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神來之筆!
房間裏,楊海客正坐在一把胡凳上,借著窗外的光用禿了毛的筆在紙上描繪著一幅充滿黑暗風格的詭異圖畫。
正是清晨,陽光正暖,老者蒼老的麵孔在光芒中顯得聖潔且虔誠,仿佛一個醉心於畫的畫師。
圖畫盡數由粗細不等的線條組成,斑駁的色彩,大片大片的濃墨渲染,看上去很抽象也很普通,似乎這老者根本沒有半點繪畫天賦一般。
但那些淩亂的線條乍一看毫無規律可言,盯得久了,居然會讓人產生一種仿佛有某種魔怪在以冰冷的觸須撫摸自己後背一般的毛骨悚然。
仿佛這幅畫活了,其中正有某個詭異的存在瞪著一雙猩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你……
那種冰冷而又令人頭皮發麻的惡心觸感足以令任何一個人的精神遭受到重創,普通人看了這幅圖,輕則臥病一月,重則精神失常,然而楊海客卻仿佛毫無所覺一般,繼續補完著這幅畫。
一處處空白被填充,一個個線條被勾勒相連,漸漸,那些淩亂的線條居然真的組成了那個能夠倒映在人心中的恐怖魔怪身影。
“覺醒者?”
楊海客握筆的手微微一頓,墨汁在泛黃的紙上暈染出一大片黑漬。
他有些惋惜地把毛筆在盛有清水的破碗裏涮了栓,將那黑色墨漬勾勒開,居然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感覺。
他這才有餘暇抬起頭,便看到窗外的一棵歪脖子樹上,背負劍匣的白衣男子正冷冷地盯著他。
“賢侄,沒事跑樹上作甚麽?”楊海客笑了,眼神卻說不出的冷淡。
他已經發現自己失策了,原以為不過一介凡人,卻不曾想居然能悄無聲息接近到自己身邊……
“別裝了。”李白冷笑,“你身上魔種的臭味怎麽可能逃得過我獵魔人的直覺。”
“你到底在說什麽?”楊海客皺眉道,“莫非是得了失心瘋嗎?”
李白笑了,他伸出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副畫,冷冷道:“怎麽,提前給自己畫好遺像了嗎?”
隨著他伸手一指,那畫卷上的魔怪居然頃刻間宛如群魔亂舞般扭動了起來,一種森然殺機緩緩升起,仿佛來自地獄的凝視自畫卷中投射而出。
“你怎麽知道是我的?”
楊海客的眼神中閃過了一道猩紅的色彩,把禿毛筆隨手一丟,冷哼道,“別扯什麽獵魔人的直覺,我的偽裝哪怕是上了排位的高等獵魔人都不可能察覺,更別提你這種小角色了。”
李白長籲了一口氣:“果然是你.……你的偽裝的確天衣無縫,哪怕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但是我隻知道這個村子裏必定有一個覺醒者,而你的嫌疑最大就足夠了!”
楊海客皺眉道:“為什麽?我來到這個遷安村裏除了這個老頭以外還未吃過一個人,你怎麽會猜到是我?”
李白冷冷道:“嗬嗬,這村子裏的確沒有一人失蹤,覺醒者的食欲也的確很難遏製,但你曾說過近些日子常有士子途經,我猜測……那士子們應該都進到你肚子裏麵了吧。”
楊海客微怔,隨即啞然失笑:“哈哈哈,就憑這個?”
李白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止!”
“你太熱情了吧,聽你所說,你家中條件應當是非常差的,平白無故招人上門做客,添上一張要吃飯的嘴,難道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而且整個村子裏就你一人獨居,偽裝成你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李白沉聲道。
“盡管綜上,你也有可能真的就是一個好客的老者,但哪怕隻有五成的把握,也值得我試一試了,想必.……原本的楊公也不會介意的。”
楊海客點了點頭:“嗬嗬,果然有幾分本事,倒是看走眼了。不過你既然已經猜到我是覺醒者了,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轟——
一股龐然魔道氣息轟然間爆發開來,楊海客的肌肉瞬間膨脹,拉伸,他的左臂赫然在這一瞬間膨脹了五倍有餘,那幹癟的身軀仿佛凝聚了如山如海的魔道力量。
“就憑你一介凡人難道還想替天行道,斬妖除魔?”楊海客的嘴角拉伸,獠牙伸出,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如果再加上我呢?”身後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響起,回首望去,手持長槍,腰挎雙刃的花弧正站在楊海客的身後。
他的脊梁挺直,宛如一把大槍,滿頭華發,仍舊雄姿英發!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哪怕他已年過半百,華發已生,仍舊是一位強大的武者。
楊海客的神情變得陰沉了下來,一個接近武道宗師的強大對手,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感到忌憚,這也是他在這遷安村中最忌憚的一個存在。
楊海客陰沉道:“花弧,我從不曾招惹你花家,平素也曾為你仗義執言,你如今又是年老力衰,怎麽如今你也想趟這趟渾水嗎?要知道倘若你死了,你那花府立刻就會垮掉一半啊。”
花弧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一開始就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楊公,還是從剛回到這個村子裏便是覺醒者了,也不想知曉,因為但凡是覺醒者.……都該死!”
