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巍巍泰山
大河水麵,風起雲湧,黑雲壓頂,暴雨傾盆。
河堤水位節節攀升,河床上更是一片狼藉,單是蛟龍敖天都能呼風喚雨,掀起洪峰巨浪,遑論無支祁。
哪怕隻是這隻水猿大聖無意間氣勢的泄露,對於淮河流域都是一種巨大的災難。
狂暴的水龍卷肆意揮舞,原本秩序井然的水軍營盤更是大亂,一些蝦兵蟹將幹脆就被水流卷入磨盤般的龍卷,轉眼間就變成了散碎的殘肢甲殼。
它們引以為傲的操縱河水的能力,在無支祁麵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完全被壓製了,這才是無支祁天下水族共主的原因所在。
隻見水晶宮內,那青衫劍仙挺拔而立,衣袂發絲被那瘋狂湧動的河水吹得亂擺,但他那身姿卻絲毫未變,並且,一股劍意在緩緩醞釀著,伴隨著流水的衝刷而越發強大。
劍意·不動如山。
無支祁那如同上古魔神一般的軀體充滿壓迫性地站起,仿佛一片連綿起伏的海底火山,隻要稍有震動,就會迸發出熾熱的岩漿。
不對,它不是像,它根本就是這個世界神話傳說中的上古魔神。
無支祁猛地向前踏出了一步,龐大的身軀微微佝僂,兩隻充滿獸性的眼睛冷冷地盯著眼前這個人族劍仙:“妖族大聖從不受人威脅。”
李白皺眉:“我說過這不是威脅——難道屠戮弱小會讓你很有快感嗎?我原以為當初氣吞山河,嘯聚萬妖,敢與大禹爭鋒的水猿大聖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今日一看,似乎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你根本配不上大聖之名,除非大聖之名淺薄如斯。”
無支祁輕蔑地俯視著這個還不到他小腿高的人類,道:“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了,弱肉強食,天經地義,在我們這裏,你們人族那套不管用;至於妖族大聖該如何行事,也不是你個人類說了算的。”
“那誰說了算?”
無支祁略有自傲,一手指天,一手指自己:“古往今來,唯當初力敵黃帝,天龍,帝女的青丘大聖與我水猿大聖無支祁可說了算。”
言下之意,頗有曹劉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架勢。
青丘大聖?
李白微微失神了片刻,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好像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這青丘大聖難不成就是青丘狐“白”?
他不露聲色道:“青丘大聖劍技絕倫,乃我輩劍修最敬仰的劍道前輩,可它也惜敗於黃帝劍下,而且隻是青丘一族的王,如何稱得上是妖族大聖?”
當下其實是在套話,看看無支祁所說的與他所知是否有出入,如果沒有的話,就基本能斷定這裏其實與青丘狐的世界處於同一時空了。
若是那樣的話,自己去找到這個世界的狐白又會怎樣?或者幹脆是隨著自己當初完成傳承離開後,這個世界的狐白也消失了?
無支祁嘲笑道:“嗬,你這人族劍仙又怎會知曉青丘大聖曾做出何等的豐功偉績;一劍腰斬大威天龍神;隻身阻炎黃,入昆侖,從西王母手中盜取不死藥,天底下能做出這番功績的大妖僅此一人;隻可惜自那以後,妖族便落寞了,這個時代的主角是人族而且僅僅是炎黃人族;但這個時代如今也要終結了,煌煌大勢,無人能擋。”
李白神情微變,但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所以現在你錯過這個時機,甘心嗎?”李白道,“唯有天道動蕩,人道大變,你才有機會重新崛起,這樣的時機,千載難逢。”
“如果你還是那個狂妄自負的猴子,那就繼續你的選擇,然後像是螳臂當車一般倒在仙神的腳下。”
無支祁的神情越發森寒,瞪大的眼眸裏仿佛燃燒著一座火山,李白則像是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帶著平淡與靜默,就這樣注視著暴怒的水猿大聖。
直到……
“我答應你了,人族劍仙。”
這位水猿大聖的臉上再沒有絲毫怒意,代表著極致之水的他,在曆經五百年的漫長囚徒生涯後,那暴怒的海嘯之念早已變成了九幽之水般沉重。
