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混戰
蘇玉春做了一直想做,終於做了的事—用搪瓷杯給張蘭香腦袋開了瓢。
鬧哄哄的現場死一般的安靜,張蘭香抹了把額頭,顫巍巍的看著掌心的鮮血,哎呦呦叫著往後倒。
劉壯國看著奄奄一息的媳婦沒有反應,倒是因為親媽被打怒不可遏。
章容先撞開一人,擒住一人,再擋住一個人。
老劉家三個兒子都是敦厚的莊稼人,三兄弟合夥蒙圈過後合夥也讓章容先身上挨了不少拳頭。
“報警,讓幹警抓我。”蘇玉春走出章容先的保護圈揚聲道。
這年代報警可是大事,徐愛民急吼吼的:“玉春,幹啥傻事。”
章容先擋住虎視眈眈的老劉家三兄弟,沉聲說:“蘇玉春會去派出所自首,誰都不能動她!”
蘇玉春心裏默默給章容先點了個讚。
她打張蘭香一是真的想打,二是還是為了散播大姐受傷的消息,打了就得考慮怎樣全身而退。
愚孝的老劉三兄弟鐵定會為被打的親媽報仇,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大混戰,她把自己給‘辦’了,堵住老劉家報仇的機會。
劉家三兄弟猩紅著眼虎視眈眈的瞪著蘇玉春,然確實沒有再發起進攻。
張蘭香哎呦呦的叫:“頭好疼啊.……我要死了……要死了.……”
派出所的幹警聽報案的人說有患者,還抽調了醫生,瞅著整個屯的人聚集在一塊還得了。
“我打了人,把我抓走吧。”
兩名幹警一沒想到犯人太配合,二來見隻是個小姑娘,所以並不凶悍。
張蘭香的傷隻是被搪瓷杯的豁口滑破了頭皮,流血多傷得不重,幹警檢查後心裏也有數。
屯裏的老鄉七嘴八舌的報告,知道起因是媳婦生了閨女引發了娘家和夫家的矛盾後,幹警踱步進屋裏,讓醫生趕緊給人現場看看。
張蘭香顧不上傷口衝進屋內擋住:“男女授受不親!”
劉壯國也無法接受,瞪著男醫生,“不許碰!”
男醫生也知道老鄉思想根深蒂固,循循善誘的告訴兩母子,產婦一看有血崩的征兆,現在得趕緊處理。
一旁的劉實材問:“是不是脫褲子處理。”
男醫生也實話實話,“那當然是.……不然怎麽看撕裂程度,怎麽止血。”
劉壯國一拳頭差點掄男醫生鼻梁上,“耍流氓是不是.”
幹警嚴厲的嗬斥,男醫生也無辜的解釋,對醫生來說病人就是一團肉,要是在不救人就準備棺材。
“那就讓她死吧!女人的名節重要”張蘭香咬咬牙說道。
幹警嚴厲大喝:“那不是你能決定的事,都出去。”
老劉家哪裏敢和幹警叫板,張蘭香看著滿院子的老鄉喃喃道:“完了完了,不幹淨了。”
劉壯國麵如死灰,倍感丟臉,往後還怎麽在鄉裏鄉親麵前抬起頭,誰都知道他媳婦被看了。
不光是老劉家的人接受不了,徐愛民兩口子也不
讚成男醫生去接觸女患者。
幹警教育老劉家幾口不能再打媳婦,好好的幫人坐月子,說不定下一個就是男丁。
在這年代鄉下,丈夫打媳婦不犯法,因為案例太多,老鄉們隻有掃盲班的程度,普遍認為媳婦娶進門就是男人的附屬品,處置自己的東西能犯法?
劉實材是個人精,在幹警麵前有應必答,答應著絕對不打了,也好好的給媳婦坐月子。
幹警讓蘇玉春趕著走一趟。
章容先站到了蘇玉春身邊。
秦淑芬察覺出不同了,大兒子挺關心玉春的,更加堅定了她最初的想法。
“玉春,你放心的,不能讓老劉家再欺負翠珊。”
徐愛民多年來沒辦法幫外甥女討回公道,積壓已經的憤怒都在今天爆發,不在乎和老劉家撕破臉。
蘇玉春知道有專業的醫生救大姐,心甘情願跟幹警回城接受調查。
這年代幹警下鄉的就是靠走和自行車。
兩名幹警走路下鄉辦案,還得走路回去。
蘇玉春是打人者,但幹警瞅見她姑娘家態度又好就沒拷著她,才走到半路她就走不動了。
不是蘇玉春嬌氣,而是今天奔波了許久都靠走,她雙腿都走浮腫了,要不是實在堅持不住也不會開口。
章容先問蘇玉春:“你要是願意,我背你。”
雖然是自由戀愛的年代,但處對象都不敢拉小手,更別說背人的肌膚相親。
蘇玉春不好意思的道謝,趴到章容先的背上。
章容先的手臂彎托著蘇玉春,垂眸就能看見交叉於胸前的手臂,他的大腦四肢仿佛有股電流閃過。
雖然主動提出要背蘇玉春的是章容先,然他的思想還很保守,認為隻有處對象到談婚論嫁了,才能和女方牽小手。
此時身邊要是其他的女同誌,章容先頂多語言上給鼓鼓勁喊喊口號。
主動想背蘇玉春,那是因為有好感,還有點其他的想法!
