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後一次會麵
李翠雙拉住葉芸兒的手,笑嗬嗬地說著,“芸兒,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一味地在外頭拋頭露麵做生意也不是長法,總得嫁人相夫教子才行,如此才是咱們女人的本分。”
緊接著,她又取過一封求親貼,在葉芸兒麵前展開,“娘看這位邱二公子便很不錯。他們邱家可是京城中有名的書香門第,這邱二公子還考中了今年的進士,前途可謂不可限量呢。他們能看上咱們家,可是咱們八輩子得來的福氣呀。”
葉芸兒恍然記起來,邱二公子正是時常光顧她的豆漿店的,還時不時地上來同她搭訕,原來是存了這份心思。
李翠雙見葉芸兒一副懨懨提不起精神的模樣,索性又取過來一份帖子,繼續喜滋滋地說道:“你若是覺得你們兩人誌向不同不搭配,那麽這個可是頂頂契合的。這位曲公子的爹爹和叔父都是京城中的大商戶,雖說不如那杜家可也是赫赫有名的呢,咱們若是攀上了這個親家啊,今後你想把生意做多大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葉芸兒隻覺煩亂,一把推開了這些帖子,走到窗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娘,我說過了,我現下還沒有考慮過終身大事,隻想著專注於事業。這事兒還是緩緩吧?”
李翠雙聽了,卻深不以為然,“芸兒,你可是眼看著就要十七歲了,怎麽還將自己的終身大事視作兒戲呢?現下正是你的好時候,若是再拖兩年,可是入不得這些青年才俊的眼啦,到時候你豈不是要追悔莫及了嗎?”
葉芸兒隻是緘默不語,讓人猜不透她的真正心思。
李翠雙歎了一口氣,走到她跟前,苦口婆心地勸著,“芸兒,娘知道你心裏還放不下四王爺。可你明明清楚自己與他地位懸殊,根本沒有結合的可能,又為何偏偏要心存這一份妄想呢?”
她頓了一頓,又愁眉不展地繼續道:“更何況,爹娘聽聞皇上此次派他去西南剿匪,這本是一件榮耀事,可又聽他們說,西南匪亂已經持續了兩三年之久,皇上派了多位將軍能人前去,一直沒能徹底地清除匪類,反而有越反撲越猛烈的態勢,人人都道四王爺此次前去,也恐怕會落得個無功而返,被皇上責罰的下場呢。”
“聽說四王爺還對皇上立了軍令狀,說剿匪不徹底就絕對不回京城來,這豈不是斷了自己回來的路了嗎?他若果真心裏念著你,哪裏能立下如此沒有退路的保證?芸兒,咱們正經人家的女孩兒,若要確保一輩子的幸福,可不能死乞白賴地去倒追不喜歡不重視咱們的男人啊!”
葉芸兒心下的苦澀更濃,濃得幾乎要溢了出來。
她雖然不想承認,可她的確打心眼裏不由自主地怨怪著慕亦寒。
他為何要下這樣嚴酷的軍令
狀?難道他果真以為自己的名譽跟事業,比與她在一起重要得多嗎?
“我知道了娘。”葉芸兒淡淡地道,“女兒不會做那樣的傻事的,您盡管放心。”
“隻是,我很想休息一會兒,這些事情我們改日再聊,可好?”葉芸兒說著,便將李翠雙往門外推。
李翠雙無奈,隻好出去門外,囑咐葉芸兒好好休息。
葉芸兒插上門栓,倚靠在門上,身體仿佛虛脫了般丁點兒力氣也沒有,更加悲從中來,淚水肆意地奪眶而出,珠玉般地一滴滴落下。
既然這麽多人都聽聞了這個傳言,那麽說明這傳言很可能是真的了。
她真的想象不出,該將如何麵對不可預知的未來,又該如何麵對此時此刻的慕亦寒?
夜色如墨,沒有一顆明星。
吹滅蠟燭後,房間內簡直伸手不見五指,又如同她的心般沒有哪怕絲毫的明亮。
在這黑沉沉的虛空中,葉芸兒睜大著眼睛,隻覺自己有若身處黑洞一般被其吞噬到了最深處,如此孤獨,又如此無助,無論如何也尋不到逃離的出口。
直到深夜,她漸漸地沉睡過去。
隻是連夢裏,都有無數的魑魅魍魎張牙舞爪地追趕著她,叫她過不多時又大汗淋漓地驚醒過來。又因四下裏的黢黑一片覺得惶恐更甚,連忙尋到火折子將油燈點亮,看清楚四下裏熟悉的場景,才多少安心了些。
她深深歎了口氣,又要回去床榻上時,卻聽聞窗前有敲響的動靜。
她先是一驚,繼而想到了什麽,又振奮了一下,朝著窗前飛速地跑去,一把敞開了窗欞。
果然,窗台上有一張紙,與先前那回的情形一模一樣!
葉芸兒也不朝四下裏環顧,迫不及待地將紙條拿在手中,展開來看。
“等你。”
簡短的兩個字,卻足以叫她為之癡迷和癲狂,將紙條放在胸口久久不放。
他終於要來向她親自做出解釋了嗎?
可她為什麽既希望見他,又害怕踏出這個家門呢?
她心下無法抑製的忐忑不安,又是因何而生,又該怎樣平息呢?
呆呆矗立了半晌,她方才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心神,平靜地將那張紙條放下,又開始平靜地梳妝,徐徐地穿衣……
在黯淡無光的天色下,一個人影靜靜地倚靠在梧桐樹下,癡癡看著那緊閉的木門,等著那一道靚麗奪目的身影出現,繼而如鳥兒一般歡快雀躍地撲入他的懷裏……
慕亦寒有意將燈籠撚熄,他不想讓葉芸兒見到他落寞彷徨的神情,不想與她的最後一次會麵,塗染上濃烈的悲戚之色,叫她永遠銘記住的,是他最難看時的一張臉。
他等啊等啊,等了許久,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太過煎熬才覺得時間拖延,還是
葉芸兒果真遲遲不出現?
在他一顆心有若鼓點起伏不定時,終於見到那木門輕輕敞開,晦暗的天色下,出現了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葉芸兒見到他的刹那,卻是頓了頓若有猶豫,才一步步緩慢地朝他走來。
夜風吹拂著兩人,隻聽得到樹葉沙沙的響聲,似低泣,似哀嚎,叫他們都不由地生出淒涼之意。
這與慕亦寒的想象是那樣大相徑庭,又讓他從頭涼透到了腳,直將寒意滲透進了骨子裏。
葉芸兒終於走到了慕亦寒跟前,卻與他保持著足有三尺的距離。
慕亦寒的心冷,聲音更冷,“你都已經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