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說書
老頭說著，便壓低聲音道，“以前這說書先生不過就跟個賣藝的一樣，咱們打賞都看心情，現在不行了，得當老師那樣供著，否則人家就不給你講了，你以後可不要做的那麽明顯，被說書先生聽到了，又要不高興請幾天假了。”
“看來他說書的技巧一定十分精彩。”解念桃不禁有些嘖嘖稱奇。
“精彩不敢講，隻能說剛好合適吧，主要還是這故事本身劇情不錯，我看你是新來的吧，我給你講一講。”反正說書先生在忙著喝水，老頭便興致勃勃地也想來過過說書先生的癮，好好得給解念桃上了一課。
解念桃原本隻是麵帶微笑地聽著，因為她自以為作為《橘鎮報紙》的主編，對於上麵的任何一篇文章都爛熟於心，向來也不會有什麽能夠使她驚訝的地方，誰知，這老頭還真說出了些有趣的地方，讓她愈來愈感到驚奇。
老頭見她麵色有差，心中覺得是自己的說書技巧也不錯，便頗受鼓舞，差點搖頭擺尾地給解念桃劃拉起來了：“話說這橘鎮，可真是妖魔鬼怪聚集之地啊，你知道這《橘鎮報紙》的前幾期，就一直在那報道什麽鬼宅的事情，唉呀媽呀，你說我們這兒上哪找這麽一個如此厲害的極凶之地？這橘鎮可真是不得了啊。”
雖然是事實吧……解念桃怎麽還是覺得那裏不對勁呢。
還有“我怎麽聽說我們這兒隻賣了第七期的《橘鎮報紙》呢？這前六期……”
“哎呀，他們不在這賣，難道我們還就真沒法子了？總之根據可靠消息來源，這《橘鎮報紙》可謂是將這橘鎮身邊發生的大小事情全給記錄下來了，你隻要通過這麽一張報紙，就可以了解這個鎮子上的人，哎呀媽呀，這個地方那真是不得了啊，什麽輪X，什麽割舌，總之太可怕了！”老頭繪聲繪色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
解念桃心裏頭隻覺得好笑，她竟然忘了幸存者偏差這件事情，由於報紙隻將那些足夠吸引人的頭條給發表出來，所以自然而然，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占據了報紙的全部版麵，也容易給經常看報紙的人一種天下大亂的錯覺，實際上解念桃隻是將幾百年來發生的事情濃縮在一張張報紙裏，橘鎮這個地方，在被邪教占領之前，還是一個蠻安全的地方的。
但是瞧瞧這些人偷聽老頭並心有戚戚的模樣，她便覺得即便自己解釋，恐怕也沒辦法解釋清楚了，反而會讓人以為她也是橘鎮人，然後對她報以奇怪的目光。
解念桃感覺有些愧疚，畢竟這應該給橘鎮出身的人帶來不好的影響，但是想想現在橘鎮變成什麽樣了，便感覺這一絲歉意蕩然無存。
那個地方在解念桃看來，已經比老頭所形容的鬼魅之地要更可怕地多。
回憶起自己走前，那依舊遮天蔽日的烏煙，錢進一家三
口的墳墓就在不遠的地方，上麵插著一根柱子，柱子上有白色的布條隨著風輕輕搖晃，不遠處傳來了稱頌真神的歌曲，是孩童們天真的聲音，那一刻，仿若來到了人間地獄。
魯迅曾說學醫救不了中國人，現在解念桃也感覺到了類似的感覺，那就是似乎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救不了那個地方的人了。
就在解念桃晃神之際，台上的說書先生終於賣完了關子，開始講報紙了。
盡管他每日都是講著差不多的內容，不過隨著每一次的重複講述，他已經逐漸掌握了其中的要領，知道哪些部分，聽眾們聽得最為興奮。
自古以來，都是最聳人聽聞的故事惹人注意，當說書先生講到那位才六歲的孩童被自己的父母獻祭給所謂的真神代言人的時候，台下的人們紛紛發出了唏噓的聲音，仿佛若是那對父母在自己麵前，自己便會上前去將孩子救下。
解念桃知道這種感情是有多麽的虛偽，即使現在當場的人們再義憤填膺不過，如果處在同一處境之下，他們也不一定能表現地比那對父母好多少，這才是解念桃擔心的，邪教這個東西，玩弄的是人心，而這世上，人心最是經不起玩弄。
隻能依靠自己，給大家打打預防針了吧，解念桃歎口氣，放下茶壺，準備離開。
“喲，大娘，這就走了？還沒到後麵精彩的部分呢。”老頭津津有味地嗑著瓜子道。
解念桃眼神複雜地看著老頭一眼，然後搖搖頭，用當地口音道：“我家裏頭還有事要忙呢。”更何況，接下來的劇情，她都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
“哎哎哎，別走別走。”沒想到這個老頭頗為堅持，一定要解念桃留下，他挑了挑眉毛道，“好戲，才剛剛開始。”
解念桃“盛情難卻”，隻好點點頭，留了下來，接下來的故事走向的確沒有出乎解念桃的意料，但是正當她以為講完故事可以走人的時候，說書先生咳嗽了一聲，她頓時感覺身邊的人都坐直了，抑製不住臉上的興奮之情。
什麽事這麽興奮？解念桃有些不理解。
抬眼望去，說書先生又是故弄玄虛地喝了口水：“好了，今天的份額講完了，你們大家可有什麽意見啊？”
說書還包括這一部分嗎？解念桃愣了一下，她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要我說。”有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洋洋得意地站起來，道，“孔夫子說過，親君子而遠小人，且不語亂力怪神，我覺得事情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那幫橘鎮的百姓，皆是無法理解之徒，這種不可理解的人，已經嚴重威脅到了聖上他老人家的地位。”
此人說到這裏，還裝模作樣地將雙手拱了拱，似乎在向那個看不到的人行禮：“我看，事情鬧大了，遲早聖上是會收拾他們的，我們無需擔心，還唯一神呢，這是把我們的陛下放在何種位置？簡直就是大逆不道！違逆祖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