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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寬闊的後背

  景蘭舟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林雲珊一陣氣餒,又不敢表現出心中的不滿,只是暗暗覺得這種環境,實在是詭異的很,這一座古廟的整體色調是灰黑色的,襯著昏暗的天際,隱隱有著陰森恐怖的氣息,散發著莊重與威壓。


  景蘭舟走前一步,劉青山也跟著他走前去,景蘭舟側首對著劉青山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劉青山表情變化有些大,似乎在恐懼著什麼,嘴唇微微張合著,猶豫不定,這個時候,他的眼神,很明顯的可以看出其中流露出來的情緒,也不再是那般滄桑無波。


  到最後,在景蘭舟的凝視下,他只好面色僵硬地點了點頭,苦笑著,這種苦笑的神情不只是一般的無奈,還有經歷大風大雨後的一笑,包含著心酸與痛楚。


  林雲珊看著有些不忍,可她很清楚地明白著,此時的他們,無論是景蘭舟,還是劉青山,都不需要她的介入,她不需要說任何一句話,她此時就是一個局外人,看著他們在局中悲喜浮沉。


  白中山看著景蘭舟與劉青山的一動一靜,始終保持著沉默,站在她的旁邊,沒有說過話,也沒有走動。


  林雲珊偷偷地瞄了他好幾眼,總感覺到他哪裡奇奇怪怪的,整個人都散發著陰險深沉的氣息。


  劉青山跟景蘭舟說了一會兒話,又轉頭看了白中山一眼,快步地走了過來,恭敬地說道:「城主,我想要進廟裡開祭,還請您開一下廟門。」


  白中山拄著拐杖,站著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才又沙啞著嗓子緩緩開口說道:「你要進去?」


  劉青山重重地點了點頭,看著白中山的目光有一些畏縮,可是又鼓起勇氣再說了一遍:「我有客人來,我得為他祈福。」


  白中山目光停留在景蘭舟身上一會兒,沉聲道:「你要拜的祖上神明,是哪一位兒。」


  劉青山眼神閃爍著,說不出話,景蘭舟這時走到他的面前,替他說出了口:「是林賢祖上。」


  「哦。」白中山低聲地答道,似在沉思著,沒有再說什麼。


  劉青山又開口問道:「城主……」


  白中山意味深長地盯了林雲珊半響,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朝著劉青山擺了擺手,轉身往古廟走去,站在廟門前面,虔誠地拜了拜,方才緩緩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青銅鑰匙,上面已經銹跡斑斑,卻仍有奇異的光澤泛著銀白色,很是奇特。


  林雲珊盯著他的動作,從拿出鑰匙到把它插進開口,見他的手費力地把它扭動著,終於,轟隆一聲,塵埃漫天飛舞,林雲珊掩鼻,皺著眉頭,看著那座古廟。


  到底是有多長時間沒有開過門了,怎麼這麼多的塵灰,看他們的樣子,不應該是挺敬重裡面的什麼祖先神靈的嗎?為什麼會讓這座神廟塵埃遍染,就不怕染上塵埃的神明雕像降下凶兆?


