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那才是我男人
實際上，書是顧涴清第一任男友，是顧涴清第一任丈夫送她的禮物。蘇洛說著說著，注意到對麵顧涴清神情古怪，忽地心中一動，試探說：“姐姐，這本書難道是你的？”
顧涴清抬起眼睛，半真半假地說：“如果我說是又怎麽樣，如果我說不是又怎麽樣？”這倆姐弟，怎麽就都那麽喜歡打啞謎呢。
蘇洛鄭重地說：“如果書是你的，你現在就拿走，我欠你一聲道歉。如果這書不是你的，你現在又喜歡，我今後找機會買個一模一樣的再送給你。”
顧涴清沉默了，過了半晌，把書重新放到桌麵：“我誑你而已。”
蘇洛不出聲地望著她，顧涴清內心反而慢慢平靜下來，她向來不是戀舊的女人，這書陰差陽錯地留在蘇洛這裏，也許是最佳的結局。
“你不必胡思亂想，我說書是你的，那就是你的。而且我不妨告訴你，這書也不是我弟給的，他淺薄得很，隻喜歡給女孩子送珠寶首飾，幹不出送書這麽風雅的事情。”蘇洛定定的瞧她一眼，卻終於忍不住問出那天問顧墨沉的問題。
“那麽，我以前是什麽樣的人？”顧涴清很明白她的意思，意味深長地說：“我看你真正想問的是，你以前都做過哪些事？我為什麽會和你成為朋友？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弟？”
蘇洛一時語塞，顧涴清看剛才書那塊終於糊弄過去了，也不糾纏，她正色說：“書的事情暫時不說，洛洛，你雖然失憶了，但不用做什麽都心虛，你以前可從來不畏手畏腳的。”
蘇洛望著顧涴清眸子，覺得自己即將問的問題卑劣無恥極了。可是顧涴清目前貼心理解的神色，真是讓她恨不得……“你為什麽不勸我？”
顧涴清愣住：“勸什麽？”
“勸我當時不要喜歡顧墨沉。你是他姐姐，我當時這麽追你弟弟，攪得天怒人怨，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阻止過我？”蘇洛明白，這問題是倒打一耙的，人都要為自己的錯事負責。可她一定要問出來。
當全世界都冷眼旁觀，看曾經的自己倒追別人，不看好這種卑微的感情，落到最後，也沒人會同情一個城府甚深又市儈的女孩子。但流言飛語中，總有一個夥伴堅定地站在她身邊。而在所有傳言裏，顧涴清就是這麽一個夥伴。不知為何，蘇洛覺得她在期盼什麽，可能是真心吧。唯一一點的真心。黑暗的湖水裏，她需要一根蘆葦，權供呼吸。親弟弟和好朋友之間，於情於理更偏向誰，大概很明顯。但有的時候，朋友也會避免朋友受傷，如果，如果顧涴清真的是她朋友……唯一的朋友，顧涴清就會回答，她曾經試圖阻止過這場荒唐感情，隻不過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而已。但高傲的顧涴清堪堪避開她期盼的眸子，無奈地說：“你以為當時我不想嗎？當時最反對你們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孫洛聞言一愣，怔怔地看著顧清婉。
看到蘇洛這幅表情，她就知道了顧墨沉沒有將以前的事情全都告訴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也沒有什麽好滿的，該來的總會來，“在你剛剛到顧家的時候，那時候我和墨沉的誤會還沒有解開，那時候……”
橘色的燈光照在蘇洛的臉上，本來有些冷硬的臉頰變得有些柔和，認認真真的看著對麵的顧婉清，知道過去的一切。
