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錄像廳的老熟人
她蹙眉忍著對方一身的酒味。
林慶元從懷裏摸出兩張皺巴巴的五塊錢。
“拿去給娃治病。”
……
蘇玉春沒問錢從哪裏來，伸手接過。
“娃兒伺候兩個瞎子沒出息，不認也好。”
“那是你兒子，你當初怎麽就舍得讓人打斷他的腿？”
林慶元表情古怪，渾濁的眼盯著前方。
“當乞丐沒什麽不好，隻要能掙錢就是好活路，不然像他有兩個瞎子爸媽，以後再掙不到錢，誰願意嫁到俺家來。”
蘇玉春看著林慶元摸索離開的背影，隻歎還是貧窮害死人。
她回了家，把收拾好的東西都放到空間裏，隨後領著山炮在牆角嗅氣味。
剛才那頭野生母豬一看就在哺乳期，山裏肯定還有一窩的小豬仔。
山炮是狼，嗅覺比狗還敏銳，嗅著味就帶著蘇玉春一路朝山裏走。
起初還能看見老鄉踩踏出的小路，越往山內走，路徑痕跡越淡，不到一個小時，四周景色陌生相似，，腳底下是厚厚的落葉，腳踩上去吱呀呀的響。
一隻野兔竄過，山炮嗷嗷叫，繞著蘇玉春蹦躂。
進山激發了狼的野性。
“去吧”
蘇玉春剛點頭，山炮就如同離弦的箭竄出。
屯裏小孩子經常會上山去玩，抓鳥抓野兔野雞，有的時候還會采野棗跟野榛子。
她今天赤手空拳，還是第一次單獨進深山，所以沒有四處亂走。
目光所致之處看到不少蘑菇，有毒的沒毒的，好吃和味道苦澀的，蘇玉春能認出個大概。
本地山林裏有不少野生菌菇，是純天然無汙染的好東西，采摘後吃不完放串起來曬幹，可以一直存放到過年。
過年的時候吃小雞燉蘑菇，放點大料，蔥薑，蘑菇鮮，雞肉嫩，十足的天然農家風味。
蘇玉春采摘的蘑菇全丟到空間，偶然發現了一株黨參。
黨參的樣子和人參有幾分相似，不過價值沒有人參高，她也采了，一並放到空間，之後可以和茯苓，甘草和白術做四君子湯，喝了能夠強身健體和補血。
山炮叼著一隻肥野兔竄回來，邀功似的繞著蘇玉春打轉。
她先給野兔放血，給山炮摘掉身上蒼耳，一人一獸繼續前行。
直走到一株說不清年齡的老樹下，山炮興奮的嗷嗷叫，對著樹幹猛刨。
蘇玉春也聞到了腥膻味，既然這裏是野母豬撒尿圈起的地盤，那小野豬肯定也在附近。
她在一節被白蟻蛀掉的樹洞裏找到一窩嗷嗷叫的小野豬，足足有七隻。
小野豬體型也有平時吃的小烤乳豬大小。
意識到危險，小野豬身上毛發炸起，屁股往後撅，對著山炮發出低鳴。
蘇玉春想把小野豬收進空間裏，嚐試了好多回都做不到。
空間隻能儲存和保鮮，而空間保湖雖然能夠養活物，但必須是海產河鮮，不能是陸地上的牲畜。
章容先給
的肉票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她得想辦法再搞到一些肉，好不容易找到的野豬可不能放棄。
讓山炮看好一窩小野豬，蘇玉春就近挖了個坑，隨後找了些落葉枯枝點火。
小野豬被煙熏得四處亂竄，樹洞隻允許一隻小野豬出行，奔出的小野豬被狼嚇得朝前方奔跑，一隻隻的全掉進了陷阱。
陷阱比較小，野豬在裏麵活動不開來，急得哼哼直叫，用頭使勁的往前拱著。
蘇玉春搬來一塊石頭，又尋來一根大腿粗的分叉樹枝，利用麻繩做了個簡單的油錘，利用杠杆定理，拉起麻繩的另一頭，吊起石頭對著野豬腦袋一拉一放。
野豬的皮非常厚實，哪怕是被石頭砸了都能挺好一會。
山炮跳進陷阱咬死了四隻，蘇玉春打死了兩隻，還有一隻跑了她也沒追。
蘇玉春就地給野豬放血，獎勵了山炮一隻後豬腿，然後才把野豬肉放進空間。
因為時間趕來不及多逛，蘇玉春帶著山炮出了山，這六隻小野豬夠吃一段時間的。
出了山就是進城的道，她騎自行車到城裏，此時天色已晚。
醫院有電燈，但瓦數很低，整個病房昏暗。
一個病房的年輕人正坐二黑床上講紅樓夢，二黑聽得如癡如醉。
蘇玉春沒進門，悄悄的去了食堂。
食堂隻剩殘羹剩飯，看著沒胃口，蘇玉春和熟人大廚借了個灶台，拿出野豬肉和鹹菜。
拿出的野豬肉是村裏發的，已經褪毛切好，在炒鍋爆香後跟著鹹菜一起燉。
米飯是以前就做好放空間儲存保鮮，再弄點新鮮野菜沾大醬，黃澄的玉米大餅子。
蘇玉春端著像模像樣的晚飯回到病房，招呼小年輕一起來吃。
野豬肉很有嚼勁，肥而不膩，鹹菜沾了油脂爽滑可口，二黑和小年輕吃得格外起勁，更別提還有香噴噴的大米飯。
吃了飯，蘇玉春收拾碗筷端去水房清洗，順便和護士站租了一台輪椅。
輪椅是按天算的，一天九毛，比一斤豬肉還貴。
