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捉奸

  某平行宇宙，炎城市。


  夏夜，已經淩晨三點鍾了，滿頭是血的李寒踉蹌地行走在大街上，時而對天咆哮，時而哈哈大笑，瘋癲的眼神裏透露著悲涼，若不是深更半夜，他肯定要被路人圍觀後發在朋友圈。


  他隻是個普通的小職員，平時早早下班回家，沒啥應酬，喝酒過敏，不會打牌，蹦迪K歌就更是不可能了，今天若不是為了捉奸，他也不會淒慘成這個模樣。


  是的，李寒被綠了。


  他的老婆陳雲潔最近頻繁晚歸，而且身上帶著煙酒的氣味，這次更是過了十二點還沒回家，麵對李寒的電話轟炸，隻是簡單發信息回了一句：“今晚去朋友家住，你不用管我了。”


  李寒哪能在家呆的住，先是去小臥室瞄了一眼熟睡的女兒，然後就拿著手機、鑰匙推開家門帶著滿腔的怒火一頭紮進了城市繁華的夜色當中。


  一開始他也沒有頭緒，隻是胡亂地在路上走著，甚至還去小商店買了一包煙，可惜從沒抽過煙的他被嗆的劇烈咳嗽，絲毫沒能從煙草中得到一絲撫慰。


  李寒隨手捏扁了那盒煙，扔在了垃圾桶裏，坐在馬路牙子上冷靜了下來。他略微一思索，拿起手機打給了一個在派出所上班的老同學張田林，在電話裏簡單說了兩句之後，他向對方發送了一個車牌號。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兩三年來李寒的老婆陳雲潔動不動就給他臉色看，一旦吵架不是拿著菜刀以死相逼，就是抱著女兒回娘家半個月不回來，漸漸的他也沒了脾氣，隻得處處順著對方，隻要不發脾氣怎樣都行。


  想想自己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可愛女兒在兩個人的爭吵聲中尖叫痛哭，想想如果自己離婚後親戚和同事們將會如何嘲笑自己，李寒一次次選擇忍讓，心想隻要能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怎樣都可行。


  可唯獨現在，觸及到了一個男人的底線，他是真的忍不了。


  其實關於自己老婆的出軌對象，李寒大概心裏有數，隻是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已，他甚至花費過很長時間偷偷查過那人的底細，結果讓人大跌眼鏡。


  他先是覺得陳雲潔可悲，然後覺得真正可悲的人是自己。


  那個男人叫牛興發，隻是個偽裝成有錢人的老賴而已，說是詐騙犯都不為過，整天開著一輛老款的奧迪A6L，嘴上談著幾百萬的建築生意，其實屁股後麵一堆人追著他要賬。


  他剛才給那位老同學發送的就是牛興發那輛破A6的車牌號，隨著手機亮起，張田林的短息已經回了過來，內容很簡單，是本市一家快捷酒店的位置。


  他覺得陳雲潔可悲，是因為這位曾經的大學校花居然被一個開著破A6的肥頭大腦的老賴給騙到了手。


  他覺得自己可悲，是因為他連這樣一輛被自己鄙視的破A6都買不起，三十多歲的男人了，整天還騎著電動車上班！


  是啊，你那麽清高瞧不起別人，別人還瞧不起你呢！


  這年頭，窮就是原罪，老實就是傻，可惜這兩點都被李寒占據了，老婆不跟別人跑才怪呢！


  李寒打了輛車，順著地址來到了本市一家快捷酒店的樓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輛令他作嘔的奧迪A6L，他深吸了一口氣，進入酒店大廳。


  淩晨三點的酒店大廳隻有一個穿著工裝的女孩兒在用手機看電視劇，李寒走上前，舉著手機讓對方看了看

  陳雲潔的照片，然後問：“照片上這個女的今天是不是來這裏住了？”


  這女孩兒也就剛剛成年的樣子，大大的美瞳早就在這裏見慣了這類戲碼，她懶洋洋地看了看李寒手機上的照片，然後戲虐地笑著對他說：“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顧客的隱私。”


  “你把你的二維碼給我。”


  “怎麽，要加我微信啊，可惜我對大叔沒興趣。”前台女孩兒笑嘻嘻地說。


  “我給你掃五百，你把房間號告訴我。”


  “成交，308，要房卡嗎？再加五百！”


  李寒手心攥著房卡乘坐電梯來到了酒店三層的走廊，他的腳踩在鬆軟的地毯上，心髒如打鼓般跳動，事到如今，看來最後一絲僥幸也沒有了，他終於要親眼麵對那對狗男女躺在一張床上。


  站在308房間的門外，李寒足足沉默了五分鍾，這酒店良好的隔音並沒有讓他聽見什麽不堪的聲音，他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用前台小妹給的通用房卡在門鎖上輕輕刷了一下，“滴”的一聲後，他掏出手機調出錄像功能，然後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的電視機開著，床上的兩人並沒有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厚實的地毯也吞噬了李寒的腳步聲，所以當他舉著手機來到床腳的時候，這對狗男女居然沒有發現屋子裏進了一個人，而且正用手機拍攝他們的“精彩”表現。


  李寒目眥欲裂，一拳捶在了旁邊牆壁的開關上，刺眼的吊燈亮起，將床上二人的醜態照的一清二楚。


  懵逼的陳雲潔扭頭看見自己的老公正站在床尾拿著手機拍她，尖叫了一聲之後瞬間用被子包著頭，嘴裏喊著：“不要拍我！”