  林雲珊這麼一個勁的吐槽著,景蘭舟和劉青山已經走了進去,努嘴道:「誒,別那麼急進去啊,不怕臟啊,保護眼睛啊,染成黑炭了怎麼辦?」


  景蘭舟停下腳步,回眸凝笑,「不進來?呆在那兒做什麼?」


  林雲珊笑嘻嘻地喊道:「誒你們,等等,先來個絲襪套頭再說。」


  很好,林雲珊成功地提前感受到了飛雪飄飄,寒風蕭蕭,一陣風馳電掣般的冰冷體驗后,景蘭舟貌似已經息怒了,她才敢屁顛屁顛地趕過去。


  結果一跑到那裡,就咳嗽個不停,被灰塵給嗆住了,痛苦不堪地說道:「景少,救救我,我要,我要窒息而亡了。」


  景蘭舟眯眼看她,微微挪步,用自己的身軀擋在她的前面,冷冷地說道:「不要說話,不要深呼吸,跟在我身後。」


  林雲珊微微詫異地仰頭,卻只能看到他的後背,他的背部不算寬,但是她可以看到他嶙峋的蝴蝶骨,靜默著,猶如蒼山洱海,安靜地透著無窮的力量,很讓人安心。


  抽著鼻子,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你。」


  景蘭舟沒有說話,只是跟著劉青山一直往前走,林雲珊有時候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他在前面極力壓抑著的咳嗽聲,斷斷續續,他似乎不想讓別人聽到,是怕她聽到嗎?

  林雲珊也沉默著不敢出聲音,謹尊著前面這位的教誨,可是她聽著她的咳嗽聲,卻感到莫名的心疼,她以為他把她擋在身後,是因為他對灰塵有超自然免疫力,可是說到底,景蘭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普通通會生病,會難受的人,是她之前把他想的太偉大了嗎?


  也許是吧,她這麼想著,忍不住地多看了前面這人幾眼,又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他幾下,關心的問道:「景少?沒事吧。」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背部微微顫慄,又平靜下來,聽到他壓抑的低聲說道:「不要說話。」


  林雲珊很是鬱悶地低頭,有些嗔怨地看著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又跺了跺腳,真不知道這條路啥時候是個頭,這座古廟雖然古老了些,但是內部的裝飾卻都是十分典雅精美,光怪陸離,美輪美奐。


  真不知道設計這座古廟的那群人到底是什麼腦子,怎麼會有這種天馬龍空的構想,如風如雲的對美的感知,以及對神明最虔誠的敬畏。


  走過一列列雕像,到了一個巷子的盡頭,面前又是一座青銅門,浮雕是兩頭威猛的老虎,共同守護著一顆珠子,那顆珠子光華絢爛,在昏暗的幽室里,就如同日月之光。


  林雲珊清楚地看到了景蘭舟向前的步伐,幾乎是下意識地,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令他如此,是那顆珠子嗎?

  白中山的一雙銳利的眸子也緊緊地盯著景蘭舟,像是在預防某種不測,那令人膽寒的眸光里還含著一絲擔憂,林雲珊真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的眼神里怎麼會有擔憂,可他看的是景蘭舟,這就是有這種可能性了。


  景蘭舟回頭,冷冷地看著白中山,那靜靜地神態,眸光卻深邃如萬頃碧波,暗藏著洶湧的波濤,卻堅硬如同礁石,此般的他,甚至比起往日里的嘴角噙著冷笑還要讓人敬畏幾分。


  「景先生,怎麼了?」白中山開口問道,收回了目光,語氣淡淡。


  景蘭舟眯眼,又轉過頭去,努力地動了一下脖子,看了看這個巷子內唯一存在的一扇木窗,天色已經黑沉下來,而珠子的燦爛光華竟然把他的面色映的蒼白嬴弱,她看到了他的面容上微微浮現出一抹笑意,冷的凄美,寒的荒涼。


  「沒怎麼,只是看到了這個珠子,心生感慨罷了,想起了古時候的一個傳說,便在想,那時候多少人曾為了它,獻出了性命。」景蘭舟微笑著說道。


  白中山身體顫了顫,鬍鬚也抖了抖,這時候他卻是沒有看景蘭舟,而是怒瞪著劉青山,胸口起伏著,似乎無法平息,沙啞著嗓子道:「傳說是不可信的,不過景先生還真是見多識廣,似乎沒有你不知道的,後生可畏,呵,後生可畏。」


