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海瀾番外7

  海瀾不說話。


  襄寒急得團團轉,偏偏問不出話來。


  她第一次就是恨得他咬牙切齒,一句話不跟他說,尿了床哭了兩天,從那以後,她一哭就是要去上廁所,可今天她一句話不說,他也不敢抱她去。


  海瀾是個很要臉麵的人,她很討厭襄寒抱著她去衛生間解決大小便,但襄寒不敢鬆開她,她都敢裹著浴巾從洗手間陽台那邊下去,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嗎?

  她低著頭哭,襄寒猜了半天她也不說話,他狠狠踹向茶幾:“你別哭了!”


  他臉色陰寒,嚇得她的哭嗝都噎在嗓子眼兒裏。


  “你想走,就老老實實每天受孕,等你有了,自然就能出去了。沒有咱們倆就關著,誰也不能把你帶走!”


  海瀾哭:“你關著吧,關死我好了,我沒有子宮,你隨便吧。”


  她說完,就呆坐著不動了,襄寒冷眼盯著她道:“你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信。”


  “你愛信不信。”她說完,就閉上眼不說話了。


  無賴的海瀾誰也沒辦法,包括襄寒。


  打針劑的時候她就哭,掙紮累了也哭,襄寒一個沒注意,她就要找東西割腕,在襄寒覺得自己已經把所有尖利的東西都收拾完了的時候,他看著海瀾鬧累了緊閉的雙眼,鬆了口氣。


  他正在廚房熬粥,就聽到主臥玻璃碎裂的聲音。


  一聲接著一聲。


  襄寒手裏的刀掉到廚桌上,他狂奔進屋,腿撞到茶幾上都毫無所覺。


  主臥裏,海瀾手肘上一片血色,條條血痕順著小臂流下來,她穿著睡衣站在窗前,消瘦的身體在窗戶框邊,她退了一步,伸腿就能從那裏掉出去。“襄寒,你別過來。”


  她腳下踩著碎玻璃,襄寒隻覺得像是自己的心被按在玻璃上,紮得千瘡百孔。


  “襄寒,我也想好好活著。”她紅著眼圈,“我也,不想死的這麽不體麵。”


  “我實在不想讓自己死了也被別人評頭論足,”她流淚道:“我掉下去之後,你以最快的速度下去,蓋上我的臉,別告訴我媽我死了,能瞞一時瞞一時,能瞞一世瞞一世。”


  襄寒擺著兩隻手,“海瀾,海瀾你冷靜,你冷靜點,我,我不關著你了,我送你去港城,我錯了,我錯了海瀾你別想不開…”


  她搖頭,“我不信你。”


  襄寒搖頭,“海瀾你信我一回,你信我一回啊,我沒有騙過你,我這段時間對你不好,可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啊海瀾!”


  她見他往前邁步,腳丫立馬往後退,“你別過來!退後!退後!”


  襄寒馬上停住腳,“海瀾,遠山回來了,遠山他回來了,你想他,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好不好。”


  海瀾繃著臉看他,“你去拿手機,打電話。”


  “好,你,你往回走兩步,不然掉下去就糟糕了。”


  “你去門邊。”


  襄寒立馬退到門邊,海瀾這才往回走兩步。


  腳底下疼得不得了,但是這都沒關係,隻要能讓遠山來接她,這都不算什麽。


  襄寒把喬治的手機備注改了名字,拿到臥室,他把手機撥通,扔到海瀾腳邊。


  海瀾沒有撿,她又後退了一步,“你不許過來。”


  “好。”


  等電話接通,海瀾這才伸手去撈手機,“小哥?是你嗎?”


  “什麽?傑克?不是傑克的手機嗎?”


  海瀾一愣,少年已經到了近前,她咬牙盯著他,一瞬間真覺得自己剛才還不如死了。


  襄寒抱起她,“遠山沒回來,但是我說話算數,送你回港城。”


  海瀾精神極差,在襄寒的別墅裏睡了三天。


  托趙淩給他的那兩盒藥膏的福,她身上七七八八的印子都落下去了,腳底下的傷也好了很多。


  趙蕾和趙淩找了她一個多禮拜,現在知道她在港城,就坐最近的航班趕來了。


  海瀾已經十來天沒有穿過自己的衣服了,乍然穿上,隻覺得空蕩蕩的。


  襄寒不敢看她,“走吧,我送你回趙公館。”


  兩人上車後,襄寒讓司機啟程:“去趙公館。”


  趙蕾已經兩三天沒睡覺了,氣色難看的可怕。


  襄寒和海瀾進屋,她剛叫了一句“媽…”


  就被趙蕾扇了一個巴掌,“你知不知道一家人都找你找瘋了!你一個姑娘家跑到哪裏去了!手機都不知道開機!”


  海瀾覺得耳邊嗡嗡的響,淚水脫眶而落,她張張嘴,“我被人綁架了,手機被扔掉了…”


  趙蕾臉色一白,“不可能!沒有人給我來電話要索財!”


