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真的有這麼糟糕
這次奉歡沒應她,愚昧!腐朽!五百年前他若是這樣做,人家會說他是忠臣,可若是五百年後他還是這樣做,人家只會把他稱為傻冒!真不知奉歡這冥頑不靈的思想是誰給他灌輸的。
「對了,你還沒說你的理想是什麼呢?說說唄,做天下第一殺手?號令天下莫敢不從?」林雲珊好奇地問他,因為她想不到一個殺手的理想除了這個還能是什麼。
總不會像各種言情小說里寫的遇上一個女人,然後金盆洗手止風雨,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吧。
奉歡輕輕地閉上眼睛,他其實很想告訴她,他之後只想報恩還有守護,可是他說不出口,他怕他沒辦法做到,他怕他死了還有遺憾,於是,他只是反問她:「你想我這樣嗎?」
林雲珊想也不想,開玩笑道:「當然啦,那樣子多酷啊,多有男神范啊,想想就激動,到那時,我一定會對你一見鍾情,哈哈。」
奉歡沉默著,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沉默,很多人跟他講話的時候,他也是在沉默,有時候是不想講話,有時候是無言以對,可是他對於林雲珊的沉默,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矜持而又壓抑著什麼的沉默,這種沉默,許多話,許多想法,他深深地埋藏於心。
「奉歡。」她有些疲憊地柔聲喚他。
「嗯?」他回應。
「我真的有些累誒。」她抹著汗。
「辛苦了。」他柔聲回答。
「喲,你小子思想進步了哈,終於不再說那種看似大義凜然實則愚不可及的話了。」林雲珊欣慰地笑道。
「嗯。」奉歡似乎已經不會說其他話了。
「話說我那麼累你不會給我打打氣嗎?沒良心。」林雲珊怨道。
「怎麼打氣?」
「說句口號來聽聽。」雲珊興緻勃勃。
「說什麼?」他也有些好奇,他似乎從來沒有喊過口號,殺手組織並不同於軍隊。
「比如,雄起吧,我胯下的巨物!」雲珊邪惡地笑了笑,特別期待奉歡的反應。
果然,奉歡被這句話嚇得差點從她背後掉了下去。
「哈哈哈,逗你的呢!要不咋換一個?什麼問問革命老前輩,想想長征兩萬五?」她興起,似乎忘記了勞累。
奉歡良久沒有應她,她也沒再說話,不知走了多久,也才走到山腳,她只聽到夜風涼颼颼地吹過,不知是什麼鳥,鳴叫得很是悲慘,長長的一聲,她卻只走了短短的一程,不知是什麼支持著她的堅持,按常理來講,她早就該累的趴下了。
「你變了許多,變得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他說著,似在回憶。
「啥?你以前認識我?我怎麼不知道。」也對,她失憶了,不記得奉歡很正常,可是為什麼剛開始奉歡對她的態度那麼冷漠?
「偶然見過幾次,只是偶然,你不認識我。」他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惆悵,是因為她不認識他,他卻認識她嗎?
「哦,那我以前是怎樣的啊?」林雲珊來了興緻,特別想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啥樣,竟然慕逸安迷以前的自己迷的如此變態。
「你以前……」他似乎在找形容詞。
不等他說出來,林雲珊便搶話道:「是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奉歡有些無言以對,只好略尷尬地回答:「大概,是吧。」
林雲珊頓時大聲地笑了出來,促狹地問道:「來,告訴姐,你以前是不是對姐一見鍾情過。」
奉歡本是很蒼白的額際立時掛上了幾條黑線,很老實巴交地回答她:「沒有。」
「說實話!」林雲珊繼續調戲。
「真沒有,我從來不會去管男女私情。」他說著,很費力。
「哦,沒事,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也不多,還有啦,我就說憑姐這麼無可匹敵傾倒眾生的魅力,怎麼會是景蘭舟那有眼無珠的人能欣賞得來的,你說是吧。」
哼,她就是要他為難,他一為難,一來是她喜聞樂見,二來活躍他的思維,免得太沉重然後疲憊睡去。
「嗯,那是以前。」他好笑地說著。
「靠!你幾個意思,難道姐現在就這麼沒魅力嗎?大街上九十九個都嫌棄我,我不活了。」林雲珊假裝哭泣。
奉歡輕輕咳了幾聲,雖然聽起來很輕聲,但聽得出來是壓抑得很苦,林雲珊的心也在隱隱抽痛,「好啦,我不說話了,你多看看沿途風景,河山大好啊!」
奉歡說:「如果我死在了路上,你就把我就地放下吧,不要埋,就放在地上。」
林雲珊沉吟了一下,輕輕笑道:「青山有幸埋忠骨?」
奉歡沉默,久久才回應:「此生沾染了太多,太多的罪孽,我也該償還這一身鮮血,唯有青山可以滌盪罪惡的靈魂。」
林雲珊嗤笑道:「矯情,沒見過你這麼矯情的,什麼罪孽,該找你報仇的沒法報,這也算償還?青山,青山算是什麼東西?」
奉歡嘆氣道:「我很累。」
「我也很累。」林雲珊沒好氣道。
「所以,所以先放下我吧!」他用儘力氣說道?
