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貧僧便是你的命
佛宗聖地大禪寺內,不複雍容的飄雪穀主周姑姑含淚望著德高望重的遠葉大師,叫著對方俗家的名字,斥責著他的慈悲佛心。
??這一幕看上去荒誕不經,若是小和尚仁念沒有離開,不知道腦海裏又能補出來多少的畫麵。
??遠葉大師乃是方丈大師的弟子,三十年前遁入空門來到的大禪寺,從此便一直久居羅漢院內,大家都覺得,若不是遠葉大師為人太過於沉悶,又不愛管事,說不準羅漢院首座的位置,還輪不到遠悟大師。
??除了寺中的老一輩,沒有人知道遠葉大師俗家哪裏,因何而來。
??三十年前,恒源大師為參悟大道,廢去一身修為,扮做苦行僧遊曆人間。某日來到大陸的東方,遇到一夥山賊搶劫,大師慈悲心起,撥動著佛珠便義無反顧的攔在了可憐的父女兩人身前。
??山賊的首領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拔出了腰間的大刀。
??佛有慈悲心,可他不是佛。
??任何一個攔在路上的阻礙,他都不介意用大刀劈開。
??說來也巧,彼時還是飄雪穀穀主的周天葉正好路過了此間。
??簡簡單單幾招過手,山賊們便認識到了自己與這個中年人的差距,一群人果斷便放棄了抵抗,落荒而逃。
??周天葉想追去斬草除根,卻被恒源大師攔了下來。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不要為了貧僧犯下殺孽。”
??周天葉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這個衣衫襤褸的和尚,感覺十分的有趣。
??送走了被劫的父女,和尚與周天葉結伴而行。
??“和尚,剛剛如果不是我救你,你就被那幾個小毛賊給殺了,為什麽還要阻擋我殺了他們?”周天葉問道。
??“貧僧知道自己不會死,因為你會來。”恒源大師說道。
??“哦?”周天葉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或許來的不是你,也有可能是別人。”恒源大師淡淡說道:“貧僧是有大氣運伴身的人,不會死在這種小事上麵。”
??“和尚你會算命?”周天葉才不信什麽大氣運的說法。
??哪知道恒源大師聽到這句話後,立馬停下了趕路的步伐,他認真的看著周天葉說道:“和尚不會算命,但和尚便是施主的命。”
??周天葉一愣。
??和尚就是施主的命???
??這家夥不會要以身相許吧?
??“貧僧便是你的命。”恒源大師又補充道。
??“.……”周天葉一陣無語,尷尬說道:“和尚你不會有病吧?”
??……
??……
??沒有人知道他們後麵說過什麽,總之在這次偶遇之後,飄雪穀再也沒有等來自己的宗主大人,正值壯年的周姑姑守了活寡,大禪寺則多出了一位遠葉和尚。
??失去了周天葉的飄雪穀,變成了眾人眼中的一塊肥肉,風雨飄搖之際,是周姑姑頂著壓力,才堪堪挽住了飄雪穀被覆滅的危機。
??孤兒寡母,勢單力薄,沒有人知道那些年的周姑姑是怎麽挺過來的。
??如果一直以為周天葉被人殺害了,還有一股複仇的念頭撐著,當多年後周姑姑得知自己的丈夫並沒有死去,隻是拋卻了飄雪穀,也拋卻了自己母子倆,去當了和尚之後,所有的信念徹底崩塌。
??她生了一場大病,許久沒有離開床榻。
??就在這段時間裏,有人毒死了自己的兒子,剛剛接任穀主沒有幾年的周淩。
??那段絕望的歲月裏,她沒有入願看到自己的男人回來。
??她便對他徹底死了心。
??直到今天,她實在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孫女。
??那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掛牽。
??……
??……
??“夢槐她……到底除了什麽事情。”
??遠葉大師從蒲團上站起,沒有回應周姑姑話裏的嘲諷,隻是繼續又問了一遍。
??周姑姑冷冷地問道:“你還記得血浪門吧。”
??遠葉大師點了點頭。當年他好歹也是一宗之主,當然不會對這些勢力陌生。
??“我們來大禪寺的路上,遇到了血浪門的少主。”周姑姑淒淒說道:“他早就看上了夢槐,帶著人圍住了穀中的弟子,要拿夢槐來換。”
??“所以施主便交出了夢槐?”遠葉大師繼續問道。
??提到此處,周姑姑心如刀割,輕輕地點了點頭。
??“施主有大慈悲心。”遠葉大師說道。
?????
??周姑姑有些詫異的看著遠葉大師,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那血浪門,也來了大典?”遠葉大師像是沒有看到周姑姑的眼神,繼續問道。
??周姑姑點了點頭。
??“貧僧知道了。”遠葉大師說道。
??“就僅僅是知道了?”周姑姑憤怒的說道:“周天葉!遠葉大師!你們佛宗連普通人都要度,卻就是不度自己的至親嗎?”
??“佛心慈悲,亦有雷霆手段。”遠葉大師淡淡說道:“你走吧,貧僧知道該怎麽做。”
??……
??……
??唐少宗主正在為自己攀上了儒家這層關係而開心不已,渾然不知道佛宗的遠字輩大師也盯上了自己。
??清福酒樓的雅間裏,幾位長袖善舞的女子正在扭動著自己傲人的身姿,唐少宗主滿麵春光的坐在陪座上,大口飲著碗中的美酒,渾然沒了定遠城中狼狽的模樣。
??要是攤在平時,這必然是範無形的位置,主座才是唐玉山的地方,但今日的情況可大不相同。
??阮子墨穿著便衣坐在主座上,色眯眯的盯著領舞的那位青衫女子,有些心馳神往。
??“子墨兄。”旁邊的唐玉山貼心的湊到阮子墨的耳邊,輕聲說道:“喜歡的話,晚上我讓人送到你的房間。”
??阮子墨嘿嘿一笑,說道:“玉山真是我心裏的蛔蟲。”
??屁話,我唐某人縱橫花叢許多年,怎麽會看不出你這種情場小菜雞心中想的是什麽勾當,唐玉山心中腹誹,卻還是諂媚的端起碗來,對阮子墨敬酒道:“這次血浪門能夠結識儒家,全賴子墨兄從中成全,如此恩情,唐家沒齒難忘。”
??阮子墨抬起酒碗與唐玉山一飲而盡,客套說道:“為兄隻是引薦了一下,還是玉山你自己爭氣。”
??“子墨兄,玉山還有一事要問。”唐玉山突然嚴肅了下來,淡淡說道。
??“玉山可是要問定遠城的事?”阮子墨說道。
??唐玉山點了點頭。
??阮子墨歎了口氣,無奈說道:“玉山啊,為兄勸你還是吃個啞巴虧,死掉報複的心吧。”
??唐玉山一聽急了,說道:“子墨兄何出此言?”
??“你知道他是誰嗎?”阮子墨沉沉說道:“那兩個家夥根本不是白清羽和王嶽澤,出手的那個叫陳臨辭,另外一個叫拓跋天野。”
??“那又如何?”唐玉山不屑說道。
??“在禪院裏,你看到王嶽澤滿口的爛牙了吧?”阮子墨緩緩說道:“那是他打的。”
??唐玉山的臉色有些僵硬。
??“這都不算什麽。”阮子墨繼續說道:“黎天燼這個名字你聽過吧。”
??唐玉山立馬回複道:“道場三先生名滿天下,玉山怎會沒聽過。”
??“陳臨辭剛到道場,就擊敗了他。”
??阮子墨聲音不大,在唐玉山耳中卻比平地驚雷還要響亮。
??刹那間,他的背後滲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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