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欲寄彩箋兼尺素
大唐西域,長城。
黯淡的燭光下,少女伏在桌前,搖曳的燭影間,她握慣了大劍的手指有些吃力地握緊毛筆,一筆一劃寫著將要寄到遠方的信。
已經寫好的信紙有三封,一封送入長安,向狄仁傑聊表感謝。
一封送回家,向姐姐木蓮,父親花弧他們報個平安。
最後一封她是寄給北庭都護郭虔瑾的,裏麵記述了她對於北方日益強大的北夷部族的擔憂。
至於之所以不直接寄給狄仁傑,借著這個機會直接送上禦前,則是因為這種行為是僭越的,拿朝堂上的袞袞諸公當傻子結果必定反受其害。
她不相信當今天子現在還不清楚邊地的禍患,寄給郭虔瑾,則是想要提前知曉朝廷以及他這個大都護接下來想要提前做出的準備。
這些信花木蘭寫起來很困難,從日落一直到現在接近淩晨。
她雖然出身於武道世家,但仍舊學過很多文化課,不說別的,就說看一些兵書,不認字能成?
看一些武道秘典,不認字能成?
甚至於光認字都不夠,還得對人體經脈有所了解,所以每一名強大的武者,都擁有著一定的醫術造詣……
花木蘭曾經寫字很好看,寫起來也很順暢,曾經更是有過一天之內抄錄整整一本兵書的紀錄,但很長時間沒有動筆,如今再寫起字來便感覺有些吃力了。
而她此刻,正寫的最後一封信是給李白的,此刻筆跡正停留在一句話的後麵:
“小白,姐最近有點苦惱。”
“上次打來的那個北夷部族叫作乞顏部,是北夷最北邊的蒙古大部,他的汗王叫做鐵木真,如今就快統一北夷了.……”
花木蘭揉了揉被油燈熏得有些發澀的眼睛,隨即將那些鐵木真在上位後的一係列措施附在其上,字數很多,很快就占了慢慢一頁。
她歎了口氣,隨即再度取來信紙寫道:
“很快就又要打仗了,長城巡守者還很稚嫩,雖然有女帝和狄仁傑的支持,但沒有經過一場真正大戰的考驗,長城巡守者究竟能不能擔當重任,誰也無法確定。”
“這封信不知道最終能不能到你的手裏,長安傳來你的消息,說你死了,但是我能感受到,你還活得好好的,還有之前你有借用我的力量……是又遇到危險了嗎?”
“不要總是拚命,你的命不僅僅隻是你一個人的.……”
花木蘭寫到這裏,有些赧然,隨即繼續寫道:“你還屬於我,假如哪天你真的死了,我會刨掉你的墳,讓你死都不踏實!”
但寫完之後,她就有些後悔,本來該是很擔心,很好聽的話,寫出來就成了這樣……不過心底終究是閃過了一絲柔軟,忍不住將那句話又塗掉。
但怎麽續就不知道了,幹脆略過這段,繼續寫道:“你說你要去稷下,所以這封信就寄到了稷下……”
“最後……”
寫到這裏,纖細的指尖帶著筆杆微微停頓了片刻,半晌後。
她才繼續提筆道:“最後……姐有一點想你了。”
“隻有一點點!”
她在句末重重地點了個句讀,仿佛代表了那所謂的……一點點。
將信紙折好,隨即吹熄燈,躺到床榻,一時間卻怎麽也睡不著了,索性穿好衣甲,走出院落,旋著飛身上了屋頂。
望著璀璨星空,她雙手托腮,神情有了幾分恍惚。
“你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啊.……小白。”
“稷下的月亮是不是比長城要更圓一點呢……聽說你們都住在山上,那麽想必星星會更亮點吧。”
她歎了一口氣,枕著手臂躺下來,就這樣漸漸入睡。
第二天清早,一縷陽光灑在她的臉頰,她忍不住伸手去擋,在這暑氣蒸騰之下,額頭已然沁出汗意。
“都這個時間了嗎.……”
花木蘭一躍而起,大步流星走向旁邊的水缸,見水已見底,微微蹙眉,隨即徑直奔向院內的水井,攪動木柄將井底的木桶提了上來。
她順勢舀出一瓢水來一飲而盡,隨即用捧了些水簡單地洗了把臉。
剛從井裏打上來的水幹淨而又清冽,在這大漠初晨,一口灌下蕩盡所有暑氣,再以井水洗麵,困意頓消。
她正了正衣冠,將長發束起,隨即大步走出府邸。
“花都尉!”
“花將軍!”
守衛的長城巡守者們大聲問候道,隻可惜語調並不統一,當初追隨花木蘭在長城第一關作戰的老兵們大多稱她為花都尉,而新入伍的民兵們則習慣性稱她為花將軍。
因為花木蘭如今已是服紫色,金玉帶的冠軍大將軍,堂堂正三品上的高級將領,冠絕整個長城邊地,甚至比郭虔瑾都高上一籌。
至於目前碎葉的實際領導人李恪,其實壓根就沒有任何軍階,跟花木蘭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隻可惜,再高的軍階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軍職,就不會有太大的意義。
在長安城,比之擁有更高層次——諸如輔國,驃騎大將軍的虛銜,在家頤養天年的武勳大臣都有不少,至於那些除了領一份俸祿以外,軍階毫無用處的武勳子弟更是比比皆是。
當然,冒著諸多壓力驟然將她拔擢如此多的軍勳,再加上諸多封賞,已然是女帝對她照顧有加了,再多.……那牽扯到的東西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此時此刻在碎葉,哪怕是李恪都不敢對花木蘭有絲毫不敬,因為現在幾乎滿朝文武都知道一件事——花木蘭是女帝的心腹。
這便是女帝對她最大的支持,所以連以往對武則天非常不滿的花木蘭現在也改口稱其為女帝了,隻是她一直覺得女帝竊位不正,仍舊無法叫出那一句“陛下”。
花木蘭向著來往的兵丁們微微頷首,隨即大步走向校場,從小到大,她沒有睡過一次懶覺,每天早晨的這個時候,她都將和士兵們一同訓練。
“木蘭你可是要去校場!”
