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昭熙玄的這一生
天璽皇帝昭熙玄的這一生,少年時便平定了青龍門之變,踩著自己大哥的屍骨登基為帝,而後在長達四十六年的執政生涯裏,實行黃老之學,與民修養生息,使整個楚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雖然一直以來止戈停戰,但卻因為沒有開疆拓土的功績,一直都被一些誅心之人冠以無能的帽子,認為他不如曆代先皇雄烈,這些流言蜚語昭熙玄並不是不知道,但他卻從來都沒有放在過心上,因為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大楚國這匹烈馬已經在大道上奔騰了太多年了,如果再不停下腳步歇歇補給點能量,怕是再好的千裏馬,也會力竭死在半路之上。
天璽紀元的這四十六年,便是大楚國這匹烈馬在奔騰路上的驛站,昭熙玄用自己的一生,為大楚國儲備夠了足夠的力量,雖然在莽蒼山的戰爭中曾經折損過一些,但幾萬兵馬對於現今的楚國來說,還真的不算徹骨之痛。
隻是,一切都儲備好了,國師大人卻離開了人間,隻留下他一個人在世俗,孤影獨憐。
他何嚐不想帶著自己養下的雄兵問鼎天下,何嚐不想建立不世功勳,何嚐不想將昭熙玄這三個字永遠的留在青史之中,與古代的那些雄武之君並列?
隻是,一切都晚了啊。
他已經老了,老的都快要走了。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他為之努力一生奮鬥的目標,隻能交給後人去實現了。
他,又怎麽能甘心呢?
安琪貴妃坐在昭熙玄躺椅旁邊的竹凳之上,手抓著昭熙玄的手,眼睛看著昭熙玄發鬢間掩不住的白發,沉默無言。
一陣清風從樓外吹了進來,陽光也隨之照射了進來,照的天璽皇帝微微眯眼,笑著問道:“愛妃,今年是哪一年了來著?”
安琪貴妃答道:“陛下,今年是天璽四十六年了。”
“天璽四十六年,天璽四十六年……”昭熙玄喃喃說道:“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啊,天命如今都這麽大了。”
聽到小王爺的名字,安琪貴妃微微一笑,說道:“天命是大楚國的驕傲,是陛下和安琪的驕傲,也是青丘的驕傲。”
她知道昭熙玄嘴裏念叨著的二十年是什麽意思。
那是她與他相識相知相守的歲月。
……
其實安琪對於昭熙玄,並沒有那麽深的感情。
那一年他與她初遇,她不過是一個花季少女,他卻已經是一個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了。
那一年她國破家亡,原本光明的人生因為那個可惡的九錢天師黃天一而變得黯淡無光,她甚至有想過尋死,但她沒有那個勇氣,因為整個青丘的未來與希望,都寄托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那一年他春秋鼎盛,剛剛將國家治理
的井井有條,一切都在往一個好的方向發展,所以他擺駕東遊,卻在泗水河畔遇到了淒然瀕死的她。
有道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他讓人救下了她,並不是因為她的如花容顏。
她跟著他回到了應天城,並不是因為他的權勢滔天。
她被安排在宮中,做了一個伺候花草的普通宮女,一次偶然的機會昭熙玄來到禦花園品茶,看到了她,想到了泗水河畔的故事,便將她招進了摘星樓上。
那一日,也是在這個位置,安琪將自己的身世一一說明。
她出身顯赫的青丘皇族,父親是青丘的王,但這份身世再如何顯赫,她也清楚,她永遠都是人族的禁忌,因為儒家聖人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她早已萌發死誌,心想自己沒有那個勇氣,那麽讓一個人族的帝皇來送自己一程,也未嚐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個麵容冷峻,手裏掌握著一個國家最高生殺予奪權力的男人,卻並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昭熙玄沒有下令將這個青丘的小公主給殺掉,反而替她保守住秘密隱藏了身份,最後還將她納入了後宮。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問他,你就真的不在意我狐族公主的身份嗎?
他說,朕要的,就是你狐族的天靈血脈。
於是一年之後,小王爺昭天命呱呱落地,並且展現出了絕豔驚才的修行天賦,成為了大楚國所有少年追趕的目標人物。
她一直以為,他隻是想要她身上的狐族血脈,來提升自己後代的天賦,所以才會娶她為妃。
可她不知道,這位九五至尊,已經暗暗的對她產生了情愫。
也是啊,像昭熙玄這種人,如果沒有一絲絲的感情,又怎麽會輕易納妃呢?
