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那個背影
通古城的夜晚與九通城的夜晚大不相同，它的街道上充斥著喧鬧，在夜色的對比下，夜晚仿佛要比白天更有煙火氣。
然而，隻有一處地方，從白天到夜晚，一直保持著肅殺之氣。這裏就是趙家的府邸，曾經的敬家古宅。衣著顯貴的人員從早上到晚上都有出現——各處的世家要員從各地趕來，參加趙家主持的戰備會議。
在一處院落內。
不知名的鳥在李岸飛頭頂的樹枝上啼叫，它的身影被夜色掩蓋，隻有清脆的啼鳴讓李岸飛注意到它的存在。
李知山推開院門走了進來——他剛剛去四處轉了一圈，現在才回到居住的院落中。
“隻有沙家沒到。”李知山說，“除了他們，該來都來了。魏家與韓家出現在這裏，總讓人感覺到有一些唏噓。天下之事真是變幻莫測。岸飛，你下午跑到那裏去了？本來還想帶著你去認識一下各家的要員，結果你卻出去了。”
“去了一趟酒樓，來這裏不得吃頓好的？”李岸飛說，“不然不就白來了？”
“你啊……”李知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走向自己的房間說，“洗洗睡吧，明天的會議你也要旁聽。”
“是。”李岸飛應和道。在李知山回到房間後，李岸飛仍舊沒有回房睡覺的打算，隻有他自己明白自己這一下午去幹什麽。他找遍了通古城的酒樓，都沒有阿切爾入住的線索。偌大的中鸞行省，想要在這裏找到阿切爾確實有一些天方夜譚。
鳥的啼鳴聲斷斷續續，但夜色卻依舊濃重。
李岸飛佇立了許久，才去推開自己的房門，進入自己的夢鄉。
他的夢裏有阿切爾那張模糊的麵孔，還有那一條條紫色的觸須，他也夢到了飛翎號在驚濤駭浪中行進。
不知道睡了多久，大聲的喧嘩開始出現在李岸飛的耳邊，李岸飛感覺自己的起床氣已經積累到了極點，他不滿地坐在床上，等待著院落外的嘈雜聲消停下來。
他看向窗戶——天還沒有亮。但是喧嘩聲並沒有按照李岸飛的預想消停下來，反而越來越嘈雜。
趙家人在搞什麽？李岸飛剩下的睡意業已消退，他穿上自己衣服，佩戴好自己的玉佩和寶刀，推開房門。
李岸飛走到庭院中，就發現被吵醒的李知山早已經站在庭院中。
“二叔，這是怎麽回事？”
“不清楚，我正打算出門看看。”
“那我也去。”說著，李岸飛就快步上前，跟在李知山的身後。
他們剛走到院門前，就聽到一陣敲門聲。兩人對視一眼，李岸飛踏步上前，一隻手握住寶刀，另一隻手拉開門栓。
幾個趙家的衛士出現在李岸飛的麵前。
“何事？”李岸飛警惕地問。
一個衛士行禮道：
“沒有要緊的事，就是看看二位是否安全。世子命令我們將各位要員請到趙家的大堂上。”
“這倒真是奇怪。”李知山走到衛士的麵前，“這府上發生了什麽事？天還沒亮就如此喧鬧！”
衛士猶豫了一會，他想到這件事說什麽也藏不住，也隻得說了出來。
“出人命了。”
“什麽？”
“韓家與魏家的家主被人殺死在屋內，這兩個家主的人頭被人摘走了。第一個發現出事的是韓家，韓家家主有早起練功的習慣，可是時辰已到，他帶來的隨從不見他起床，故而進房查看，才發現頭沒了。發現魏家的事是聽到韓家的動靜後，我們去各家查看有無異常時，魏家人發現他們家主的頭也沒有了。”
“有這種事！？”李知山聽到衛士的話後，連忙讓衛士帶路，並快步走去，李岸飛將門掩上後也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趙家的大堂上，三具被白布掩蓋的屍體停放在大堂上，周圍的要員都竊竊私語，議論著這件事。
趙弘德惡狠狠地掃視著人群，仿佛那個凶手就在大堂上的人群中。待李知山與李岸飛到場後，趙弘德拍了拍手，示意安靜下來。
他走到三具屍體前，用手指著那三塊血淋淋的白布，開口說：“就在不久前，這裏發生了三起命案，三位大人被人行刺！”
“這第三位大人是誰啊？”一個世家要員問道。
趙弘德咬牙切齒地說：“是在下的父親！”
“什麽！”眾人一聽，一片嘩然。
李知山看著那三具屍體陷入了沉思——他們的頭都沒了。昨天還在試探自己的趙家家主，現在已經身首異處，想起來真是有些不真實。
“什麽人竟敢如此大膽！”一個人看著大堂上的血布後背發涼。
“恐怕是教廷的殺手。”一個中年男子猜測到。
“那我們怎麽沒事？”
“這三位大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源師，在殺手麵前竟無一戰之力！可怕可怕！”
