有三個……哦不，六個姘頭！她還出錢替一個幹廚師的姘頭，開了家飯店，也叫仙客來，你們知道不……”
彭帥和郭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苦笑，先前他們都認錯了，因為那個在車站負責拉客的女人是老板，沒想到一人分飾兩角的紅色卷發才是老板娘啊。
“現在人們都這麽精，他們怎麽個宰客法呢？”郭好繼續故作好奇的問。他想聽聽司機所說的，跟南來北往的遭遇相差多少。
“怎麽宰客，這還用說啊？當然還是出賣色相，采用她最擅長的手段唄！”司機輕蔑的笑道。“他們會挑選那些看起來有錢有油水的，單獨入住的客人，趁客人不在的時候，漂亮老板娘就偷偷跑進他們房間色誘，不管客人動不動心，她那幾個姘頭就很快破門而入，反誣住客要強暴老板娘，他們人多勢眾又是地頭蛇，這些外地的住客有口難辯，也根本惹不起他們，最後也就隻能乖乖認倒黴，破財免災……”
郭好和剛子彭帥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司機的描述跟南來北往說的基本一致。可見這家賓館已經是臭名昭著，萬人唾棄了。三個人突然覺得下午的事情很過癮，一怒之下，竟然為繽州除了一害啊……
晚上七點十分，勇士俱樂部內的單車課仍然人滿為患，孟千漓今天是夜班，沒能來現場，不過會員中卻有一個郭好的老熟人——邱若水，她是專門來體驗郭大俠的單車課的，上完課後她已經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了，郭好笑問水姐感覺怎樣，她氣喘的說不出話，隻是豎起了大拇指。
單車課後，眾人齊聚一堂，為彭帥送行。盡管身上有傷，彭帥還是不可避免的喝多了。最後他是被郭好背上樓的。
兄弟們各自散去，剛子說要開車送郭好回去，郭好卻說離得不遠，就溜達溜達，權當醒醒酒，於是便和劉小白，齊敏三人一同步行回家。
其實郭好今晚並沒有喝多，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開喝之前，收到的孟千漓的一條微信，盡管信息隻有五個字——小心你的肝。但就這五個字，卻猶如緊箍咒一般，很好的控製了郭好豪飲一場的衝動。
郭好並不屬於感情細膩的人，甚至很多方麵他都是典型的粗線條。但是關於彭帥的離開，他卻覺得心中有種淡淡的憂鬱，誌同道合並肩作戰過的兄弟高升了，他替彭帥感到高興和欣慰。
但是，下一個離開的會是誰？
大慶，齊敏，剛子，劉小白？
人生充滿變數，無不散之筵席，雞毛俠也是一樣的吧，將來隨著世事變遷，隨著大家的成長，肯定還有人會離開。
那麽……我呢？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得不離開雞毛俠，那會是什麽樣的原因？
“今天的事情雖然解恨，但並不能作為視頻發布。”劉小白若有所思的話，將郭好從憂鬱的思緒中喚回現實。“現在我們剛恢複更新，要趁熱打鐵，盡快發布新一期的視頻才好。”
“我有個想法！”齊敏說。
郭好和劉小白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她。
“就是，做一期關於治老賴的視頻。老賴實在太可惡了！”齊敏說，“這兩天剛子跟我講了太多老賴的事情，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錢不還，故意耍賴，一點誠信都沒有，我覺得，這些人特別該治！”
劉小白深有同感的說：“這讓我想起了最近網上很火的一個新聞——教科書式耍賴，你們都聽說過吧？”
齊敏點頭，郭好卻搖頭，於是齊敏簡潔明了的解釋道：“就是一個女人開車將一個老人撞成了重傷，但一直不肯承擔肇事責任，最後法院判了，她還是不肯給人家錢，卻給自家閨女買房買車，聽說最近，老人已經過世了，老人的兒子為了給父親治傷已經欠了巨額的外債，房子也賣了，工作也丟了，但撞人的那個女人，還是一分錢都不肯掏……”
郭好平時上網很少，所以並沒聽說過這件事，皺眉問道：“既然是法院判決的，有關部門不該強製執行嗎？”
齊敏說：“已經將老賴列入黑名單，這個女人不能出國，不能購買奢侈品，房子也凍結了，不能再進行買賣，但還可以繼續居住。”
劉小白攤了攤手，義憤填膺的說：“這顯然並沒什麽卵用。那女人自己都說了，根本就不想出國，也不會買奢侈品，更不準備賣房子賣車……人家賺了錢隻需要存到別人的賬戶，照樣可以舒舒服服的生活，總之，這對受害者的家人一點幫助都沒有……”
“有錢賴著不還，這樣的人著實可惡。”郭好說道。“我覺得這個選題可以做。而且，剛子就是專門做催債的，他應該是最了解老賴的人，我們做起來會很方便。”
“嗯嗯，我倆就是這麽想的！”齊敏興奮的說。“而且正好，我也特別想看看剛子他們是怎麽催債的，見識見識。”
見齊敏興奮的樣子，劉小白感覺心裏酸溜溜的，他不是傻瓜，他明顯的感覺到這幾天齊敏有點故意疏遠自己，卻和剛子聊得火熱。
於是他說道：“我們不用跟著剛子，照樣也可以治老賴！後台上那麽多網友留言求助，其中關於欠債不還的多的是！”