“後來，墨沉將一切都告訴我了，原來之前都是誤會，也是因為這些事情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在你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很懊悔，好在三年之後你又回來了，又和墨沉重歸於好，你也原諒了我，在之後就是小九出生了。”顧婉清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眼神有些迷離，好像陷在了回憶之中。
“之後我就出了車禍失憶了對嗎？”蘇洛問道。
“恩，是的，之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蘇洛的聲音讓顧婉清的思緒回到了現實，顧婉清片頭看了一眼蘇洛，輕輕的點了點頭。
孩童的嬉鬧聲，伴隨著戲水的潑灑聲響，遠遠地傳了過來。兩人間長久地沉默著,這是蘇洛首次以善意的角度，了解她的過去。縱然顧涴清隱瞞了蕭景離也曾經失憶的情節,但“過去蘇洛”的作風和話語,又是潛意識裏非常熟悉的,那感覺如同劫後重逢般，一切仿佛是她，一切又仿佛早不是她。
失憶讓她溫和,開始笑，成為務虛主義，隻想承認顧謹騫，忽略任何過去。但有些殘留品格不會熄滅。沒關係，無非就是30歲之前的幾個選擇,做錯了而已。
顧涴清為了避免她尷尬,目光專注地看著遊泳池裏的顧謹騫。
有那麽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蘇洛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軌跡，這幾年來,不止是弟弟，自己也一直在等著蘇洛回來。
“後來的我沒阻止你，因為你和我弟弟勢均力敵，並且彼此深愛，我看不出誰會受傷，因此誰都沒勸。”她很認真地解釋，“隻不過，我自己那時候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明白。”
蘇洛卻發現，她有些欣賞顧涴清略顯涼薄的作法。不管曾經，或是此刻，那種衝著別人私生活指手畫腳的女性朋友，她都是不感冒的。即使後來解開誤會的顧涴清真是偏心弟弟，血緣的牽絆也可以理解。
蘇洛縱然以前無法共情，如今想想顧謹騫，也總有感覺。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就夠了。顧謹騫光著小胸膛，濕漉漉地跑回她們桌前，顯然心情非常好。
蘇洛知道顧謹騫還會下水，她不忙著穿衣服，挑了一小塊紅絲絨蛋糕，手把手喂給他。顧謹騫被喂東西的時候，總是不自覺閉上眼睛，非常天真可愛。
顧涴清看這對母子半晌，掏出手機，為對麵蘇洛和顧謹騫的溫馨相處拍了張照片。她曾經問過弟弟，蘇洛已經失憶了，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他是否都會全盤接受。結果呢，弟弟怎麽說？顧墨沉不過瞅了瞅她，我自巍然不動地說，“你說呢？我是不會放開她的，就算她失憶了，徹底的記不起來我，忘記了我們過去的一切，我也會讓她重新愛上我。”
顧涴清收回目光，微微挑眉。蘇洛如今算是變了還算沒變呢？她自己懷著孕，幾個月後即將臨盆做母親。即使懷著對蘇洛的友誼和欣賞，顧涴清要評價蘇洛依舊是那種特立獨行的個性。當然，她弟弟也壓根不是省油的燈就是了。
蘇洛等顧謹騫吃完了，往他後背輕輕一推，讓他繼續去水裏玩。等又剩下兩人，她輕聲說：“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目前我和墨沉，就隻剩下兒子這根線。以後無論任何情況發生，我都不會對我兒子放手。”語氣淡淡，但那股神態是毫無置疑。