“要是教廷的殺手，那麽我們不也身首異處了嗎？”
“言之有理。”
眾人在大堂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忽然一個人看了一眼趙弘德，失聲道：“難道……”才說出兩個字，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可是有些人已經被他勾起了興致，都催促著他把話說完。
“難道什麽？有話快講。”
“難道是敬家的鬼魂作祟？”那個人說著看向趙弘德。
眾人一聽，更為震驚。趙弘德在聽到這個人的話後，臉色微變，但沒有出言斥責。
一個趙家的大臣看到趙弘德麵色不善，立刻出言：“荒唐！敬家已亡幾十餘年，倘若真有鬼魂，為何遲遲不作祟，偏偏到今日作祟？這是何道理？”
“此
言有理啊。”
“有什麽道理？若不是鬼魂，誰人有此能耐，可無聲無息斬殺三位高人？”一個人反駁道。
眾人在此時又吵作一團。
“諸位安靜！”趙弘德出聲道，“安靜！”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在源氣的作用下振聾發聵。堂上的要員也在此時停止了爭論，看向趙弘德，等待著趙弘德的下文。
“人已逝，而事未成。鬼魂也好，教廷也罷，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戰備會議！諸位，教廷兵指漠西，不日就將叩關，我東土已危如累卵，希望諸位認清現實！”趙弘德說，“希望韓、魏兩家早做打算，早立新主，以安軍心。趙家之事，暫由本世子執掌。帶沙家使團到來，立刻製定戰備方略。”
“那凶手就不抓了？”魏家的公子上前說道，“我父慘死於趙府，怎麽也要有個交代啊！”
“要個交代！”韓家的世子也上前大聲說道。
“兩位公子不要著急，我何嚐不想抓住凶手！”趙弘德看著兩個悲憤的公子，“有侍衛看到了行凶之人的蹤影，我已經派一隊源師去追擊殺手，還請稍等片刻。我趙弘德一定給諸位一個交代，給慘遭毒手的大人們一個交代。”
趙弘德的眼角已經泛起了淚花，眾人聽到趙弘德承諾，又見到趙弘德的這般模樣，都暗歎一聲，皆抱拳應諾。那兩位公子也都默然退到人群中。
淡淡的血腥味在大堂內飄蕩。
不一會，一個血人在幾個衛士的攙扶下來到了大堂上，趙弘德連忙走了上去，指著這個血人說：“這是什麽人？”
攙扶他的衛士說：“這是公子派去追擊殺手的一位源師。”
“啊？怎麽會這樣！”趙弘德知道那些源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麽就回來了一個，“殺手的麵目可看清了？是東土人還是教廷人？他是誰指使的？“
那個血人掙紮地搖了搖頭說：“那個人……讓我…給世子帶一……一句話。”
“講！”趙弘德見這名源師已經是這個模樣，已經猜到他是被放回來給自己傳話的。
“那個人說……敬家的仇……該有個了解了，讓那三家的人……做好…準備……想要找他……就去歸魂塚……”
言畢，那個血人就在趙弘德麵前炸裂，給趙弘德身上濺上了一灘的血，驚得趙弘德向後退了幾步。
“敬家！”他喃喃地說。
眾人見到如此血腥的場景，縱然是常年刀頭舔血的武夫也都為之一震。他們在聽到敬家的名號後，都不約而同有一些疑惑——敬家已經在幾十年前就被滅族，難道真的是厲鬼複仇？
“既然那個惡徒說去歸魂塚，那就請世子下令把，調集高手，踏平歸魂塚！將他挫骨揚灰！”魏家公子對趙弘德諫言道，“若趙公
子怕了，那就我自己去！”
韓家公子說：“某附議，此仇不報如何安身於天地間！”
兩個人說完就帶著各自的隨從準備離去，趙弘德出聲製止道：“不可衝動！”
“莫非世子想要我等作罷不成？”魏家公子瞠目以對。
“絕非此意！我也欲殺此賊！隻是歸魂塚絕非公子們的去處，容我責令十幾個高手前往緝拿，將此賊捆綁過來。畢竟，公子們若在有所閃失，我趙家可吃罪不起。”趙弘德諫言道，“我馬上安排人手！”
兩位公子看到趙弘德一片赤誠，不禁仰麵涕泣，恨不得活剮了凶手。
而李岸飛在聽到那個血人的話後，久久不能平靜。歸魂塚這三個字纏繞在他的心頭，他下意識裏看向自己腰上的寶刀。
腦海裏浮現出那個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