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漠急得滿頭大汗,腦子瘋狂運轉著想辦法,到底怎樣才能甩掉烏夕夕的時候,烏夕夕突然撲街了。
穿著那麽繁複的服裝,還能一直打得那麽行雲流水……那才怪了!
秦漠見烏夕夕踩著裙角撲街,抓準這次機會,舉起手中的寬背短刀。
假裝被黑驢蹄子和符紙克製住倒在地上,還不忘圍觀的眾守墓人,見此情況,齊聲疾呼:“夕夕!”
原本靜悄悄的墓室,忽然之間一大群人齊聲喊叫,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裏,無形中放大了好幾倍,秦漠猝不及防地被這一聲給嚇了一大跳。
在秦漠被震住的那一瞬間,烏夕夕伸出手抓住他兩邊的褲子,想要借力從地上站起來的同時撂倒他。
然而,她手上抓著褲子向上的力氣突然猛地下墜,她再次撲回到地麵。
秦漠反應過來之際,兩條腿已經涼颼颼地暴露在空氣中了,被流氓女粽子扒了褲子的他:“……”
但他也很清楚,現在不是在乎形象的時候,那麽能打的女粽子露出來這麽大的破綻,這種機會非常難得,他麵無表情地將刀狠狠地劈下去。
再起來已是不能,為了躲開無情的刀鋒,烏夕夕隻能就地滾起來,好幾次短刀都貼著她的頭皮,砍到了頭冠上。
眼見烏夕夕就要這樣被逼著滾到牆壁邊緣上了,小盧登時跳起來去幫忙,舉著一根木棍揮打過去。
察覺到身後有其他粽子衝著自己過來了,秦漠反應極快,反身就去擋。
躺在地上得到支援的烏夕夕,總算是脫離被斬首的危險,鯉魚挺身躍起來,抬腿就踹在秦漠的腰上,秦漠直接被踹飛出去,連連退了好一段距離才倒在地上。
秦漠爬起來,佝僂著抱肚子跪在地上,感覺裏麵的腸子都快要斷了一樣,他抬頭用陰霾的眼神死死盯著這個怪力女粽子,語氣冰冷地說:“我還不能死在這裏。”
如果褲子有好好穿著的話,大概還是有那麽點唬人的氣勢,但可惜沒有。
烏夕夕不說話,看著他彎腰將剛才沒顧得上的褲子往上拉,緩緩站起來,舉著刀與她對峙。
他是在等著隻要她一動,然後就拚死一搏嗎?
烏夕夕沒有立即行動。
但一直這麽傻站著耗時間也不是辦法,烏夕夕等了一會,還是率先抬腳邁出去一步,秦漠深吸一口氣,然後,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轉身跑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秦漠說的“還不能死在這裏”,原來不是要爆發潛能與她拚出條活路來,而是老子打不過你,老子就先跑了,下次再戰的意思。
看著人就要跑掉了,烏夕夕竟然站在原地,並沒有追出去,來幫忙的那些守墓人急了,喊烏夕夕:“夕夕,快去追啊!別讓他跑了!”
烏夕夕的身影晃動了下,毫無預兆地倒下不起,小盧第一個反應過來,撿起不知誰掉下的手電筒,跑到烏夕夕的身邊,隻看到她雙眼緊閉,昏迷過去了。
其他守墓人也圍過來,“夕夕怎麽了?被那賊頭傷到了麽?”
“好像是又犯病了,來,搭把手把她抬出去。”小盧找個人合力將烏夕夕抬出墓地。
距離墓地不遠的隱蔽處,有個小木屋,那就是烏夕夕的住所,平常沒人來挖墳盜墓的時候,守墓人都會住在墓外,畢竟他們都是人,要吃飯要睡覺還要偶爾曬曬太陽,不可能一直呆在地下的墓裏當個活死人。
由禁婆給烏夕夕換了衣服後,小盧打來一盆水,給烏夕夕擦臉上的粉底,為了扮演女粽子,她臉上的粉底刷得又厚又白,快趕上戲台上的白臉了。
其餘的守墓人席地坐在烏夕夕的木屋裏,就今天的工作談談各自的感想。
有人感歎:“世風日下,咱們守墓這行錢少活累死得早,不吃香,各墓的人越來越少,可盜墓的人卻越來越多,不是每個人都像夕夕那樣能以一敵十,寡不敵眾,怎麽守?”