然蘇玉春沒有意會到章容先豐富的內心戲,此時此刻都在掛念著大姐,以及籌劃著接下來的計劃。
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指導員背著手:“小姑娘膽子真大,進來不怕啊?”
上輩子是律師的蘇玉春處理民事案件時經常和派出所打交道,她脆生生的說:
“不怕,因為警察保護人民。”
指導員連帶著現場的幹警都笑了,話從打人者嘴裏說出來夠逗的。
指導員翻開筆記本,問:
“打人了?”
“打了”
“理由”
“我大姐三胎還是閨女,被夫家的人打得隻剩下半條命,嬰兒也生死不明,當時我打人是為了救大姐……”
這年代還沒有正當防衛的概念,蘇玉春有意識的朝著那方麵靠攏,再加上兩個現場勘查的幹警道受害者隻傷了頭皮,蘇玉春隻被教育了一頓。
她上輩子處理民事案件沒少和派出所打交道,全程冷靜沉著的為自己辯解。
章容先跟
來是怕小姑娘害怕說不清前因後果,來幫忙的,然到走出派出所都毫無用武之地。
“容先哥,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章容先已經不把蘇玉春當普通的鄉村小姑娘看待,欣然接受。
蘇玉春要去的地方就是黑省日報所在的報社,進了屋之後對坐在桌後邊的眼鏡男客氣道:
“同誌,我想提供新聞題材。”
“暫時不收社會性稿件”
眼鏡男也客氣的拒絕了蘇玉春,委婉的告訴他報紙內容把控很嚴格,不是什麽新聞都能上。
“章容先?”
章容先和後進屋的男人握手,後者十分高興。
“當年就是我負責你在省隊的采訪,轉眼都那麽多年了,你去市裏後又拿了不少獎是吧。”
眼鏡男見兩人居然認識報社的主編,態度由客氣變熱絡。
報社主編聽完蘇玉春的描述,沉吟道;“既然是章教練介紹,那可以做一版,不過位置不醒目。”
能把老劉家的罪惡揭發出來就是蘇玉春的目的,她連聲感謝。
主編請兩人回家吃飯。
蘇玉春荷章容先晌午和晚飯都沒吃,走得匆忙又沒帶糧票,兩人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默認了主編的好意。
報社主編家做了熱氣騰騰高粱米飯和大茄子拌土豆,特意為兩人下的雞蛋肉絲麵已經是很高規格的款待。
兩人都急著回家,臨走時她看見章容先悄悄壓了張五毛錢,欣賞的多看了章容先幾眼,不占人便宜,體諒別人的難處,挺好的一人。
為了省煤油,元宵前後晚上也冷,家家戶戶早就關了門爬進了被窩,整個屯子靜悄悄。
老劉家門前,徐貴國從黑暗中奔來。
老徐家的人輪流的守在老劉家門口,確定幹警走後老劉家沒人再動手,現在估摸都睡熟了。
蘇玉春拖著疲憊的身軀去舅舅家,跟著徐敏秀擠炕上過了一夜,次日早早去屯外接來采訪的記者。
老劉家剛起來,見有記者抖嚇了跳。
鄉村廣泛流行一種農民報讓老鄉們都知道記者的存在,老劉家比碰上幹警時還拘謹。
看到蘇玉春安然無恙的進門,老劉家不幹了,派出所咋沒有嚴辦打人者,連大牢都不坐,那不是白挨打了?
章容先冷眸掃過蠢蠢欲動的老劉家,沒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欺負蘇玉春。
記者出示了記者證,老劉家搶先叫苦,說花錢辛辛苦苦娶了個兒媳婦,好吃懶做還生不出兒子,昨天身子還被看了。
張蘭香湊到記者跟前,扒拉著頭皮急於證明:“瞧瞧兒媳婦娘家人是怎麽欺負老劉家的,我差一點就要被打死咯。”
記者被張蘭香的頭油味熏得差點背過氣,趕緊退開,在本子上寫上幾句。
秦淑芬不能讓老劉家睜眼說瞎話。
“記者同誌,翠珊打從嫁到老劉家勤勤懇懇的伺候一家老小,生不出兒子是沒錯,可也不能打人……”
誰都沒料到張蘭香會忽然攻擊秦淑芬
“臭不要臉的,有過兩個男人的老娘們也敢來我頭上撒野。”
此時不想呆在家裏的徐貴國和徐敏秀都跟來了,看到張蘭香要欺負秦淑芬,兩姐弟顧不上那麽多,一個推開張蘭香,另一個順勢就了張蘭香一腳。
這一腳剛好是徐貴國踹的,男孩子有力氣,再加上踹的是張蘭香的膝蓋骨,衝擊十分大。
摔倒的張蘭香爬都爬不起來,像個蛤蟆似趴著,淒厲的叫喚。
老劉家掄著拳頭就要揍死徐貴國和徐敏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