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秦家的妥協

  趙蕾一邊拿出搪瓷缸子,裏頭是早上倒的涼白開。她一邊摻了些開水,一邊笑了:“我剛才還尋思忘了跟他說記得回來換衣服,等一會還得去找他,嬸子你可讓我省了大力氣啦!”


  兩人說話間,衛國已經開始換衣服了,隻是細絨衣上有肩扣,他脫不下來。


  趙蕾給他解開肩扣換了秋衣秋褲,“回頭去縣裏還得再買雙鞋。”


  衛國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的鞋,“這一雙就行了,過幾天就冷了。”


  “買了棉襪的,還能穿一陣子。”


  倆人相處的融洽,趙蕾顯然比秦翠枝更疼孩子,誌遠家的喝著水,目光落在趙蕾肚子上。


  秦翠枝那作為一看就是要改嫁的,也不知道趙蕾肚子裏這個是男是女,要是衛國留下來……


  給衛國穿好衣服,正好軍裝領子,又讓他喝完搪瓷缸子裏的溫水:“行了,玩去吧。餓了記得回來,我給你做蛋羹吃。”


  衛國爽利應了,和誌遠家的打了個招呼就跑沒影了。


  趙蕾從抽屜裏拿出一盤瓜子糖來,“嫂子要是沒急事,坐下磕會瓜子吧。”


  讓人家走肯定是不合適的,坐下大眼瞪小眼一準尷尬,還是嗑瓜子吧。


  幸好誌遠家的是個有眼色的人:“不成,她奶奶在家裏磨豆腐呢,家裏男人不在,我得去推磨。”


  心頭鬆了口氣,趙蕾笑著:“那成,我就不送嫂子了,她抓了一大把糖塞給誌遠家的。”按住她推拒的手,“都是給孩子的,再說上回的事我也沒跟嫂子客氣啊!”


  趙蕾說的是之前劉招娣上門要糧食的事。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讓軍子給你送兩塊豆腐來。”


  趙蕾笑眯了眼,“嫂子客氣了,不過我有口福了!”


  誌遠家的一笑,也不讓趙蕾出屋送,自己走了。


  扶著腰坐回炕上,趙蕾摸摸肚子,低頭繼續做衣服。


  衛國中午跑回家的時候,趙蕾剛燒起火來,她思忖著,得買個煤爐子了,不然生完孩子做月子還要出來生火做飯,那她可太慘了。


  “嬸子,我來燒火。”衛國把軍裝上衣脫下來,跑到鍋台一邊,開始往裏添柴。


  趙蕾架上篦子蒸大米飯,讓衛國燒著火,自己去地窖盛了幾塊之前煎炸的雞肉,用蔥花炒了。


  在小家夥眼巴巴的目光中又炒了個西紅柿炒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下午不許出去跑,給我好好寫生字!”


  誰知衛國這小子半點不怕她,展顏一笑,喜滋滋的往灶膛裏添柴。


  因為有衛國,趙蕾把米飯蒸的比較軟,廚房比較窄小,趙蕾把飯菜盛好,端著去了屋裏。


  兩碗飯兩盤菜,來回來兩次才端好,幸好還有衛國幫忙。


  兩人吃了個肚圓,因為雞肉有點鹹,趙蕾和衛國倆人把西紅柿炒蛋吃了個幹幹淨淨,肉倒是沒動多少。


  當然,衛國不吃肉不是不想吃,是被勒令不能吃太多。


  “太鹹了,晚上炒大白菜。”


  聽到晚上可以吃,衛國還是點點頭,勉強接受。


  娘倆給吃了個肚圓,趙蕾摸著越來越大的肚子,暗罵自己管不住嘴,萬一生的時候孩子太大,難產可咋辦呦!


  衛國可能是吃的太飽,有點迷瞪,趙蕾把碗摞起來,放到廚房去,又回來把炕桌收了,“衛國,躺正,咱們睡午覺。”


  好不容易能吃頓大米飯,就放縱一回吧。


  娘倆窩在屋裏睡了個天昏地暗,醒來時已經三點多了。


  趙蕾迷迷糊糊聽到外頭有人喊,推推衛國,“醒醒,起床,家裏來人了。”


  她說著就起身穿鞋,整了整衣服頭發,抱著肚子出去開門。


  衛西在柵欄門外:“小嬸子。”


  “衛西咋來了?”趙蕾上前開門,衛西在縣裏郵局工作,幹活輕省拿錢又多,是個美差。


  “縣公安局讓我給你捎信,讓你去一趟。”


  趙蕾和衛國被周衛西用驢車送到縣裏,聽李隊長說起秦家人翻案,把罪名都推給秦翠枝一事時,驚得不輕。


  衛國嘴裏還含著糖,聽到這事,扯著趙蕾的袖子,“嬸子,我想去看看我媽。”


  趙蕾沒說話,目光看向李隊長。


  李隊長歎了口氣,從桌鬥裏拿出兩隻信封,“這是秦家人的賠償金,你要看看嗎?”


  趙蕾接過,他又忍不住道:“孫家人想把在市裏的事情私了。”


  孫家就是秦大姑的夫家。


  趙蕾撥開秦大姑家的信封一看,裏麵至少有二十張大團結,可見是真的很有誠意了。


  李隊長低聲道:“另一個信封是贖人的錢。”


  趙蕾一愣,贖人的錢?所以這二百多塊錢隻是想讓市局那邊的事不了了之?


  按這個時間來說,大龍大虎身上的傷孫家人一定已經看到了,看到傷不但不敢來公安局鬧,還願意賠償她二百多塊錢,看來孫家真是把工作看得很重啊!


  把錢塞進信封,趙蕾道:“市局那邊的報案原因是衛國,如果衛國不跟他們計較,我沒意見。”


  李隊長看向衛國,他脖子裏的印子有些青黑,李隊長歎氣,“趙知青,秦翠枝這次可能要勞改五年才能出去,如果非要追究孫家的事,對衛國小同誌來說,不會是什麽好事。”


  趙蕾當然明白,如果秦翠枝出不來,以後等著衛國的就是非打即罵。如果秦翠枝出來了,衛國的境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趙蕾歎氣道,“我現在能帶衛國去看看她嗎?”


  “好。”


  又是那間探監室,秦翠枝還是在那張五鬥桌後麵坐著。


  隻是與上次的雙眼紅腫不同,她眼裏盡是心如死灰。


  “我沒想到他們會放棄我。”


  秦翠枝道:“我媽說,如果我不拿出周誌安的撫恤金,就別怪她心狠。可我沒想到,她的心會這麽狠。”


  趙蕾拿出一塊手帕給衛國,小家夥接過來,送到秦翠枝麵前,“媽,你別哭了,我陪著你。”


  秦翠枝悲從中來,捂著臉哭泣,“我這輩子,怎麽這麽苦啊!”


  是啊,怎麽這麽苦?

  爹娘不親,兄弟對她好也是為錢為糧,珍惜她的丈夫死了,兒子她又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等她哭夠了,才抬起頭,“趙蕾,你願意養衛國嗎?”


  “這是你的兒子。”她不願意。


  秦翠枝道:“從忠哥說,等我出去,他就帶我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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