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遇施唯嘉
她睜著眼睛到天亮，尋思著火車已停，幹脆就在這裏下站另找出路。
蘇玉春剛推開車廂門，身後一聲驚呼：
“你……你是女的？！”
……
他去拽蘇玉春，後者躲開，尋思著跳下火車的角度。
“見過落湯雞麽，你要跳下去淋雨生病，就得死在外頭。”
“.……”
“行了，這是暫時停靠站，你就算下車也得被抓住，到時候比逃票還慘，這叫違反鐵路法規.，發配你去磚廠幹活還是輕的。”
“.……”
“怎麽著，別以為你是女的就不知好歹。”
蘇玉春手裏的小鐵鏟‘哐當’猛砸了車廂一下，暴躁回頭。
“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
她無語的看著麵前穿著皮鞋，戴著大框眼鏡，一身平棉布夏裝的年輕男人。
現在能穿上皮鞋的人還真不多，這個一看家裏條件就不錯的男人怎麽會淪落到偷乘集裝箱？
還說是盲流，真是滿口跑火車。
男人怔了怔，抱臂擱在胸前。
“你昨晚不是挺和氣的，今早怎麽脾氣這麽大。”
蘇玉春一臉的‘昨晚和氣是為了保命，現在青天白日你再惹我試試看？’的表情。
“行了，之前以為你是闖進來的盲流，怕鎮不住才那麽凶，咱們以和為貴，我叫施唯嘉，握手言和。”
蘇玉春輕輕的握了下施唯嘉的手，眉頭微皺。
這人的手一看就沒幹過農活，肯定是城裏人。
車子忽然晃動，蘇玉春站穩當，問：“這又是要去哪裏。”
“X安，之前不是誆你，你要現在下車保準一抓一個準。”
蘇玉春表麵不動聲色，心情挺激動，她現在就是要去X安找正在訓練的章容先。
她重新坐好，打量著施唯嘉，後者先開口：
“小姑娘，你也別怕，我這年紀足夠你喊一聲叔的，我這人娃娃臉。”
興許是覺得喊小姑娘不正經，下一句施唯嘉又改了稱呼：
“女同誌，你年紀不大，穿得幹淨，怎麽上這來了？”
“我不問你，你也別問我，等到了目的地就散開。”
蘇玉春回答得還算客氣，以口袋為掩護從空間裏抓了一小把糖，也丟給施唯嘉一顆。
如今兩人共處一室，她得防著，但也不能太拉臉子。
兩人安靜的吃的奶糖，同時聽見了外頭的腳步聲，對視後屏住了呼吸。
蘇玉春悄悄把紙片取下，施唯嘉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不然等下巡邏的人發現紙片可就一切白費。
車廂又忽然晃動，兩人全靠眼神交流。
施唯嘉示意蘇玉春不要慌，直到徹底晃動傾斜。
體重輕的蘇玉春滑向了施唯嘉的方向，後者居然笑眯眯的張開了雙臂。
蘇玉春打滾躲到另一頭，爬起來狠狠的瞪了一眼。
車廂好不容易穩定，隨後聽見‘砰’的一聲。
蘇玉春心一顫，“遭了，
門堵了！”
施唯嘉貓著腰朝著門縫外看，語氣沉重：“他們把兩隻箱子碼在一塊。”
蘇玉春：“剛才就該走。”
施唯嘉無奈：“別急，有叔叔在，難道還能讓你出不去麽。”
蘇玉春冷冷問：“行啊，叔叔你行你上，我等著出去。”
施唯嘉清了清嗓子，高聲呐喊。
蘇玉春認命歎氣，也跟著大聲呼喊。
兩個人被帶一棟民國建築設計的二層小洋樓，坐在厚重的寫字台前，對麵的男人一個負責審訊，一個負責紀錄。
蘇玉春被勒令站在牆角，沒有命令不許說話，那些人先審問了施唯嘉。
“同誌，你好，我叫秦有書，這是我的證明信。”
“剛轉業的？”
“是的，現在正要回家。”
“年紀”
“19”
牆角的蘇玉春抬頭極快的掃過施唯嘉，又低頭咬牙切齒。
名字是騙人的，連年齡都是假的，還誆她喊了聲‘叔叔’，這人真雞賊。
過完今年的生日，蘇玉春也十八了，就隻差了一歲！
她聽正審訊著施唯嘉的來曆，抱著幾分好奇認真的聽。
“我本來是要換乘的，候車的時候走過來一抱著小孩女的，問我去哪，還說目的地相同.……我看人眉清目秀又抱小孩，身為母親的人怎麽可能說謊，當時就聊得挺好的。”
問詢的人骨節叩著桌子示意繼續說。
“聊了一會，女人讓我幫忙帶下孩子，她去買票，我一個大老爺們哪裏敢抱孩子，那女人非要我抱，還說她可以把兩人的票買了。”
記錄員插話說：“那女的別是個騙子吧。”
“可不就是。”施唯嘉一拍大腿，“她還把行李壓我那，我就給了她買車票的錢……你們也知道轉業前一個月津貼就六塊，安家費也不多，回家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剩的。