他像是一個睿智的老人,猿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你的膽量很大,也跟那些天上的神仙確實不太像,雖然同樣令人討厭。”
他停頓了下,又道:“我答應你的要求,但你記住,隻有這一次,如果你還敢來威脅我,我將付出一切代價。”
李白微微頷首:“你大可放心,我李太白說話,向來言而有信。”
無支祁咀嚼著這個名字中的含義,隻覺一股鋒銳無匹的劍意衝天而起,他道:“李太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我曾以為劍仙都是那種隻求自己痛快,自覺高人一等的家夥,摧城斷嶽,千裏飛劍,取人頭顱,還能佐以酒菜,全無是非善惡觀念。”
“但現在來看好像是我錯了。”
李白笑道:“其實你說的也對,隻是我恰好是這種人罷了,不是所有劍仙,都叫李太白的。”
隨後他衝天而起,一片河水直接被迅速掠過的劍氣蒸發成了真空,那龐大的劍陣就此陷入沉寂,幽深的河底中,隻剩下了無支祁那睿智的眸子閃爍著深邃的藍光。
這位水猿大聖突然想到了什麽,望著軟成一條賴皮蛇的敖天陰森森道:“敖天,你跟了個好主子啊。”
森白獠牙,令人震怖。
敖天這才恍然,大吼道:“上仙等等小蛟啊。”
隨後也跟著李白飛起分開的水流迅速跟了上去,他已經發現,無論自己初衷如何,此時怕是已經徹底踏上了李白的賊船,一旦船隻傾覆或者從中跌落,他必死無疑。
既然水猿大聖的事情已經解決,接下來,他就要立刻到泰山,去取他的仙劍。
劍仙手中沒了武器,仍舊是劍仙,可在麵對無支祁這種層次的曠世大妖時候,就顯得有些薄弱了。
……
東嶽,泰山。
巍峨泰山在地平線的盡頭拔地而起,比起地球的泰山,九州世界的泰山高出了何止一籌,那山巔簡直要聳立到天界,怪不得九州人都道這裏是人間天梯,不周山倒後,唯一的登天之地。
隻可惜自從大禹聖皇再次封禪之後,餘下再沒有凡人登上過這座已經有主的東嶽,於是使得這泰山成了那些寄希望於一步登仙的凡人與練氣士們孜孜不倦試圖登頂的夢想。
這天,兩道劍光自南方而來,速度不快,也就金丹層次,不過是劍修,自然也引起了不少練氣士們的注意。
“好高!”
“師傅,這就是東嶽泰山啊!”
柳如煙歪歪斜斜地踩在腳底下一把木劍上,既興奮又害怕。
這是她第一次禦劍飛行到這麽高的地方,特別怕掉下去摔死;可下麵的景色又實在是波瀾壯闊,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登高而望遠,禦劍而乘風,始知天地之遼闊。
她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由衷的幸福感,假如自己沒能遇見師傅,恐怕一輩子都要困在閨閣繡房裏。
就算她被進獻給大夏的娰皋聖皇,並且僥幸得到了寵幸,她也將變成一個一生喜怒都懸於一人的深宮女子。
那樣的人生以前還不覺得怎樣,現在一想,簡直如同地獄一般。
她更願意做一隻翱翔於九天的雄鷹,經曆風吹雨打,看遍江山如畫,而不是一隻被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靠歌喉取悅他人。
“小姑娘,別往上飛了。”一騎著葫蘆形法器的年老練氣士喊道。
泰山既然被傳作不周山後唯一的天柱,每年都有各種各樣癡心妄想的練氣士想通過這裏,直達天庭,從此一步登天。
可泰山可不是無主的,越來越多的練氣士因為私闖泰山被直接打落在地麵,死倒是一般都不會死,但深受重創是免不了的,而一些邪道練氣士也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往往會尾隨這些重傷的練氣士,將其擊殺,奪取寶物與修行法訣。
那練氣士乘著葫蘆而來,見麵就是一頓訓誡:“你們二人別不知天高地厚,這裏是泰山府君大人的道場,擅自冒犯可是要受大罪的。”
表麵上訓誡,暗地裏卻是開始小聲解釋原委:“這泰山之上有禁空法陣,任何練氣士都無法禦空飛行到半山腰上,一旦逾越了這個界限,渾身修為都會被鎖死,跌落雲端,摔得不死也會重傷,到時候被那些不知根腳的野修盯上,怕是要被殺人奪寶。”
“我看你們修為也不弱,難道還不曉得大道難行的道理嗎?”
老邁練氣士對著李白和柳如煙二人一陣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