遠遠的便有人喊道。
隻見在數十名兵丁的簇擁下,一名帥氣的騎將縱馬而來,這員騎將白馬銀槍,身穿一身亮銀甲,長相堪稱是目若星辰,眉若利劍,頗為英俊。
在粗獷大漢比比皆是的邊軍中,堪稱是一股清流。
“戴將軍,有何貴幹?”花木蘭微微蹙眉,神情中透露出了些許不喜。
此人名為戴軍言,出自大唐世家,來曆非凡,年紀輕輕,便已是宗師境界的高手,與那些紈絝子弟迥異。
又曾帶領麾下士兵打過不少勝仗,在這邊軍中威望頗深,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顆冉冉而起的將星,而且深受監軍李恪的器重。
“木蘭,今天得空,想來看看你,不知你最近還好不。”戴軍言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擱直播間裏那幫看臉的家夥,定然能打出十個好評來。
“花將軍,我家戴將軍一片赤誠,你就從了吧!”
“沒錯,整個邊地,再找不到比我家將軍更好的男兒了!”
周圍的兵丁們紛紛起哄起來,在這邊地,若說有誰能夠配得上花木蘭的,在士兵們的心中呼聲最高的便是這戴軍言了。
當然,長城巡守者的高層們也有不少人被看好,但蘇烈太過粗獷,百裏守約在他們看來沒啥大本事,鎧雖好,但卻是個蠻子.……
“原本很好.……”花木蘭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些起哄的人,目光如刀,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此刻,她才繼續道,“但看到你就不太好了。”
戴軍言神情一垮,訕訕道:“看來是我打擾木蘭的公務了,你放心,我這就離去,晌午操練完新兵再來看你。”
說著,戴軍言便撥馬離去。
他知曉追人不能死纏爛打,尤其是對花木蘭這樣的女子而言……因為很有可能會被打死。
“戴將軍慢走。”
耳後傳來清冷的聲音,戴軍言驚喜地回過頭:“木蘭你還有什麽吩咐?”
正期待著,就看到花木蘭冷漠地望著他,漠然道:“你我之間的關係沒那麽親近,所以以後請叫我花將軍。”
戴軍言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一旁經過的新晉巡守者果毅都尉朱宇君哼了一聲:“一群蠢貨,在我們第一防線的人心中,隻有李都尉才配得上花都尉,那戴軍言又算個什麽鳥東西!”
“沒錯,他在長城以一敵萬過嗎?”
“就是,他北上殺過覺醒者嗎?”
‘哼,他敢殺盡長安百餘該殺之人嗎?’
“沒有!”
“那他嘚瑟個屁!”
一幫第一防線的老兵我登場,一番對話毒到了極點。
一旁的戴軍言臉色瞬間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他冷哼了一聲“我們走!”,隨即帶著身後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兵丁離去了。
“我還爭不過你區區一個死人?哼!”
“走著瞧!”
他驟然捏緊了拳頭。
……
稷下
李白舒了個懶腰,從教室中走出。
這幾天的課程很緊張,不過幸好今天已經是這一旬的倒數第二天,明天就是旬休,加上今天下午,能有一天半的時間用來休息。
當然,對於那些缺少學分的學子而言,這一天半的時間,他們恐怕就隻能用來做任務了,否則連飯錢都不夠,而且學分也不僅僅隻能用來買飯,許多秘境的感悟,資源的使用以及秘典的借閱,都需要不少學分。
幸好周瑜當初借閱的是一本入門級且有拓印本的秘典,否則被燒了之後,恐怕這個學期都不用幹別的了,光做任務掙學分了。
不過饒是如此,那些學子們也會忙裏偷閑,選擇下山一趟。
畢竟在山下吃飯,可是能用銀錢的,而不是寶貴的學分,平時不下山是沒時間,今天可不一樣。
至於李白,本打算約上仨舍友下山耍耍,結果被拒絕了……諸葛亮要和晴學姐下山遊玩,周瑜罕有地鼓起勇氣打算約小喬去逛廟會。
劉備則是今天課程結束後,心中大有感悟,埋頭於枯燥的圖紙中一番苦讀,那理科大佬的姿態,讓李白連喊他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罷了,誰讓木蘭不在呢,就自己出去逛逛吧。”李白歎了口氣,心中隱晦地也升起了一些小心思,據說在山下的小鎮上,也有不少風月場所。
曆史上的李太白可是這種場所的常客,他既然穿了回太白,不去這些風月場所瀟灑一回怎麽成?
當然嫖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嫖,但這不妨礙他見識見識異界風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