顧涴清看蘇洛在自己麵前虛張聲勢的，眸光不過閃爍幾下。此刻，她展現出這個世界上更勝於顧墨沉的沉靜脾氣，那是遺傳自他們外祖董家的鎮定自若。顧涴清說：“這話我聽了倒沒什麽，小九以後找的媳婦聽到摒不住，被你這個婆婆嚇得逃跑，顧家不得絕後了。”
回程的登機室裏，顧墨沉收到姐姐發來的合影。他最初隻是存下來，隨後在航班過程中反複端詳著。顧謹騫的五官和蘇洛全然不同，唯獨笑、哭時候，卻有那麽星點的神似。
他用大拇指輕輕遮住蘇洛略微柔和的臉，幾次遮住再移開，最後在屏幕上輕輕一彈。顧謹騫對於爸爸的回來，表示了含蓄又熱烈的歡迎。說是含蓄，因為他沒像以前那樣死死地撲大腿，反而把身板嬌羞又牢牢地掛在顧墨沉的登機箱上。
顧墨沉從來沒有離開過兒子這麽多天，想念非常。此刻他想同以前一樣，單手把兒子拎起來，然而手臂確實是抖了下才抱穩——蘇洛明明絞盡腦汁地為顧謹騫進行節食，但這小子怎麽好像又沉了點。“爸爸！”顧謹騫趴在耳邊，甜甜地喊他。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經曆先苦後甘的過程。比如說，顧墨沉為了教兒子喊他一聲爸爸，已經連續喊了兒子幾年的爸爸。
“再叫一聲。”頓了頓，他極低聲問兒子，“她呢？”顧謹騫就在自己的胖臉上，笑嗬嗬地畫了個圈圈，他說：“Makeup！”
顧墨沉“哦”了聲，抱著兒子，坐在沙發上。顧謹騫抓緊時間，向爸爸展示自己全優的英文作業成績和他終於略有起色的數學，這自然是蘇洛和他本人的功勞。
顧墨沉低頭仔細地看著，他沒有蘇洛那麽反感顧謹騫總噴英文，反而覺得兒子願意說話，願意說什麽話，乃至於今後愛不愛說話，都挺好的。
正在這時，蘇洛步態輕盈地從客房走出來。顧墨沉抬起眼睛，她果然略微打扮了下，五官像藍天裏寡淡的薄雲逆著微風吹。生完孩子後胸脯豐盈了不少，唯獨腰肢纖細，露著長而筆直的醒目雙腿。他目光下移，線條優美的小腿處，有著好幾道條極其明顯的熟悉傷疤，偏偏當事人如今不在乎，坦蕩露在外麵。“你要出去？”
顧墨沉皺眉問，他一動腦筋，並不認為她是特意給自己看的。果然，蘇洛今晚吃完飯就打算外出。顧墨沉出差整整一周，她獨自照顧孩子，基本就和所有個人形象徹底告別。好幾天沒有去健身房，還想順便打理下頭發。終於盼著顧墨沉回來，她便想給自己放幾個小時的假。
顧墨沉點點頭，他說：“一起去。”蘇洛略微皺眉，心想這怎麽一起，難道他也要做頭發？忍不住瞥了眼顧墨沉的發型，又覺得不需要格外修整。顧墨沉隻好再摸摸自己的鼻子：“你去你的健身房和發廊，我和小九在外麵等你。我正好帶著他走走。”
他去幹什麽？蘇洛打心裏就想拒絕，還想再勸他剛出差回來，早休息比較好，最好今晚在家輔導顧謹騫念拚音。但看他篤定神色，又覺得勸不過來，內心再不情願，也隻得答應。
果然，顧墨沉帶領著顧謹騫那晚都跟著她。健身房的時候還好，顧墨沉憑借微笑和風度，成功讓幾個沒課的女教練幫忙看了會顧謹騫，自己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地跑了一個半小時，免費洗了個澡。
做頭發的過程沒那麽輕鬆，顧謹騫對剪頭發的過程非常感興趣，眼也不眨地盯著蘇洛和理發師，又不亦樂乎地用免費零食扔來扔去。她坐在椅上依舊得緊盯著兒子，等抽空從鏡子裏一看，顧墨沉已經陷在沙發上闔目睡著了。
美發沙龍放著輕柔的藍調音樂，很沙啞的女聲，帶著洞悉世相後依舊忍不住吟唱的溫柔。蘇洛很胡亂地想，教養小孩子真是無厘頭的累，嗯，以後也要顧墨沉去扮白臉，他對顧謹騫的管教實在有點太鬆泛了等等。“你男人很帥哦。”發型師看她一直盯著顧墨沉，便跟她說，蘇洛收回目光，她淡淡地說：“他不是我男人。”下巴微微一揚，“那裏才是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