「老娘舉步維艱地背著你走了這麼久,你現在跟我說讓我放下你?尊不尊重我的勞動啊?」林雲珊狠狠罵道。
奉歡這次卻是沒有再回答了,也不知道是不想還是不能了。
林雲珊抽噎了一下:「喂,說話啊!再不說話我把你扔下山去。」
背後的人依然沒有回答。
「喂,奉歡,奉歡,我也累啊,我陪著你一起累,你別睡著好不好?」林雲珊眼眶欲濕,不停地叫著奉歡的名字。
「唉,我該放下你了嗎?說話啊!你再不說話我就把你扔下去。」林雲珊哽咽道。
等了很久,終究是等不到他的回話,也許,該把他放下了,他真的很累了是吧,也許死了對他來說,心理負擔也不會那麼重,不會總面對被拋棄的痛苦,他的眸里,可能再也不會有那種落落的寂寥,深深地孤獨,在黑暗中久坐,在流血中痛度……
她輕輕地把奉歡放在草木環繞的幽地深處,探了探他的呼吸,靜,死靜,如止水。
看了他好久,她才從恍惚中站起身來,望著天際,月已經隱藏到濃重的烏雲後面,烏雲托月,也正如希望總是在黑暗的絕望中冉冉升起的。
月下喟嘆一聲,伸了伸懶腰,看著浩瀚的夜空,無邊無際的起伏的山巒,意識到就此逃跑根本不可能,啥時候餓死荒山無人知都說不定,還是要暫且投靠景蘭舟苟且偷生,唉!
回頭深深望了一眼久久沉睡的奉歡,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這麼一個美好的少年就此不會再說話,不會再對著她笑,然後跟她說起她的過去,可是,人生自古誰無死是吧,她決定看開點,有人死了,有人自然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一路摸索著,跌跌撞撞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景蘭舟那個狼心狗肺的有沒有在原地等她,不過就算他還在原地也一定不會是因為要等她,連奉歡這個為他鞠躬盡瘁多年的得力幹將都可以拋棄,更何況她這個手下敗將。
走著走著,一聲槍響,她徹底嚇到了,因為她根本沒有機會趴下來,敵人就在她的眼前舉槍對著她,那溢滿殺氣的眼神隔著朦朧夜色依然可以傳遞到她這裡,她的心也在這一刻靜止。
「慢著,我就是一個過路人而已,你要殺人別連累無辜啊!」她強作鎮定,平靜說道。
「有人到這種地方來過路?死到臨頭還要狡辯,更加該死。」說話的是一個男的,聲音聽起來很魔魅。
「迂腐,姐這叫不走尋常路懂不懂?」林雲珊白他一眼,反正橫豎都是死了,罵他幾句也不虧。
「呵,性子還挺野,有意思……」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模樣,但光聽聲音就覺得絲絲寒意滲入皮膚。冷的徹骨。
「呵個毛,要殺要剮都隨你便,不過你要考慮好殺了我之後的後果,如果承擔不起,我勸你最好不要殺。」林雲珊笑眯眯道,越是危險。就越要表現出與情景不符的淡定。
「哦?我倒想知道為什麼不能殺你?」
對面那人懶懶地說道。
「不是不能殺我,你現在只要一開槍我就立刻死翹翹,但是,我上面有人,懂?」林雲珊十分牛氣地得瑟。
「哼,景蘭舟?」那人語氣裡帶了分狠意。
林雲珊嚇了一跳,果然跟景蘭舟有仇的,要是說出景蘭舟的名字,說是有他罩著她,人家肯定會打死她,恐怕她被五馬分屍也不夠人家玩的。
「不,慕逸安。」林雲珊吐出四個字,很不想承認,她若是這次靠這個名字脫險,她就要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男子沒有說話了,也不知是不是在衡量什麼還是在回想慕逸安是哪個人物,林雲珊也只能祈禱慕逸安有夠大的威懾力了。
「你和慕逸安有關係?」男子問道。
「有有有,我是他兒子他媽。」林雲珊急忙說道。
「你就是那個女人?」他一下子提起了興趣,傳聞慕逸安一直在等一個女人,一等就等了五年,難道就是這個女人?可是看這個女人趾高氣揚的樣子,怎麼會是慕逸安喜歡的?
「我知道如果我說你肯定會不信,但是隨便問我或者是調查我,如果你有慕逸安的聯繫方式,那更好了,我直接跟他說話,由不得你不信。」林雲珊信心十足地說道,其實她此時的內心也有些發虛,她已經失憶了,萬一他問個失憶前的偏僻問題該怎麼回答。
「慕逸安可真是瞎了眼。」男人冷哼一聲,轉身走掉,留了一個背影給她,唯有林雲珊怔在原地幾十秒。
瞎了眼,瞎了眼,瞎了眼,林雲珊的腦海里不斷地重複著這三個字,什麼叫慕逸安瞎了眼,她林雲珊真的有這麼糟糕?
娘的,不找他問個清楚她就不姓林:「喂,你停下!」
男人回頭,邪笑道:「怎麼?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