各家的守墓人都是祖傳的職業,傳到現在,本身的家族血脈的凋零,還有對抗盜墓人的傷亡,除了少有的幾個大家族,其餘的都沒剩多少人了,不然也不至於組織起地下聯盟,互相幫忙合作地去守墓。
演禁婆的女人是這些人中跟外界接觸最多的人,大家的化妝品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她托人網購回來的,是守墓人中的弄潮兒。
她一邊卸妝一邊說:“哎呀,要不咱們也學學那些寺廟招聘和尚一樣,招一些員工回來幫忙守墓?”
這個提議立馬就遭到了眾人的反駁。
“第一,我們這工作沒收入還危險,誰腦子進水了,才會來應聘。”
“第二,招人來守墓,這不就等於告訴全世界,這裏有座還沒被開發的古墓,大家快來挖吧!”
“第三,守墓可是件專業要求很高的活,招來的人能勝任嗎?吃不了兩天苦就哭爹喊娘的要走了。”
但是也有人覺得墨守成規的話,遲早大家都要玩完,到時沒人守墓,還不是被人給挖得千瘡百孔,骨灰都不剩。
一群人吵吵鬧鬧的,都快把這小小的木屋給掀頂了,小盧頭疼地開始趕人,“你們別在這裏吵了,都各回各的墓吧。”
卸完妝的禁婆嘟著嘴不滿地說:“用完人家就扔,好無情哦!”
小盧翻個白眼,“好好說話,我們還能做朋友。”
“那這邊有事再喊我們,最近盜墓潮很熱,來挖墳的人特別多,潛在挖墳界的小夥伴也不可能全部消息都能打聽到,也不知道啥時候會有一夥盜墓賊突然蹦躂出來,我們還是不能在外麵耽擱太久。”其中一個守墓人憂心忡忡地拍拍小盧的肩膀。
小盧點點頭,“嗯,我家那邊還有人在守著,夕夕現在情況不太好,等她醒了沒事,我再走。”
這群守墓人都紛紛告辭了。
沒多會,烏夕夕也醒了過來,看到小盧靠坐在床尾打瞌睡,她踢一踢他,“他們都回去了?小盧你怎麽還賴著沒走?”
小盧驚醒過來,打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回道:“忙乎了一天,你好歹請我吃頓飯再趕我走呀。”
烏夕夕從床上起來,很鄙夷地說:“你忙什麽了,就往我家墓地裏撒下一袋蟲子,然後就是全程打醬油。”
“那養蟲子也是很花時間的,我的蟲子好歹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咬得他們不要不要的。”小盧很委屈,蟲子的戰力雖然弱,沒辦法一口咬死一個盜墓賊,但積少成多的話,在守墓上發揮的能力也是杠杠的,最起碼提起屍蹩,哪個盜墓的不一臉愁色?
可烏夕夕對蟲子非常不感冒,除了特殊時期,一般都不允許小盧放蟲子在她家墳墓裏養起來,她說是蟲子容易把墓地鑽成蟲穴,還可能啃掉老祖宗們的骨頭,不孝不孝。
兩人關於養不養蟲子的這個分歧,從小就有,也知道誰也說服不了誰,互相吐槽兩句便不再提了。
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木桌子上擺放著跟盜墓賊交火後遺留下來的黑驢蹄子,烏夕夕扒拉著看了下,不新鮮的全部挑出來丟到木桶裏,剩餘的則交給小盧,“我去燒水,你把皮扒幹淨了。”
“好咧!”
多虧了不知道哪位前輩造成的誤會,盜墓指南裏寫了黑驢蹄子能鎮壓粽子,所以他們守墓人每次都能收獲一堆黑驢蹄子來改善下夥食,紅燒、燉湯都很不錯。
啃了好幾塊蹄子,小盧蹭完這頓飯之後,瞅著現下的氣氛不錯,剔著牙故作輕鬆地問烏夕夕:“你的病還好吧?”
