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山賊頭子煥然一新的嶄新麵孔,歐陽海龍如遭雷擊,麵色頃刻間變得蒼白無比,踉踉蹌蹌後退數步,顫巍巍地抬起右手食指指著山賊頭子,口中喃喃說道:“怎麽會是你,為什麽會是你?”
歐陽族長眉頭輕皺,疑惑道:“海龍,你認識他?”
“父親!父親!”歐陽海龍忽的高喊兩聲父親,隨後哐當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兩個響頭,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帶遲疑,“父親!你要相信我啊!這件事真的跟孩兒沒有關係啊,孩兒一點都不知情啊。”
歐陽族長眉頭皺的更緊,語氣中已然帶上了些許怒意與不耐煩,“我問你,你認識這個人嗎?”
“此人,乃是孩兒的手下,名叫阿年,負責管理三號街的商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跪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歐陽海龍還真就老實巴交地將山賊頭子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孩兒不敢欺瞞父親,也請父親相信孩兒,阿年所做之事,在這之前,孩兒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啊。”
老二眉頭輕皺,很是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家夥怎麽這麽老實?他是走投無路打算束手就擒了嗎?”
風朔輕輕搖了搖頭,道:“他還完全沒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啊,怎麽會束手就擒呢?”
老二:“那他這是在做什麽?”
風朔打了個哈哈,道:“當然是演一出好戲,禍水東引嘍。”
“禍水東引?”老二:“引到哪裏去?”
“你說呢?”風朔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沒點犧牲怎麽行,這位歐陽大少也算果斷,他已經打算放棄一顆對他而言已然沒用的棋子了。”
老二:“這顆棋子是?”
風朔輕輕抬了抬下巴,“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歐陽族長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目光在歐陽海龍與欲言又止的山賊頭子身上來回轉悠,輕聲冷哼了一下,順著劇情發展問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指使你的手下做出了這等禍事,說說看,誰有能力做出這等事來呢?”
歐陽海龍汗如雨下,眼珠子不安地打轉,“這,要想在孩兒不知情的情況下指使孩兒的手下,定,定然是孩兒異常熟悉,與孩兒關係異常密切之人……”
站在不遠處的夏闖夏家主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湊到女兒夏芙身邊,輕聲問道:“芙兒,現在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啊?
海龍他到底想做什麽啊?”
也難怪夏闖會感到不安,他設計的計劃中,完全沒有當前這一段啊,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超出他掌控能力之外了。
夏芙轉過頭來看著他,不知為何大聲叫道:“父親你怎麽了?怎麽滿頭是汗啊。”
在當前這種緊張壓抑的氛圍下,夏芙這一嗓子,不可避免地引來了諸多的視線,其中就包括歐陽族長,歐陽茶翎等人。
麵對著如此多意味不明的視線,夏闖更是汗如雨下,他同樣有些不明白女兒為什麽突然在現在這個時候吼這麽一嗓子,一切的一切,似乎早已與他無關,卻又似乎與他密切相關,心中的不安,不可遏製地放大。
跪在地上的山賊頭子忽在此時刷的一下站起身來,似是下定了決心,抬手指向滿臉不知所措的夏闖,朗聲道:“是他,這一切的一切的,都是夏家主指使我們做的。”
頓時,一片寂靜。
夏芙霍然轉身,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父親,動作行雲流水,表情生動形象,演技渾然天成,令人歎為觀止。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震驚亦或是不解的這當會兒,風朔小朋友還有閑心輕輕鼓了鼓掌。
獻給用心良苦策劃這麽一出好戲的歐陽海龍與夏芙。
“我……我?!”夏闖滿是不可置信地抬起一根手指指著自己,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雖說,這一連串事件的確是他策劃的,可是,他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啊?他拿到的劇本不是這樣的啊。
“夏家主三天前找到我們,告訴我們,他懷疑周氏醫藥堂的周老與他的學徒跟夏家後山礦脈事件失竊一案有關,以大少爺的名義,讓我們協助他,假扮山賊,在城外偷襲周老與他的學徒,借機對他們進行搜身。”阿年臉上顯出些許懊悔之色,演技同樣在線,“我原本以為,夏家主身為大少爺的嶽父,應當不會欺騙我們,沒想到,這竟不是大少爺的意思。”
“父,父親……”夏芙扯出一抹顫抖的聲線,“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糊塗,您真是糊塗啊!”歐陽海龍一臉的痛徹心扉,“還有你,無憑無據,假扮山賊對他人實施綁架搜身,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即便是我的命令,你也不該去做,知不知道!”
阿年順勢跪下,“大少爺說的是!屬下一時糊塗,還請大少爺責罰!”
一場好戲,到此,也算是告一
段落了。
麵如死灰的夏闖總算看明白了。
事已至此,為了讓歐陽族長信服,消除他的疑心,己方必須做出一定的犧牲,而且必須得是讓人不會懷疑的巨大犧牲。
這個所謂巨大的犧牲,便是他,歐陽海龍的嶽父,夏闖。
亦或是……除夏芙之外的整個夏家。
自己,以及夏家,都被歐陽海龍拋棄了。
圍觀的眾人,看到此處,也總算是看懂了。
“這歐陽海龍挺狠啊。”老五輕聲道:“為了保全自己,消除歐陽族長的疑心,連自己的嶽父都能坑啊。”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是巨大的犧牲。”風朔輕笑著說道:“實際上,這對他歐陽海龍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犧牲罷了。”
“小小的犧牲?”老五皺眉道:“你怎麽看出來這是小小的犧牲的?夏闖可是他嶽父啊。”
“他之所以會讓夏闖成為自己的嶽父,除了覬覦夏家大小姐的美貌外,更多的,是因為夏家的商業地位吧。”風朔嘴角輕勾:“可是現在,夏家的礦脈枯竭了。”
周老及老五等人聽聞,不禁有些動容。
“一條失去獠牙的毒蛇。”風朔攤了攤手,“丟了也便丟了唄。”
“老八。”老四不由多看了風朔幾眼,“到目前為止,發生的這一切,該不會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吧。”
“四哥,打從一開始我就說了,這是個一勞永逸的方法。”風朔笑道:“若是夏家沒了,從此往後也就沒人會追查夏家礦脈的去向了,這難道不是一勞永逸嗎?”
周老and師兄弟眾人:“……”
“我錯了,錯的很離譜。”老五深刻檢討道:“他歐陽海龍狠個錘子,跟老八比起來,這天底下怕是沒有狠人了。”
“五哥說笑了。”風朔小朋友很是謙遜地笑了笑,“我一個能動腦絕不動手的人,能狠到哪裏去呢。”
周老and師兄弟眾人:“……”
那邊,歐陽族長發出了最終審問,“夏家主,您怎麽說?”
歐陽族長對夏闖的稱呼已然從親家公改為了夏家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已經意識到自己被女兒還有女婿拋棄的夏闖低頭沉默片刻,緩緩抬頭,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深吸一口氣,深深一頓首,道:“不錯!是我幹的!”
夏家事件,至此,拉下帷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