  景蘭舟冷然地一笑,看向前面的銅門,笑道:「城主是否還能開這扇門?」


  白中山點頭道:「當然可以,既然景先生想要看,白某怎麼會讓你失望,不過,天黑了,小心路不好走。」


  這裡面似乎有著潛台詞,林雲珊暗暗地猜想,黑話許多,這個讓他失望恐怕是真會讓人失望,這個路不好走,可能真會摔跤跌倒,總之,這些話怎麼聽就怎麼覺得不安好心。


  拍了拍景蘭舟的後背,有些謹慎地提醒道:「喂,你還要繼續走嗎?不如休息一晚吧,這不是說了嗎?天黑了,路不好走,啥時候掉到臭水溝里也說不定,但是可別怪我不提醒你。」


  景蘭舟回頭淡淡瞥了她幾眼,笑得不以為意,說道:「當然繼續走,走完這段路再回去,也不遲,何況,小心點走路,怕什麼,你說話注意一些。」


  林雲珊嗤笑了一聲,行,好心當做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以後再也不管他了,人家都可能擺好陷阱等著他跳了,他還非得往前闖,不聽老人言。


  景蘭舟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悅,皺了皺眉,不悅道:「你就聽著點話,不要任性,可以嗎?能做到?我會盡量保護你的安全。」


  林雲珊撫額嘆息,有些不悅地看著他,唉聲嘆氣道:「你難道就聽不懂嗎?我並沒有在擔心我自己,我在關心你好不好,還讓我聽話,當我小孩子啊!受夠你了,算了,你要怎樣就怎樣吧,還有,要是我跟著你受了什麼累,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景蘭舟眸里掠過一絲情緒,說不清是什麼,又像是哀愁,又像是驚喜,還帶著幾分戲謔。


  白中山又拿出一把鑰匙,這次開門已經不用太費力了,可能是因為這扇門很少開,裡面會是些什麼呢?按景蘭舟的話聽來,似乎這個珠子很貴重,價值連城,可為什麼就這樣鑲嵌在這扇門裡,不怕引狼入室嗎?


  怎麼想也想不通,當門又是一聲巨響,忽然開啟,許多束光線穿了出來,很是刺眼,林雲珊定眼一看,就像是萬家燈火忽然亮起,一瞬間的光明,柳暗花明。


  面前是一條小路,旁邊又是雕像,只不過已經不是青銅鑄成的了,而是金光閃閃的,林雲珊看的目瞪口呆,簡直是喪心病狂啊這,這麼多的雕像,全都用黃金來建造,而且純度還那麼高,每一座雕像上面都是鴿子蛋大小的鑽石,流光溢彩。


  在一列列雕像的盡頭,是一排排的蠟燭,風怎麼刮,都刮不滅那蠟燭上的火,林雲珊簡直懷疑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鬼火,因為這種火,微微透著紫色,主色卻仍然是明黃色,那蠟燭卻是藍色的,它們沒有燭淚,蠟炬成灰淚始干根本不適用於它們。


  詭異的讓人心驚,林雲珊心裡不停地冒汗,怎麼回事,白中山說好的夜路呢?在那裡,這根本就是燈火通明,一絲黑暗的角落都不存在。


  景蘭舟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在燭光照耀之下,表情明明滅滅,根本就看不清,林雲珊走到他的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角,悻悻然地說道:「誒,不是說來拜神明嗎?拜的是哪一座?」


  景蘭舟睨她一眼,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輕輕地覆在她的嘴唇上,那柔軟的滑嫩的觸感,令他一陣心悸。


  濕潤的,卻透出一絲溫暖的觸感,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混亂了,對上她的眸子,燦若星辰,美如星光,晶亮而又靈動,眼波流轉,恰恰如同顧盼生姿,細潤又純澈的眸光,讓他不經意間想到了春日裡的溫聲細語,縹緲的情思,這抹風情恰到好處,不妖嬈卻嫵媚,不淡雅卻純美,這樣的一個結合,令他不禁暗地讚歎。


  林雲珊使勁地掰開他的手,惱怒地說道:「不說話就不說話,別碰我,這讓我會覺得我被綁匪給劫持了,一點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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