烏夕夕喝下一口湯,含含糊糊地說:“就那樣,沒啥大問題。”
小盧才不信這套說辭,“沒問題才怪呢!你們家族遺傳……”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烏夕夕就像沒聽到小盧的小心翼翼一般,神情自在地夾起一塊骨頭肉,啃了半天,末了擦擦嘴,“放心,雖然我家遺傳病死得早,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治不好,你小時候又不是沒見過我太爺爺,他老人家活得不是一般的命長。”
“那你倒是快去治啊!是不是因為你家現在就你一個在守墓,你沒辦法抽開身?你跟我說啊,你去治病,我來幫你守一陣子。”小盧自告奮勇地說道。
烏夕夕擺擺手,“治病的藥家裏有,隻不過現在還不能吃而已,時機未到。”
她將掛在脖子上的物件拿出來,抓在手裏喃喃自語道:“還要再等等……”
小盧知道烏夕夕身上所戴的這個鑰匙,是她家族祖傳的東西,以前是掛在她姑姑的身上,不過她姑姑去世之後,就傳到她這裏了。
挖墳界關於這個寶物的傳說,什麽“令白骨再肉,枯樹重花”,也不知道是誰瞎編出來的,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至於這個鑰匙是用來打開哪裏的鎖,鎖的後麵又有什麽,小盧就不清楚了,他好奇地問:“你還要等什麽?”
烏夕夕沒有馬上回答小盧的問題,她站起來,打開床頭旁邊的櫃子,從裏麵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箱子。
小盧緊張地屏住呼吸,“夕夕,你、你這是要把你們家族的秘密告訴我嗎?這、這不太好吧?”
像他們這種大家族,千百年積攢下來的傳承,肯定都有各自神秘的家當,一般都會藏得特別隱秘,除了家主之外,無人知曉,更別提家族外的人。
“我仔細想了想,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應該一直瞞著你做這件事。”烏夕夕認真地說道。
得對他有多大的信任,他在她心裏的分量有多重要,才會將家族的秘密與他分享?小盧有些感動,“夕夕……”
“啪嗒。”烏夕夕將鑰匙插進鎖孔裏,將箱子打開了。
小盧湊過去一看,箱子裏躺著一個鼓鼓的布袋子,他疑惑地問:“這是什麽東西啊?”
“一會你就知道了。”烏夕夕拿起這個袋子,就往屋外走,小盧趕緊跟上,跟在她身後想看個究竟。
烏夕夕來到爐灶旁,打開還在燉著的驢蹄湯,然後抓了一把布袋子裏裝著的東西,就往鍋裏撒進去,還說道:“這種調味料,我就剩下這麽一包了,還想留著以後的大日子裏再用的,今天你雖然沒幫到什麽忙,沒功勞也有苦勞,就讓你嚐嚐這味吧,一般人,我可舍不得用。”
小盧問:“你說的等等就是指等到湯能下料的時間?”
“不然呢?這調味料可是我們家族多年熬驢蹄湯的秘製配方,從來不外傳的,你今天有口福了。”
小盧:“……”
小盧雖然很無語,湯出鍋的時候,還是很積極地喝了兩大碗,真特麽香!
他拍拍肚皮,打著飽嗝,又繼續閑聊起來,他雙眼透出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夕夕,你想不想到外麵去走走?”
烏夕夕一臉看到神經病的表情,“我沒在湯裏放酒,不會醉的吧,還是你吃飽撐著了?外麵那麽曬,你想出去走走?”
“我是指除了守墓之外,到外麵去看看。”小盧解釋道。
烏夕夕:“外麵?外麵還不都是山和樹,有啥好看的。”
小盧:“就因為都是山和樹,所以才想去到更外麵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天天呆在山上,不會覺得很無聊?”