等我左等右等都沒找到人就知道上當受騙，那女人的行李裏隻是一堆破銅爛鐵，你們說我倒不倒黴。”
一屋子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問詢的人了然的點點頭：
“你被偷了錢，所以扒車.……那那個小孩怎麽處理。”
施唯嘉誇張捂頭，“唉，最要命的是那孩子張口居然喊我爸爸，我年紀輕輕就白撿了一個娃，趕緊送到列車員那去.……”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蘇玉春看著微笑的施唯嘉，心想這段經曆別是假的吧。
“行，可以走，下次留點心。”
施唯嘉雙手接過證明信，拎著行李應了聲，路過蘇玉春時調皮的眨了眨眼。
輪到蘇玉春，一聽連證明信都沒有，審訊的人就要扣她盲流身份。
蘇玉春說了家鄉生產隊的名字，也說了探望未婚夫，後者半信半疑，要將她暫時收押。
蘇玉春忍著頭疼暈眩跟著兩個人到了一間地下室，領頭的人高聲喊著：“老王，你帶她去吃點飯。”
從夥房裏走出來個老頭，給蘇玉春端
來窩窩頭，鹹菜和白開水。
蘇玉春隻喝了水，等人一走才對著牆壁從空間裏掏出肉幹，還有一大鍋飯，一根水蘿卜，雞蛋醬，鹹鴨蛋。
她出門就怕風餐露宿吃不上飯，利用空間保鮮功能煮了一大鍋飯，連鍋帶飯的放在空間，現在拿出來還是熱乎的。
吃了飯身體才有了些力氣，蘇玉春還是感覺頭暈發燙，靠著牆壁迷迷糊糊的睡著。
下午有人來領她，她跟著上午審訊的人出了二層小洋樓。
“得先去核實你的身份，沒十天半個月下不來，你得換個地方呆。”
蘇玉春頭暈眼花，沒力氣回答。
她跟著人走到大街，忽的聽到了熟悉的說話聲。
“那不是秦有書，在大街上幹什麽。”
蘇玉春跟著擠進人群裏，看著渾然不知的施唯嘉。
施唯嘉正在煙盒上畫畫，隻是添了幾筆就成了很有意境的山水畫，他還在紙盒上題字，用鋼筆寫出漂亮的行草。
他還沒來得急說什麽，眼睛一掃就看見了蘇玉春。
“手藝不錯，是打算街頭賣畫還是咋的，啊！秦有書！”
隨著男人一聲怒吼，施唯嘉拔腿就跑。
蘇玉春看男人去抓施唯嘉，暈乎乎的腦門瞬間清醒，拔腿朝著另一個方向跑。
她隻管順著一個方向狂奔，好一會才停在一間飯館麵前喘氣，嗅著羊肉湯的味，她又餓了。
雖然沒了證明信，可是蘇玉春有全國糧票，她進店要了碗羊肉湯。
坐她側麵的是個鴨蛋臉女人，椅子上放著軍大衣，腳邊還有個行李箱，正從拉鎖裏拿一把葡萄幹和一塊麵包。
店裏麵有乞丐在穿梭，店員已經見怪不怪。
一個老乞丐走到蘇玉春麵前，抖開一張皺巴巴的介紹信，眼睛直勾勾的。
蘇玉春掃了一眼“茲有本村張老漢到你處討飯，多給幹的、少給稀的。此致革命的敬禮！”的字樣，搖了搖頭。
她板著臉不言苟笑，乞丐知道不好對付，轉而去側麵鴨蛋臉女人身邊。
女人一直擺手帶著勉強的笑容，表情不自在又愧疚，一口方言急忙忙的解釋：
“阿拉是真的沒錢好的吧.……”
蘇玉春低頭吸溜著湯，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餘光一掃。
一個小乞丐的手已經摸進了女人的皮箱裏。
“想偷東西！”
一聲爆喝，蘇玉春拍桌而起，盯著想偷東西的小乞丐。
五六個乞丐轉而一哄圍著蘇玉春，領頭的高個目光邪氣，嘬著根牙簽陰陽怪氣說：
“有你什麽事？！”
女人也發現皮包開了個口子，連忙捂住，匆匆拎著軍大衣起身就走。
蘇玉春被一群乞丐逼出了店門。
路過的人形色匆匆的趕著路，蘇玉春且退且注意著四周的情況，忽的朝迎麵走來的人高呼了一句：
“弟弟，姐姐找得你好苦啊。”
看到蘇玉春，施唯嘉本來轉身要走，卻被追上拽住了衣服
。
他看了眼站在路邊虎視眈眈的乞丐。
“弟啊，不是說好了在前麵小飯館集合，姐等了好一會！”
施唯嘉低頭壓低聲音問：“這是我誆你一聲‘叔’的報複？”
蘇玉春施以微笑的點了點頭。
乞丐看見兩人交談才退開。
蘇玉春怕人沒走完，就跟著施唯嘉。
“剛才你見義勇為的時候我見著了，挺傻的，沒看見人家姑娘跑得多塊。”
“人人爭當活雷鋒。”
蘇玉春沒心情掰扯，隨口縐了句，她捂著發熱的額頭，施唯嘉朗朗笑聲時遠時近。
“喂，你怎麽了？”
耳邊傳來施唯嘉著急的呼喚，蘇玉春閉上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