他許她昭天命的皇儲之位,許她青丘國的血脈傳承,所以她留在了深宮,一留便是那麽多年。
昭熙玄將她照顧的很好,無微不至的那種好,她對昭熙玄,也從敬畏慢慢地變成了習慣。
隻可惜狐族壽命綿長,人族卻非如此,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可是他的人生就快要結束了。
……
昭熙玄回憶著往事,苦笑著說道:“其實有一個問題,朕一直想問你一下,隻是往些年朕也顧著麵子沒好意思開口,現在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有些話該講的,也該講了,不然朕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講了。”
安琪貴妃淡淡說道:“陛下您有事直說便是。”
“你這一生,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朕。”昭熙玄平靜問道。
安琪貴妃一愣,仿佛一瞬間腦海被雷電擊中了一樣,變得一片空白,她用了好久回過神來,看了看昭熙玄斑白的鬢角,喃喃說
道:“應該是……愛過的吧。”
昭熙玄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愛過便是愛過,為什麽還有應該和吧。”
“那便是愛過的。”安琪貴妃毫不猶豫的說道。
昭熙玄長歎了一口氣,嘴裏喃喃說道:“愛過便好,愛過便好,朕的一生,還算沒有那麽失敗。”
“陛下您從來都沒有失敗過。”安琪貴妃很是認真的說道:“您的名字必將載入史冊,與太宗皇帝聖祖皇帝寫在一起。”
昭熙玄笑了笑,說道:“朕不過是一個無功無過的守成之君,哪裏敢奢望太宗和聖祖爺那般的地位,隻希望天命將來能夠不負眾望,那便夠了。”
安琪貴妃摸了摸昭熙玄滿頭的滿發,緩緩說道:“陛下放心,臣妾與您的孩子,大楚國與青丘國的希望,不會讓人失望的。”
昭熙玄低聲說道:“隻可惜,朕看不到那一天了。”
話語裏,盡是揮之不去的感慨與惆悵。
……
從天璽皇帝陛下不上朝開始,這半年裏麵,朝廷裏麵都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繼續維持著現狀,直到陛下的一道聖旨傳來。
工部尚書李二河,犯貪汙腐敗,結黨營私之罪,奪去尚書之位,降為陽穀郡郡守。
工部侍郎杜文琪,與李二河勾結成奸,罪名相等,奪去侍郎之位,降為富陽縣令。
這兩項罷官的任免傳出,立馬便如同巨石擊打在平靜的湖麵一樣,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朝廷之中頓時變得人人自危起來。
工部尚書,那可是朝廷的一品大員,掌握著整個工部的命脈,這突然從朝廷的一品大員下放到地方郡守,還是陽穀郡這種窮地方,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給李二河大人給打的翻不開身了,更何況還另加了一個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
要說貪汙腐敗,結黨營私,這曆朝曆代以來,能夠做上三品以上大員的,哪個人手底下是幹幹淨淨的,哪個人是不結黨營私的?真正幹幹淨淨的清官,能做上個七品縣令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官場就是個交際場,不同流合汙的結局就隻能是被排斥在中央權力之外。
所以陛下用這個理由懲處李二河與杜文琪,幾乎是一抓一個準,根本都不用提審,兩個在朝廷中風光無限了大半輩子的老家夥,就這麽帶著家眷離開了京城。
當然,陛下還算仁慈,並沒有因此牽連到正在星夜學院讀書的杜子騰。
應天府尹曹家豪的臉色很難看,因為他第一個便想到了前些日子裏在應天府衙的那場鬧劇,李杜兩位大人的車馬將柳大人給撞了,還將柳大人給當場給氣昏了過去,這才過去幾天,兩個朝廷大員就被貶了,莫非是陛下在向眾人傳達
什麽信息?
以陛下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工部尚書與工部侍郎是大殿下的人,陛下如此大力懲處,莫非是在警告大皇子讓他安分一些?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三殿下繼承大統的事情,豈不是穩了?
曹家豪越想越是心驚,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趁這個時候,多去巴結巴結三殿下,看看能不能換個官職當當。
這個應天府尹,他是真的當的提心吊膽,厭煩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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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