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狂妄
從蘇洛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傅政的眼神，很認真，也有些笑意，是對普通員工的態度。
她慢條斯理地回答：“我認為讀書隻讀武俠小說的人，統統都是垃圾，彼此間難談什麽高下。”
傅政忍不住哈哈大笑，她還真是狂妄啊。他便自己說：“我也是古龍小說迷，那天在你桌上看到繁體書還奇怪，像你這樣讀繁體的讀者，很不多見了。不過，我認為讀繁體版本的武俠書，是更有味道。”
蘇洛再微微一笑，她已經看到傅政腳邊的行李：“希望傅總一路順風。”
傅政再次發現蘇洛雖然愛笑，但也隻是露出笑容這個舉動而已，凡事從不多問，也很容易轉變話題。他有心想多聊幾句，又覺得哪裏不妥，便點了點頭告辭。
蘇洛禮貌地從原位站起來，當作恭送領導的姿態。
她有一瞬間是不好意思的，因為傅政這話不無道理。最初選擇閱讀古龍，也是字句簡短，適合辨識有困難的她。如今金庸也算補讀過，但總覺得字裏行間有些傷情，更偏好輕鬆古龍。至於讀繁體，那也隻是讀習慣罷了。
這時候手機響了，顧墨沉提醒她下樓。
“剛才有交警催我挪地兒，我調了個頭。你得過馬路找我。”
傅政到樓下，剛放了行李坐上車，也看到蘇洛隨後出現。她已經把長發放下來，飄飄蕩蕩，那張冷清鎮定的臉居然帶著些妖異的嫵媚。傅政降下車窗，她卻已經目不斜視地路過自己。
醫院周圍園區的綠化總是很不錯的，暮春氣極，樹木已經吐盡嫩芽。旁邊種有一排還沒謝完的低矮桃花樹，實際每瓣花都開到爛，但遠觀還是繁華得很。司機啟動車，傅政在半是清澈半是夕陽的城市空氣裏回頭，他看到穿著白衣的蘇洛過了馬路，就在那一株桃花樹下，跳上對麵的一輛布加迪，隻可惜卻看不清司機。
哦，傅政不動聲色地心想，怪不得，真是怪不得。蘇洛自從坐上車，莫名其妙地不敢往旁邊多看一眼。
直到來到商城，兩人在燈光下一對視,發現對方比平時更注打扮了些。他們如此刻意撇開顧謹騫，單獨相處,確實是第一次,四目相對也有點像約會的意思,偏偏兩人都刻意維持漫不經心。甚至為了營造這份不在意，兩個衣冠楚楚的成年人，特意找了間漢堡王當晚飯。
付費的時候,顧墨沉顯然來之前剛取了錢，很厚的錢包裏都是嶄新的整鈔，收銀員習慣性地問有沒有零錢。蘇洛剛要答應，他已經搶先說沒有。收到的找錢也不肯要，隻朝著蘇洛一示意讓她收著。
他這行為……真的很大男孩呀。蘇洛好笑之餘,也隨手收下零錢。
兩人都點了套餐,薯條番茄醬擠在一個小餐盒裏。周圍吵吵鬧鬧，不少人帶著孩子來。蘇洛想到了顧謹騫這當口,大概正在爺爺奶奶家狼吞虎咽，不由一挑眉。
顧墨沉洗完手坐回來,很是自然地徒手抓起漢堡咬了口。他抬頭看到蘇洛的表情，隨口問：“你笑什麽？”
蘇洛都不知道自己又在微笑，連忙收了表情，很端莊地模樣，說：“我想……可以送婉清一套書？上次，她問過我的那本古龍，不如我再找來本一樣的送她？”
顧墨沉搖搖頭：“我姐對古龍也就那樣，她倒是一個三國迷，尤其迷諸葛亮。我爸和吳蜀已經幫她收了好幾套古籍版本，送也沒什麽大意思。”