話音剛落,一柄長槍便如長龍一般轟然間向著楊海客刺出,勁風席卷,那長槍宛如一個飛速旋轉的鑽頭,帶著極為恐怖的穿透力轟然間向著楊海客飛出。
這一記投槍帶起了尖銳的嗡鳴,那種劃破空氣,宛如戰場上百戰而休的血戰之氣就像清水滴進油鍋,頃刻間與那沸騰的魔道力量衝突了起來。
“老東西,你在逼我!”
吼——
隨著一聲不似人類的咆哮,所有外放的魔道力量盡數收斂,宛如漩渦般被楊海客吸納入體,他的體型在膨脹,一道鋒銳的骨刺轟然間彈飛了花弧投擲出的長槍。
魔道力量瞬間與那武者的血氣力量相觸,形成了劇烈的爆炸。
而就在那爆炸聲中,一道巍然巨影緩緩顯現。
“小子,假如你的依仗就隻是這個老家夥的話,那你今天還是死在這裏吧。”
煙塵紛飛,一道龐大的巨獸頂破房屋,顯露出身形,它的身軀宛如一條沒有頭顱的巨蛇,人立而起,取代頭顱的位置是宛如冠冕一般的角質層,一看就堅硬非常。
而它的身周則延伸出無數生長著密密麻麻骨刺的血肉長鞭,偏偏那張蒼老的人臉又位於胸口,無數骨刺環繞在它的麵前,整個身軀顯得怪異而又扭曲。
這樣的覺醒者明顯不屬於那種高端覺醒者,越強大的覺醒者就越像真正的猛獸,不會這麽扭曲怪異,比如說半人馬伊斯力,牛魔,孫悟空,張飛等。
後者哪怕看起來沒有美感,也會有那種凶悍,野性與力量感,起碼不會讓人感覺到看一眼都感覺辣眼睛。
但這絲毫改變不了它現在的強大,那是遠比普通魔種更加恐怖的覺醒者真身!
它那金色的豎瞳冷漠地盯著李白,胸口生出的人臉露出癲狂而又扭曲的笑容。
花弧麵色微冷:“孽畜!”
他收回長槍,將其背負於身後,雙手持短劍,嚴陣以待。
李白向對方施了個眼色,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隨即雙手結印,清光綻放。
隻聽一聲宛如龍鳳和鳴的清嘯聲響起,寒月劍匣打開,一道寒芒自其中升起,天河劍第一次出鞘!
一瞬間,恐怖的寒意襲來,天地間都開始飄蕩起細碎的雪花。
養劍匣作為b級巔峰的道具,以它所蘊養的天河劍,這一刻鋒芒幾乎要達到傳說中的a級仙劍,哪怕隻有這一瞬間的時間,也足以他斬出迄今為止,此生最強的一劍!
一道道冰簇從大地中升起,宛如蓮花。
堅冰凍結了房屋,樹木,也凍結了楊海客的身軀。
與單純的青鋼劍不同,修真者的飛劍不僅僅隻是劍,同樣也是類似於西方魔幻裏麵法師法杖的法劍。
在天河劍的催動下,李白那融合了千年之狐力量的萬劍訣再起,那些冰簇轟然間延伸,大地崩析,鋒銳的冰簇哢嚓一聲盡數飛起,化作寒冰飛劍,向著楊海客疾飛而去。
楊海客臉上的笑意凝固了:“原來也是魔道高人,沒想到你掩飾得這麽好,怪不得有自信出現在老夫麵前。”
轟——
魔道力量爆發,他的體表轟然間綻放起無數寒冰碎屑,那將他凍結的寒冰赫然在這一刻被他盡數震碎。
無數條骨刺長鞭揮舞而起,它此刻就像是一條傳說中生存於深海的巨型烏賊,每一條長鞭都靈敏得可怕,冰劍打在上麵發出金鐵相擊之聲。
劈裏啪啦連綿不絕。
然而大部分的冰劍都被攔截住了,就算有少部分穿透了楊海客的防禦,仍舊無傷大雅。
“還是太弱了,僅憑這樣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獵殺我啊,年輕的獵魔人!”楊海客蒼老的麵容露出得意的笑容。
李白麵色絲毫未變,天河劍仍舊懸浮於他的身後,那至強一劍還未斬出!
