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施陽死了

  “誌豪肺炎,病得很重,我趕緊過去。”


  施陽眼明手快的拽住了呂秀娟的袖子。


  “怎麽會?”


  “那孩子輟學,去搬煤,惹上了肺炎。”


  施陽鬆手的時候,呂秀娟匆忙忙的竄了出去。


  鄰居都瞧見行色匆匆的呂秀娟,出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走進沒關的屋內才瞧見了淚流滿麵,摔下炕的施陽。


  眾人七手八腳的想把人扶起來。


  施陽兩隻手肘撐著地朝門外爬。


  兒子!他的心血他的命!

  鄰居的男人合夥起來把人扶到了炕上,聽說原來是施誌豪肺炎後十分惋惜,每家出了幾塊,湊了幾十塊錢讓人送去。


  隔天一早,火車站有人撲了個空。


  施唯嘉剛被放出來,相關人員用他這幾個月幹活的錢買了車票,打算把人遣返回去。


  進了站上了火車,瞅著那夥人離開月台,施唯嘉又下了車。


  來時顧不上看,現在嫂子應當開始做生意了。


  粥攤沒開,隔壁的攤主看人前前後後的找,問:“要不上我這吃,豆漿油條都有!”


  施唯嘉問:“這裏的攤主是不是叫呂秀娟,她今兒沒出攤?”


  攤販說:“她兒子住院,哪裏有時間出攤,你是他們家啥人。”


  沒等攤販還想多嘮嗑幾句,最好能做成一單生意,問清楚地址的施唯嘉迫不及待的朝火車站外頭走。


  走進雜院裏,施唯嘉心情澎湃。


  一戶人家門口還貼著春聯,那是親哥的筆記。


  他先打量了下院子四周,才推開虛掩的門。


  看到日漸消瘦的親人時,施唯嘉大怔。


  施陽卻很快反應過來,憑著雙手努力的朝弟弟那爬。


  “哥,你的腿……”


  施陽才發現親哥一條腿沒了,另一條腿也沒法動彈。


  “救誌豪,他需要錢,救誌豪”


  “唯嘉!哥求你!”


  “你再晚點來,就見不著哥了”


  在施陽語無倫次的話裏,施唯嘉大致明白出了什麽事。


  此時麵臨也沒法敘舊,施唯嘉拉住親哥的說:“哥,別怕,我有錢,這就取錢去救人!”


  他不敢耽擱,心情複雜的奔出門。


  當施唯嘉取了錢奔到醫院,不費吹灰之力就問到了施誌豪的病房。


  昨天不少醫護人員看見呂秀娟崩潰大哭。


  那位追著病床,淚眼朦朧的母親令人動容。


  施誌豪高燒不退,醫生要用進口藥。


  昨天晚上才交上的錢,今兒就快用沒了。


  呂秀娟渾渾噩噩的想著去哪裏生錢,總聽得身後有人喊她,直到沉沉的力道按著她的肩膀。


  看到施唯嘉的那一刻,呂秀娟心安了,恐懼絕望以及對生活濃烈的悲才湧上心頭。


  施唯嘉一來,錢的事就不用操心!


  正如她所想,施唯嘉麻利的交上了錢。


  又守了一天,傍晚時施誌豪清醒了,臉色也不發灰,再看到施誌豪的時候眼神還亮了亮。


  此時他的想法跟呂秀娟一樣,隻要施唯嘉在,他們家就有錢了!


  媽也不用為了錢去嫁給別的男人。


  想到此,施誌豪咧嘴朝施唯嘉露出了虛弱的笑容。


  呂秀娟一拍大腿:“我回去看看你爸!”


  兒子有救了,又見著了施唯嘉,此時的呂秀娟精神勁頭滿滿。


  “秀娟!秀娟!”


  幾個鄰居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看見施誌豪後又住了嘴,隻是讓呂秀娟去走廊後才說:

  “你家施陽,吞生石灰!沒了!”


  呂秀娟的笑容像用水泥固定在臉上,極其緩慢的收斂,最後跟死人沒兩樣了。


  施誌豪生病的時候,呂秀娟大哭大鬧,眾人就怕人接受不了鬧騰。


  而此時的呂秀娟隻是極其呆滯,身型晃了晃後扶著牆蹲下。


  眾人又以為她哭了,可是當人抬起頭來踉踉蹌蹌的朝外走的時候也看清了沒有淚。


  真是奇了怪了,男人死了咋不哭呢?

  鄰居搖搖頭跟著走出去。


  他們不知道,呂秀娟的淚水早就已經哭幹了,再也不剩下什麽了。


  施陽死了。


  房東聽說後也來哭了一回。


  死了房的人也就不能當做新人的婚房。


  房東把怒火轉嫁到了呂秀娟身上,罵她們一家沒有良心,早知道就不該租!

  眾人不忍心,又讓房東太太別罵,人家男人才剛死,難受著呢。


  上海已經推行強製火化,隻有聽說施陽要被燒時,呂秀娟無神的眼眸裏才露出悲痛。


  可是她沒辦法,這由不得她。


  寶興的殯儀館讓她繳180塊的火葬費。


  呂秀娟對施唯嘉說:“我要送他最後一程,錢我來出。”


  她把粥鋪所有用得到的家什全賣了。


  她有兩個金戒指,一個金手鐲,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拿出來帶一帶,也拿去當了,揣著180塊去繳費。


  瞧見殯儀館有人刻靈牌,她也要,卻跟刻牌的人說:“牌子上就寫黃秋燕之夫”


  “嫂子”施唯嘉不讚同,出聲製止。


  呂秀娟卻輕飄飄的說:“我知道他死是為了去找黃秋燕,他到死都想著她,其實我該為他高興。”


  她吸了吸鼻子,“真的。”


  施唯嘉不忍心,道:“等誌豪康複後,你們跟我回香江。”


  呂秀娟靜靜的,眼底毫無波瀾。


  施誌豪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總算能出院,他坐在病床上小心翼翼的瞅著呂秀娟說:


  “媽,爸沒生氣吧?”


  “媽,不上學就不用學費,而且讀書也不一定好,那個個體戶才是有錢人,我已經快存夠開店麵的錢了。”


  “等咱家把店麵開起來,我就再存錢給爸買個輪椅。”


  施誌豪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做錯了事情似的低垂著頭。


  呂秀娟終於說:“你爸和我都不怪你。”


  施唯嘉進病房裏來,呂秀娟說:“你幫孩子收拾,我回家準備,孩子交給你我放心。”


  她頓了頓,“他還不知道施陽的事,回家路上給他說。”


  施唯嘉隻是說:“嫂子,你放心吧。”


  呂秀娟回了家,開始收拾行李。


  她收拾得很慢,目光所及的地方沒有想要帶走的東西。


  最後她從枕頭撿了幾根施陽的頭發,又揣上了家裏所有的照片。


  “請問,施誌豪是不是在這。”


  兩個幹警走進來出示了證件,銳利的勘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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