  海瀾略略點頭,“嗯,不圖財,圖色。”


  說完就道:“我上樓休息一會。襄寒陪著我”


  她這樣也算是把兩家的麵子全了,不過丟臉的隻剩下她自己。


  襄寒跟著她進了房間,海瀾躺上床,“你坐一會吧,下去以後就說我自己跑出來的,讓他們別亂猜了,這件事我再也不想聽到,不想看到。”


  襄寒點頭:“我知道了。”


  趙蕾差點癱軟在地上,被楊恒扶住,“別擔心了。”


  她哆嗦著唇,“我要把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她最寶貝的小女兒,她以為她亂跑,不聽話,可她半點都沒想到,海瀾會被人劫走!


  楊恒拍拍她,“別難過了,先私底下查著,這件事再也別讓其他人直到,除了咱們幾個,誰都不能說。”


  趙淩點頭,“沒錯,這件事不能查,一查就會牽扯到海瀾,真是…投鼠忌器。”


  “那怎麽辦?海瀾被這麽欺負,就算完了?”


  趙淩歎氣,“你們別插手,我讓我底下的人去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來。”


  楊恒張張唇,“晚點,找個女醫生往家裏來,看看孩子吧。”


  趙蕾又開始落眼淚,她咬牙切齒,“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非活劈了他!”


  趙淩歎氣,拉著楊恒出去了。


  出了門,趙淩點了顆煙:“我估計,是襄寒。”


  楊恒皺眉,“什麽?”


  趙淩看了眼還在沙發裏哭的趙蕾,“這半個月,我跟襄寒一直是電話聯係。”


  “一開始,不,昨天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在屈就我,每天都白天跟我打電話,可到了昨天,他說他找到了海瀾,已經帶她在半山別墅養傷了。”


  “楊恒,你細想,這裏麵有多少疑點。”


  楊恒斂眸,“你跟他說過海瀾失蹤的事情沒有?”


  “說過一次,在海瀾不見後的第四天,我問他海瀾有沒有在英國。”


  男人沉默了很久,也點了煙,深深吸了一口。


  “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不能讓蕾蕾知道。”楊恒說罷,“先看看海瀾的身體狀況和心理狀況,如果她沒事,就先擱置一段時間,讓她養養身體,如果有事,再說。”


  “好。”


  海瀾下樓已經是晚上了,她睡著時總是做噩夢,夢裏的襄寒拉著她要去跳樓,海瀾掙不脫,可能喊出口的隻有“襄寒哥哥救救我。”


  趙淩和楊恒聽到這話的時候,打消了大半的疑心,卻又開始懷疑,除了襄寒,還有誰能把海瀾藏起來這麽久?

  某個街頭混子?學校裏的男生?


  強奸犯?還是什麽人?


  可如果海瀾說出自己的身份,隻要討一筆錢,他什麽得不到?


  晚上吃飯的時候,趙淩讓傭人出去。


  海瀾才開口:“爸爸媽媽,舅舅,還有襄寒哥哥。”


  “這件事以後再也不要問了,也不要提,不要查了,我不想再回憶這件事了。很可怕,很痛苦。”


  趙蕾忙點頭,“寶貝放心吧,家裏人再也不會提起這件事,就說…就說當初你在英國玩了一段時間,好不好?”


  海瀾狠狠點頭,豆大的淚珠落在衣服上,“好。”


  趙蕾祈求的看向襄寒,後者點頭,“我知道了阿姨。”


  他掩下愧疚,低頭吃飯。


  楊恒和趙淩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當晚,襄寒被趙淩叫到了書房,“海瀾從哪裏找到了?”


  “帝都。”


  “帝都哪裏?”


  “海瀾不想讓我說。”


  趙淩走到他麵前,“我如果說我要知道呢?”


  襄寒木著臉,“對不起,舅舅。”


  趙淩一拳摜在他肚子上,打得襄寒登時就弓起了身。


  “你當然對不起我!”


  他揪住襄寒的領子:“老子教了你舅,又教你。你們家真是沒一個好玩意兒,兩隻狼崽子都讓我攤上了!”


  “你當初還說想娶海瀾?你這種狗東西,海瀾她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出家去當尼姑,我也不同意你娶她!”


  看著襄寒越發慘白的臉,趙淩冷笑,“你這個孬種,敢做不敢當。做錯了事還要一個小姑娘在你前麵擋著,你好好頂著你這張臉麵,是我家海瀾頂了髒名聲替你衝幹淨的!”


  襄寒搖搖欲墜,眼圈都變得血紅。


  趙淩還嫌刺激得不夠,道:“往後不許來我家,再也不許見海瀾。海瀾她不會願意看見你,你真好意思在她做噩夢的時候抱她,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陽春三月,如竹如蘭的襄寒哥哥?”


  “滾!”


  襄寒直起身,“舅舅再見。”


  他下了樓,快步往外走,走到門邊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別墅。


  隻這一眼,就嚇得他肝膽欲裂。


  海瀾穿著白裙子,坐在三樓的窗口上,兩條腿懸在外麵,輕輕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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