也許是因為顧謹騫不在，也許是因為正吃著快餐，顧墨沉遠離平時的沉穩，看上去真的像個很活力的帥氣男生，稱呼吳蜀也沒了忌諱，姐夫都不叫了，直接叫名字。
兩個人吃吃聊聊，顧墨沉不碰薯條，倒把漢堡吃得精光。蘇洛正好相反，她吃了兩塊雞翅，又吃了一小包薯條就飽了。索性用刀叉切開自己的那份漢堡，想圖省事，明日一半給兒子當早飯，一半給自己當午飯。
是的，剛買完那麽昂貴的花，她又沒錢吃午飯了。
結果顧墨沉吃完他自己的那一份漢堡，目光又長久盯過來，蘇洛有些無奈地挑眉，把自己的漢堡推過去。
顧墨沉摸了摸鼻子，裝傻問：“不然，我再點一份？”
蘇洛忍不住用手刮了刮自己的臉皮，嘲笑顧墨沉臉皮實在很厚。而他拿起漢堡後，也問起她：“你自己在外麵生活，是不是廚房都不開火。”
她也不隱瞞地點頭。
其實，世界上無人能抗拒美食，但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裏就是對下廚這事萬分抗拒，並不是純粹的偷懶或者怕麻煩，就感覺好像能勾起什麽不愉快的記憶似得，隱隱避免。
吃完飯後，兩人又多打包了幾個漢堡走，顧墨沉想帶給顧謹騫嚐嚐。蘇洛自然歡迎，也打算沾點光解決午飯問題。她特意囑咐店員，在漢堡裏多加點西紅柿洋蔥青椒等蔬菜，而這訂單要慢一點。
顧墨沉付完款，就負手在旁邊陪著蘇洛。他在家的時候總沒個正形，恨不得大長腿擺滿整個客廳，連帶顧謹騫也跟著學他，熱衷東倒西歪。但顧墨沉出門在外，腰杆挺直，絕不依靠，再加上皮相好，總惹人多看眼。
等漢堡來了，蘇洛點頭道謝，提起袋子想走。顧墨沉卻伸出手來按住她，她一怔，聽到他簡單地說：“好像少了一包薯條。
服務員半信半疑，打開袋子一看，果然少了一包贈送的小薯條。說了聲抱歉，連忙補上。
不料，這個娃娃臉的英俊男客還不滿意。
“番茄醬，謝謝。”他再淡淡地補充一句，表情還算溫和。
服務員是個挺漂亮年輕小姑娘，大概是點餐新手，抑或是勤工儉學的學生，並不太敢直視顧墨沉，隻麵紅耳赤的道歉。但看到旁邊蘇洛似笑非笑地神色，又白下臉，忍不住多抓了三四包番茄醬放進去。
顧墨沉再檢查了一遍，點點頭，順便鬆開自己按著蘇洛的手。而蘇洛想重新拿起袋子過程中，一張白花花的紙巾被帶落到地，正好飄到隨後而來的客人高跟鞋前。
她彎腰去撿，低頭的時候瞥到對方有一雙很美的小腿。骨骼勻稱，皮膚光滑，簡直能做任何美容院裏的光子脫毛招牌廣告。
雨晴最初正擺弄手裏的表調節時間，她匆匆走進來，此刻才抬頭準備看招牌點餐。猝不及防和準備往外走的兩人對上。
對視的刹那間，她呼吸就停了，熱淚爭先恐後地湧上眼眶。顧墨沉愣了片刻，認出來人，內心同樣震動，但眼眸收縮，沒有開口，直到旁邊的蘇洛緩慢直起腰，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
是她！雨晴也終於朝著蘇洛望過去，依舊是那張好沒意思好陰鬱的臉，緊緊繃著不放鬆。讀書時還勉強帶些年少未艾的清秀，現在膠原蛋白流失了些，顯得更沉著猶豫了。
蘇洛好奇地向順著顧墨沉視線，朝著前方人望過去，隨後就被美腿主人飽含鄙夷和憎惡的目光刺得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