  膀大腰圓如同白條豬一般的牛興發幾乎是立刻從床上跳起，一隻胳膊擋著臉，朝著李寒衝了過來，想用另外一隻胳膊掐他的脖子。


  李寒身高一米八三，可惜體重偏瘦，平時幾乎不怎麽鍛煉，力量上完全不占優勢。那牛興發雖說矮了他整整一頭，奈何渾身都是腱子肉，此時如一堵肉牆般壓到眼前，李寒哪敢跟他剛正麵，一個扭身竄到了旁邊的廁所裏，使勁用身體抵住快捷酒店房間廁所那種特有的玻璃門。


  他這會兒雖然整個人已經幾乎氣瘋，恨不得立刻衝出去跟那牛興發拚命，但腦子裏還是有那麽一絲清醒的，他用後背緊緊頂著玻璃門，拿著手機把剛才拍攝的視頻發送給了老同學張田林，並打字說明讓對方務必妥善保存，不能讓這段視頻丟失，隨後刪除了聊天記錄，轉身打開門一腳揣在了牛興發的肚子上。


  牛興發後退了半步，咧嘴一笑：“哎呦喂，我還以為誰給我設的仙人跳呢，原來你是雲潔她老公！”


  李寒聽到牛興發居然叫他老婆“雲潔”，頓時火冒八丈高，衝上前和他扭打在了一起，一開始還捶了牛興發幾拳，緊接著就被對方按倒在地，騎在身上用王八拳亂砸。


  “別打了！”陳雲潔匆匆穿好衣服，站在一邊大喊。


  牛興發嘿嘿一笑停了手，坐在李寒身上也不起來。


  李寒躺在地上先是漠然地看了陳雲潔一眼，然後找準機會一把抓住了牛興發的金鏈子，趁其低頭的一瞬間咬在了他的耳朵上，308房間頓時響起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陳雲潔皺著眉頭站在一邊腦海裏念頭狂轉，她先是跑過去把房門關嚴，然後走到李寒身旁蹲著輕聲說：“老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把手機交給我好不好？”


  李寒不顧牛興發一拳一拳地朝自己臉上猛捶，依舊咬著他的耳朵不鬆口，眉骨流的是自己的血，嘴角流的是牛興發的血。


  他躺在地毯上反向仰視著自己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妻子，頓時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謬。


  陳雲潔看李寒沒有把手機交出來的打算，居然親自上手去李寒褲兜裏掏手機。


  最終，李寒被那牛興發打的頭暈目眩，鬆開了口。牛興發延續著剛才那殺豬般的嚎叫，急忙跑到衛生間裏照鏡子，生怕自己的耳朵真的被咬掉。


  陳雲潔已經得手，坐在床沿嫻熟地輸入密碼，先解鎖了李寒的手機，點進相冊，刪除了剛才那段視頻，然後點進回收站，把回收站裏剛才刪除的那個視頻也刪除了，這才長出一口氣。


  她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李寒，一句話也沒說，攏了攏頭發，將自己的東西一股腦收在了一個嶄新的GUCCI小包裏，踩著高跟鞋急匆匆離開了房間。


  李寒終究還是心有不甘，也跟著跑了出去，他想攔住這個在今天晚上看起來如此陌生的女人問一句為什麽。


  然而陳雲潔此刻冷靜的可怕，她先在電梯裏按下了一樓的按鈕，電梯門就快要關閉的時候她閃身鑽了出來，跑到旁邊的安全通道裏，脫掉高跟鞋踮腳上到了四樓，然後端坐在漆黑的樓道中，盯著自己剛做完指甲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果然，李寒衝到跟前時看到電梯已經下去，於是從安全通道跑到了一樓大廳，掃視了一圈不見陳雲潔身影，以為她已經出了酒店，於是又衝出了酒店，這才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深夜了，心如死灰的李寒終究還是緩慢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因為那裏還有他的女兒，他最後的心靈支柱。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個街角縫隙裏鑽出來一個喝醉了的流浪漢，那流浪漢手裏的啤酒瓶已經見底，他指著李寒說：“你去給我買啤酒！”


  “滾……”


  “我不管，你去給我買啤酒！”


  “滾！”


  “你不給我買啤酒，你是個渣男，你這個渣男！”


  “哈哈哈……”李寒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說我是渣男？我老實了三十年，老實到自己老婆都跟別人睡一張床而了，你說我是渣男？！”


  “對！你就是渣男！你不給我買啤酒！”


  “是啊，有奶就是娘，有啤酒就不是渣男，有錢就不是渣男……老兄，你可真是個人才，總結的太棒了！”李寒一把將那流浪漢推到了一邊，自顧自地往前走，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也不盡然吧，嘿嘿，那牛興發也沒錢啊，那狗日的錢應該是負數才對，他都能給老子戴了綠帽……所以說渣男也沒那麽簡單……嗯.……好深奧.……哈哈。”


  李寒在前麵走，那流浪漢在後麵追，非要讓李寒給他買啤酒，李寒嫌他身上太臭，就下意識地躲著走，結果越走越往馬路中間去了。


  淩晨三四點的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可這會兒偏偏有一輛炸街的大排量摩托車呼嘯而至，轟鳴的引擎聲如同嬰兒嘹亮的哭聲一般由遠到近，李寒扭頭一把將那流浪漢推到了一邊，自己卻被撞飛在了空中。


  “豆豆.……”這位可憐的男子嘴裏念叨著自己女兒的名字，如同破口袋一般倒在十幾米外的馬路中央，渾身是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