就在這時,一隻寬厚的手臂搭在了李白的肩膀上。
李白回過頭,發現赫然是花弧。
“你不是他的對手,讓我來吧。”花弧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護佑家鄉,本就是我的職責,而不是你的。”
“獵魔人獵殺魔種可是要報酬的,但很明顯,獵殺一個覺醒者的報酬我給不起。”
“多少年來,武藝從未放下。多少日夜夢回吹角連營。多少次回想起沙場埋骨,袍澤陣亡!”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粗獷有力了起來。
“而今日,就讓老夫以一個戰士的身份,戰死於此吧!”
他說著,劍刃橫於胸前,一股龐大宛如大日般的血氣轟然間爆發而出。
武道宗師!
很久以前,他就是武道宗師了。
盡管由於暗傷,他從未展露過這樣的境界,但他此刻全力出手,血氣暴露,罡風席卷,那種強大甚至還要超過眼前這龐大的覺醒者。
李白瞪大了眼睛。
我草!
老丈人你別亂來啊,我還沒出全力,你搶什麽戲!
楊海客發出憤怒的咆哮:“老狗你瘋了!你那跟篩子似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住這種力量,你要跟老子同歸於盡嗎!”
花弧狂笑:“能有今日,九死無悔!”
李白歎了一口氣,突然雙目閃過了一道白光,青丘狐的強大幻術立刻釋放而出,將花弧迷惑。
他體內的血氣瞬間瓦解,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被李白攙扶著扶到了一旁。
本來,作為武者,強悍的血氣一出,可以說是萬法不侵,最為克製魔道力量。
奈何李白這是青丘幻術,跟這個世界的魔道法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而是他作為神獸的一項天賦能力。
而且花弧又沒防備他,一顆心都懸在前方覺醒者的身上,這才被李白偷襲得手。
也算是機緣巧合,實際意義不高。
“你這是……”楊海客驚疑不定道。
李白冷笑:“殺你隻需一劍,何須他人相助。”
隨著他話音剛落,他的眸子在這一瞬間赫然是化作了野獸的豎瞳,一道道細密的電弧環繞著天河劍生出,那並非是電,而是李白已經被改變性質的真元。
“魔種.……你居然也是。”
李白冷笑道:“此劍之勢,愈斬愈烈!”
狐耳生於頭頂,紫發飛揚而起,千年之狐的血脈力量在這一刻被他催發到了極致,那股恐怖的氣息簡直令覺醒者都要膽寒。
他突然發出了一聲不甘的怒吼:“不對,覺醒者!你居然是覺.……”
話音還未落,他的眼前已經被吞天遮地的劍光所充斥了。
這一劍!
宛如神來之筆!
“不甘嗎?憤怒嗎?那就在地獄中懺悔吧!”李白狠狠地送出了手中的天河劍。
劍刃刺穿了他的心髒,楊海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為……為什麽?”
李白湊過去,漠然道:“你以為我是覺醒者?很可惜,我不是。”
他說著,真元催發。
哢——
尖銳的冰錐叢生而起,劍氣席卷,自覺醒者的體內爆發。
頃刻間使得它體內的血液化作猩紅的冰錐,刺穿了它的內腑,割破了它那堅韌的表皮,它就像一個被割破的大麻袋,龐大的身軀四分五裂。
一串串熱氣騰騰的內髒在叢生的冰錐上散發著熱氣,轉瞬即消。
李白招回天河劍,麵色稍緩。
“不愧是覺醒者,果然非同凡響,隻可惜還是不夠強,接受了千年之狐的傳承,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啊。”
正說著,他的麵色突然大變:“不對!”
“主線任務還沒顯示完成!”
“覺醒者不是他!”
而此時,花弧已然悠悠轉醒,猛然間握緊武器,見到那巨大的屍體才長出了一口氣。
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哈哈笑道:“後生可畏啊,看來是老夫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