不過貴也得要，總不能讓二黑每天都躺在病床上，本來就是鬼馬精靈的小頑頭，肯定會憋壞的。
二黑看見輪椅好奇又稀罕，自個挪著腿蹭到輪椅上，驚呼：
“坐的啥東西，好軟！”
“那是皮墊。”
蘇玉春推著二黑出屋溜達。
“春兒姐，你對我太好了，以後我給你養老，掙的錢都給你！”
“別別別，那你媳婦還不得有大意見。”
雖然不可能真要二黑的錢，但這話聽著很受用。
“春兒姐不喜歡的媳婦，我也不要！”
蘇玉春樂了，問：“那你喜歡啥樣的？”
二黑很認真的想了想，“就《紅樓夢》裏的紫鵑，林黛玉太愛哭，薛寶釵我也不喜歡，還是紫鵑好。”
“紫鵑確實是有情有義的人。”蘇玉春笑眯眯問：“想不想上學。”
“想！”
二黑可羨慕會讀書寫字的人
。
“想讀書還是想掙錢？”
“.……”二黑頓了頓，篤定道：“讀書”
“這就對了，書讀好了不愁沒錢掙，現在外出就隻能掙個一角八分，可讀書後掙的遠不止這個數，以後做什麽都需要文憑，都要學曆，你要讀不好書都找不到好工作。”
蘇玉春知道日後是學曆的天下，二黑很聰明，不讀書太可惜，她打算下學期送二黑和外甥女去學校。
如今她完全能負擔得起一兩塊的學費，卻能夠影響孩子的一生。
哪怕二黑沒出息也沒關係，多認幾個字，懂得一些道理，對人生是有幫助的。
她遇到了很多貴人，也想成為別人的貴人。
二黑有些茫然，他能夠想到的最出息的活法就是走出村子，去礦山掙錢！
阿爸的曠工朋友每個月都有固定的工資，而且包吃包住，每天都會發白酒和煙。
他恨酒，因為酒沒少挨林慶元踢，可當礦工福利比在村裏種田好。
等掙夠了錢就和隊長要宅基地，娶一個懂事持家的老婆，生一窩孩子.……
讀書.……確實沒想過。
蘇玉春的話讓他熱血沸騰，點燃起內心奢侈的渴望，如果讀書就能提筆寫字，像村裏的知青那樣出口成章，戴眼鏡，捧著書……
二黑嘿嘿的笑出聲。
今夜一次談話，讀書徹底在二黑心裏種了根，晚上睡得特別的香。
蘇玉春打著手電筒走出醫院大門，混合病房裏雖然能加床，但她睡不慣也嫌不舒坦。
天有月亮，路也不是很黑，風刮過屋頂的鐵皮發出謔謔的聲音。
蘇玉春路過一個舊的小禮堂，窗戶門口都用黑布蓋著，乍一看像是靈堂，走近了才發現是錄像廳。
這路蘇玉春白天走過好幾次，還是第一次發現夜晚營業。
這麽晚，也沒有人來追究是不是有人投機倒把。
門口掛著一張牌，寫著‘五毛’
字體是標準的小楷，蘇玉春多看了幾眼，掀開黑色的簾子進屋。
屋裏就是一個大房間，裏頭有鄉下流動電影站的播放設備，此時正在播放武打片。
屋內隻有兩排長凳子，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屏幕，都是些少年，偶爾幾個年紀大點的。
一些人看了蘇玉春幾眼。
她尷尬，因為錄像廳裏全是男的。
黑暗中有人走來扯了下蘇玉春的袖子，壓低聲音：“跟我來。”
蘇玉春一頓，“施唯嘉？”
黑暗中的人影輕輕點頭，隨後率先走出放映廳。
月光下，施唯嘉靠著牆，極短的寸頭，淩厲的劍眉和漫不經心的眼，似笑非笑的唇形叼著煙蒂。
他看了蘇玉春一眼，取下煙在地上撚滅，又站到通風口擋風。
蘇玉春感慨，大概每個女生心目中都有想過和施唯嘉這種長相痞帥，放蕩不羈的男人談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
“你怎麽到這來了？”
“和認識的朋友合夥
掙點錢，他是電影社的員工，這叫合理利用資源。”
“你認識的朋友真多。”
蘇玉春笑，施唯嘉也跟著笑，問：
“大晚上不睡覺瞎晃悠什麽。”
蘇玉春把二黑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她本來不想打擾二姐一家，想找個地方將就過夜，誤打誤撞進了錄像廳。
“這不是小姑娘應該來的地方。”
施唯嘉掀開門簾喊：“昊子！”
一個胖子應了聲，走出來看著他們兩，吹了聲口哨：
“哥們，哪來的？”
“妹妹，我送她回家，你看著點場子。”
蘇玉春正盯著胖子粗大的脖子看，典型的甲狀腺腫大，直到施唯嘉吆喝她才回神，趕忙跟上。
兩人一路默默無言。
夜晚蚊子多，蘇玉春不耐煩的揮趕。
施唯嘉卷起雙臂袖子，痞笑道：“蚊子先生，都來咬我，放過小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