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還原
那漢子身材魁梧，看著背影似乎有些熟悉。給黑虎寨的土匪們挨個遞了水後才走到祝奎身邊，那媳婦也跟了過來，提著桶站在一旁。
祝奎沒抬頭看，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口渴。他年紀到底還是大了，隻想著歇歇腳。卻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低低喚了一句義父，這才猛然睜開眼來。
此人不是別的，正是假死後的祝風，而那農家人打扮的小媳婦，正是蘇巧。祝奎見這二人在一起，知道他們總算是吃過苦後得以廝守了，怕遠處的那些官兵發現，也壓低了聲音，道:“你們怎麽來了？”
“義父，我帶她來看看你，”祝風撓了撓頭，又轉過頭去對蘇巧道:“這是我義父。”
“早有耳聞，”蘇巧是個灑脫的性子，毫不扭捏，隻開口道:“義父。”
祝奎眼皮微微一動，笑著點了點頭:“你們也算是風兒，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祝風卻沉默不語，執拗的跪在祝奎身側，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道:“義父，你撫養我長大，黑虎寨的兄弟們又對我那麽好，我卻一心想擺脫土匪的身份離開黑虎寨，甚至不惜騙了你們，害你們白白傷心，我這心裏頭，實在是過意不去。”
祝風原本的打算隻是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可沒想到竟然被人算計，牽連了這麽多人。他最近常常做夢，夢裏便是那些在黑虎寨中的時光，雖然是他一直想要躲避的，卻也是他這麽多年的時光中不可或缺的。
祝奎聽了他的話，抬手拍了拍祝風的肩膀，笑道:“黑虎寨的氣數將盡，我早就知道了，風兒，我們這些人做了錯事，承擔後果也是應該的。”
“你從小就悶聲不吭，把什麽東西都藏在心中，我很欣慰你願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往後的路也不必相送了，讓我們自己走一程罷。”
祝風動作頓了一下，點點頭，道:“義父，保重。”
另一邊，司臨澈回司府後將這信又重新翻看了幾遍，從前他便隱隱的有感覺此事恐怕不會那麽簡單。祝風的事情已了，本以為是自己猜錯，沒想到方才腦中愈發清明，倒是看出了哪裏有些不對味兒來。
世上的假死之事並不多，龜息丸也算是名貴的藥材所製，一般人自然是吃不起的。既然羅大舟有製作這假死藥的手藝，黑虎寨一案又涉身其中，難保當年羅小舟的事情便是清白的了。
若是放在之前，司臨澈是絕對不會相信有人可以起死回生的，但眼睜睜看著祝風活了兩次，再不信也隻得點頭信了。世上奇門秘術如此之多，說白了也沒什麽可驚奇的。
而羅小舟的死，無疑給了羅家多年記恨司家的借口。但若是他沒死呢？司臨澈一皺眉，抬手點了點桌角，隻覺得事情愈加複雜。
到了白日，天光還沒大亮，司臨澈便到了衙門，將自己的想法與縣官一說。縣官確是頭疼這事情沒完沒了的，但仔細聽了司臨澈的意思，也不由得點點頭，覺得有些道理。索性叫人去將羅小舟的棺材挖開一看，果然如同當時的祝風一般，空無一物。
縣官眼皮一跳，問對司臨澈道:“我倒沒想過當真有如此詭譎之事。”
“奇怪的事多了，”肖未從外麵悠哉悠哉的晃進來，他雖然是負責祝風的案件，但也對這假死之術很是好奇，在客棧閑著也是閑著，索性便過來提審羅大舟。
縣官正忙的腳不沾地，也巴不得有個人給自己分憂解難，司家的事情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是真的無力管理，便撒手交給肖未了。
羅大舟似乎已經適應了牢中的生活，雖然是披頭散發，卻不再見消瘦，眼神已然比從前鎮定了許多，很是自若的模樣。
“你們要查小舟?”聽懂了司臨澈和肖未的意思，羅大舟神情微變，卻很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半個字都不肯吐露:“他已經死了，你們就別再打擾他了。”
司臨澈卻是一笑，淡淡道:“他是否還活著我們稍後再輪，既然你不肯說，那我便替你說說當年羅小舟的事情。”
司臨澈頭腦清晰，思緒最為清楚，輕咳一聲，道:“那就先從一位女子說起罷，此女名為花魁，樣貌驚人，得到無數的仰慕者追捧，而這些追捧者中，有兩個男人最為矚目，一個是司家的司陵，另一個便是羅小舟。”
羅大舟抿著嘴唇，仍舊沒有說話。
司臨澈繼續沉聲道:“二人旗鼓相當，產生矛盾，司陵到底是司家的，便將花魁給藏了起來，而那時羅小舟管理的漕運也正直勢頭強勁的時候，便以漕運矛盾為由，與司陵發生了爭鬥。”
“在爭鬥途中，羅小舟早就已經計劃妥當，拿了準備好的龜息丸出來，假死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司陵想來是不會知道有這等假死之術的，以為真的鬧出了人命，便想趕緊轉移了花魁，沒成想又被司文遠知道，抓住了小辮子。”
“司文遠一向是小人行徑，便打著替司陵出麵轉移花魁的名號暗中勾結羅小舟，將真的花魁賣人情給羅小舟，又將假的花魁送到司陵處平息種種事情。”
羅大舟見幾人都注意著自己的神色，索性閉上眼，隻淡淡聽著。司臨澈倒是毫不在意他如何反應，仍舊道:“如此一來，司文遠便是司家與羅家秘密的知情者，因此間接的把祝風推薦給你羅大舟，並讓你激起祝風的怒火，在大婚之日綁走雲耿耿，才有了這些後話。”
“司文遠明明和你們勾纏已久，你卻還要借著羅小舟的死在我處謀利，你們當真是好算計。”司臨澈冷笑道，見羅大舟臉色發白，又冷聲道:“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的親弟弟做了這麽多事，羅家做了這麽多事，你，羅大舟，會聞所未聞罷?”
聽到此處，羅大舟雖然麵上仍舊沒什麽太大變化，袖中的雙手卻早就顫抖個不停。他到底是低估了司臨澈的能力，沒想到憑借他這麽幾日的探查，便已經差不多還原了真相，實在恐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