“我經常下山,山上又沒有吃的,不下山我吃什麽?”烏夕夕不以為然,這座山上都是整塊整塊的大石頭,根本就不能種田,要吃什麽,都隻能下山去村莊弄,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剛好家裏沒存糧了,吃完這頓,我差不多就要下山去換點米麵回來。”
小盧聞言,拍拍額頭,“算了,你對山外麵不感興趣也好,省得心裏惦記又出不去,那你要下山的話,需不需要我來幫你守一會墓?”
“最近應該沒人來,再說了,你天天都在養蟲子,從來就沒好好練功,這小身板一推就倒,你守墓就靠著那些蟲子,他們拿出殺蟲劑一噴就死一片,沒蟲子了,你用什麽來守?”烏夕夕毫不留情地說道。
養蟲師因為新世紀殺蟲劑的出現而沒落,這是小盧心中的一個痛,一戳一個準,如今被烏夕夕撒了一把鹽,那個酸爽啊!
小盧憤而奔走回家去,發誓一定要養出殺蟲劑殺不死的新蟲子!
烏夕夕在屋子裏休息了幾天,鍋裏的驢蹄子都吃完後,她這才背著一個竹簍下山。
下了山,再往外麵走出去一段距離,那裏有個小村子,由於地處偏僻,村子裏的村民基本上是靠自給自足過活的,而烏夕夕既沒有錢也沒有物,隻能靠輸出一身力氣去賺取生活所需,在農忙或者村民需要人力的時候,她的一身力氣就能發揮作用了。
烏夕夕照例先來到村長家問問看村子裏哪家有人需要幫忙的。
結果,她剛踏進村長家門口,從屋裏迎麵就走出來一個人,對方見到她就當場楞在了那裏。
看到對方的反應,烏夕夕當即也停下腳步,心裏有點小緊張,她現在打扮得跟普通村民一樣,這人應該不會認出她就是古墓裏盛裝打扮的女粽子吧?
她甚至暗暗地挪挪腳,暗暗擺好架勢,又不是沒打過,這家夥還被她扒掉褲子踹了一腳,她不介意再教他怎麽做人。
秦漠卻頗為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妹、妹子,嗨……你是來找村長的?”
“嗯。”烏夕夕狐疑地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似乎是沒認出她來?
也是,兩人之前都是在昏黑的墓地下見的麵,她當時還把臉塗抹得死白死白的,嘴唇塗得滴血的紅,整個就跟唱戲的一樣,沒道理這樣截然相反的兩種裝扮都能被人認出來。
“他下田去了,你要不要坐下來等等。”秦漠側身讓開一條路,殷勤地邀請她進屋。
烏夕夕又不是來找村長嘮嗑聊家常的,她搖搖頭,準備到其他村民家看看有沒有活幹,剛轉身,就聽到秦漠在身後喊道:“那個,我能跟你打聽點事嗎?”
烏夕夕一腦門的疑問,“什麽事?”
“我是從外麵來的,想在這裏找些東西,你是這裏人,知不知道這附近的山裏有沒有特別的傳說?”秦漠連古墓都沒有提,很隱晦地問道。
烏夕夕就知道他果然賊心不死,明明兩次挖墳都被她打跑了,現在還留在村子裏打聽消息,看來還想要搞事情啊!
對於他的問題,烏夕夕一臉茫然地說道:“哪座山不都一樣,山就是山,有高有低,哪來的什麽傳說?反正我從來沒聽說過,如果有,那也是一些人閑著無聊瞎編出來的。”
除了擁有最佳打手這個稱號之外,烏夕夕還被稱為守墓最佳演員,因為她的守墓小夥伴們都說她天生一副死人臉,老天爺賞她吃守墓這口飯。
所以一般情況下,想要從她臉上找出細微的表情變化,那是不可能的。
秦漠發出遺憾的輕歎,聳聳肩說道:“看來我是白跑一趟了。”
烏夕夕頗為讚同地點點頭,是的是的,那就趕緊離開吧,別瞎折騰了,還連累了她。
“不過這裏風景好,我就當作是來這觀光遊玩好了。”秦漠伸展下懶腰,展現出休閑度假的姿態。
烏夕夕心裏嘀咕:隻要別老跑到我家祖墳去觀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