齊敏翻了他一個白眼問道：“你有現成的案例？剛子那邊，都已經對債主和老賴雙方都了如指掌了，我們可以省略不少時間和精力！”
劉小白不屑的說：“現成的案例一抓一大把！他們在留言的時候，也都把來龍去脈解釋的一清二楚了！”
郭好豈能看不出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苦笑道：“案例多是好事，你們倆爭個啥？從網友的留言求助，以及剛子那邊同時找好了，哪個最合適我們先幹哪個。”
“我回去馬上就找。”劉小白說。
“剛子說不定這時候已經找到合適的了。”齊敏不甘示弱。
……
第二天上午，彭帥要正式離開繽州，前往北吳縣走馬上任，郭好，剛子和劉小白前來送行，幫彭帥將打包好的行李從樓上扛下來裝上車。
“哥幾個都好好的！我一有時間就回來找你們喝酒！你們也要記得去找我！”
彭帥和大家擁抱告別，依依不舍的上車離去。
誌同道合並肩戰鬥的好兄弟，有一天我們終會離別，不管身在何方，大家都好好的吧……
看著彭帥的車影在陽光下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昨晚的惆悵感不由再次浮上郭好的心頭。
他搖了搖頭，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來趕走惆悵，問剛子道：“昨晚齊敏說，你們有把治老賴搞成雞毛俠視頻的打算？”
“沒錯這是齊敏想到的。我也很讚同，老賴就是該好好治一治。”剛子點了點頭，很難得的誇誇其談道：“相信這樣的視頻做出來，肯定會引起很多人的共鳴，畢竟現在沒誠信的渣渣實在太多了，欠債的是老子要債的是孫子，都成了社會正常現象了……”
郭好問：“她還說，你已經安排好了？目標都找好了？”
“啊？”剛子有些詫異，口徑與齊敏的截然不同。他搖了搖頭道：“治老賴這事兒我很讚同。但是從我這邊找目標的話，不太適合。首先，我們是催債公司，是靠在債款中抽成收益的，比如幫債主要回十萬，我們抽一萬當酬勞……這就決定了，找我們合作的客戶都是有大宗的債款糾紛的，我們的目標都是大老賴，最低欠款三十萬以上的。而這些老賴跟普通的小老賴不同，他們很難纏，我們對付一個，通常需要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
劉小白吃驚的插話道：“十萬抽一萬？你們這錢賺的真容易啊！”
剛子慢悠悠的說：“隻是舉個例子而已……你難道聽不出我這話的重點嗎？”
郭好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你的目標都耗時太長了，解決一個就需要半個月甚至更久，這顯然並不適合我們雞毛俠的選題，我們一個視頻不可能花這麽長時間拍攝和製作。”
劉小白補充道：“嗯，精力和經費都不可能跟得上。”
剛子又繼續說道：“還有，大老賴們行蹤飄忽，經常天南海北的到處跑，今天從北京，明天就可能飛去海南，咱們雞毛俠做個視頻，不可能跟著到處竄吧。”
劉小白翻了翻白眼歎息道：“那樣一個視頻的收益，還不夠飛機票火車票錢的呢！”
剛子攤了攤手：“這就是了，所以我說我這邊的目標，都不太適合雞毛俠拍視頻。”
郭好心中不由苦笑，看來昨晚齊敏所說，都不過隻是她個人主觀的想法，畢竟是小女生啊。
他又問劉小白：“你呢？在粉絲求助中找到合適的了嗎？”
“必須的！”劉小白得意的說著，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今天是周末，正好咱們都有時間，我約了他下午兩點見麵。”
剛子說：“下午我有事去西營，不能跟你們一塊去了。”
郭好也皺起眉頭：“下午？”
劉小白嚷嚷道：“不會吧？你也有事？我剛說了咱們都有時間……”
郭好笑道：“不好意思，下午我還真有事。”
“什麽事啊？”劉小白狐疑的問，隨即又恍然大悟：“能讓郭大俠放下雞毛俠的大事不管的人，恐怕……隻有千漓大美女了吧！”
郭好點頭承認：“嗯，她今天休班，我們約了中午一塊吃飯。”
劉小白叫道：“但我們討論的是下午兩點的事情啊！你們去吃什麽啊，能吃到下午兩點？”
剛子歎了口氣，慢悠悠的鄙夷道：“單身狗不可怕，就怕單身狗沒腦子……”
劉小白很不爽的嘀咕道：“說的就像你自己不是單身狗似的……”
“但我是有腦子的單身狗。”剛子說，“我能理解小情侶之間所謂的吃飯，是指的吃飯，看電影，逛街神馬的一條龍……”
郭好看了看時間，笑道：“你倆就繼續在這鬥嘴吧，哥先走了！”
說完，便大笑著邁開長腿奔跑起來。
“喂，我開車送你啊？！”剛子在身後大喊。
郭好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不用了！這天氣最適合運動！”
“見色忘友！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劉小白看著他迅速遠去的背影扼腕歎息。
初冬明媚的暖陽下，郭好沿著街邊奔跑，兄弟遠離的惆悵感已經蕩然無存。
沒錯，也許有一天我們終會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