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誌願是當一個牙醫
周六那天高三正常補習，坐在四樓的教室裏，司空淺的心思卻很難像往常一樣集中到物理習題上去。透過玻璃窗看一碧如洗的藍天，司空淺暗暗地想，這樣晴好的天氣，與男友參加校慶去的周笙笙一定玩得很愉快吧。
物理課快要結束了，兼任六班班主任的王老師習慣性地扶了扶鏡框，收拾起講義說：“今天的補習就到這兒吧，同學們回去要注意休息，保持良好的心態。嗯……司空淺跟我過來下。”
聽到自己的名字司空淺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抬頭望向講台，正好看到王老師微笑地向他點了點頭，於是平靜地起身從最後一排往前走去。剛下課的同學們顯得有些過分安靜，大家都看著司空淺慢慢走到王老師身邊然後走出教室，暗自揣度他會因為什麽原因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
王老師中年謝頂，架了副瓶底一樣厚的眼鏡，很有些老學究的模樣。
“你坐吧。”王老師指指辦公桌旁的椅子對司空淺說，自己也在座位上坐下，從抽屜裏拿出一遝紙，隨意翻找了一下，就抽出其中的一張放到司空淺麵前，“你確定誌願就這麽填了嗎司空？”
司空淺拿過紙張一看，正是與周笙笙商量後填好的誌願表，第一誌願第一欄裏清楚地寫著江城市醫科大學口腔醫學係。
“嗯，確定就這麽填。”司空淺回答，順手把誌願表又放回到桌上。
看他這副毋庸置疑的模樣，王老師有些氣急，又不能指著這個優秀的學生訓教，隻能無奈地撓撓光禿禿的額頂，追問道：“這次聯考的成績出來了，你知道你考了全年級第幾嗎？”
搖搖頭表示不知，司空淺迎著老師鏡片後灼灼的目光，依舊平靜如常。
“第二啊，年級第二！”王老師顯然有些激動，“你的成績一向是穩中上升，到了這關鍵的時刻別的同學有上有下，你卻是每考一次都有進步，照這個情況你高考的成績也絕對不會在前五以外的！”
那又怎樣？司空淺無奈地看著陷入狀態的王老師哦了一聲。
王老師見他不怎麽配合的樣子簡直痛心疾首，一臉悲戚地繼續絮叨：“司空淺，你完全可以去上北大清華，為什麽非得窩在江城這麽所小學校呢？雖然江城醫學院也是個全國重點，可是你的成績去那裏也實在委屈了點。”
麵對王老師的循循善誘，尊尊教誨，司空淺終於有點招架不住，頓了下站起身來跟老師說：“王老師，這個誌願我不改了，就這樣吧。”說完就想要轉身走人。
王老師忙一把拉住他，企圖挽救一顆名校的種子：“如果是因為學費的問題，司空你不必太過擔心，大學裏的獎學金很豐厚的，隻要足夠優秀過完這四年沒有任何問題。我北大有個同學，到時候讓他幫你聯係個勤工儉學的機會就萬無一失了。這可是關係一輩子的大事啊……”
“謝謝王老師，不過我真的已經決定要在醫學院念書了。”司空淺有些動容，王老師大概是真的為他著想吧，不過他也是真的不想離開這座城市。
見他沒有任何動搖的念頭，王老師也隻好作罷，臨了還是不死心地再叮囑了一句：“你不是跟遠房的表姐一起住的嗎，雖然不親但還是要聽聽她的意見，畢竟比你年長了這麽多。再考慮考慮，周一還能改誌願。好了，你回去吧。”
司空淺聞言走出了教室辦公室，一路走著還暗想王老師最後的那句話，問周笙笙的意見嗎，嗬，王老師不知道，這正是周笙笙給他的意見呢。當初兩人討論該報考什麽專業的時候，周笙笙就認定了讓他去當牙醫。
“人的一生不過生老病死，所以醫生絕對不失業。現在開個牙醫私人診所多賺錢呐，再不濟也能在醫院混個高工資，照樣過好日子～”
那時周笙笙就這樣衝他揚揚眉，得意地得出這麽個結論，把原本沒有當醫生念頭的司空淺說的一愣一愣，思量了片刻，便同意了她的這個建議。他對念大學本來就沒什麽概念，既然是周笙笙讓他去念的，隻要不離開這個城市，那麽讀哪個學校哪個專業都不重要。
不知道讓那個替他做出決定的小女人看到老師現在這樣的反應會怎麽樣，估計她會不屑地哼哼一句沒遠見沒錢途。司空淺一邊往教室方向走著，一邊想象周笙笙斜著眼睛拎起嘴角哼哼的可愛模樣，不知不覺地漾起一朵微笑。
“司空，你站在這幹嘛呢？”一個軟軟的女聲突然把司空淺喚醒了過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停在教室門口胡思亂想，心裏一陣懊惱，忙收起笑容貌似不經意地左右掃視一圈，雖然已經放學，可還是有幾個同學留下來打掃，此時正好幾個女生路過，便愣在原地盯著自己直了眼。
剛從教室出來就見到司空淺難得的笑容，李希兒也不能免俗地被驚豔到。李希兒是難得的成績出色的漂亮女生，家世好人也和氣，是很多男生的夢中情人，可惜她唯一在意的司空淺卻完全隻當她是普通女生一樣對待，對她發出的那些暗示也全當做沒有看見。李希兒也隻能以自己班長的身份偶爾與他交談幾句，得到的也隻是冷冷的回應。
司空淺淡淡掃了這位“競爭對手”一眼，回道：“嗯，沒什麽。”說完便越過她徑直邁進教室去。
“等一下，司空。”見他要走，李希兒忙叫住他又說道，“聽說你報了醫科大，你想學醫嗎？”
“嗯。”司空淺扭了扭頭應了一聲，麵色平靜，隨時準備好結束這次交談。
心下明顯一沉，李希兒失望的神色躍上漂亮的臉龐，雖然知道司空淺決定的事自己改變不了，李希兒還是試探性地說：“其實司空你的成績這麽好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學學醫的，複旦的醫學專業也…”
“我的事不用你管。”司空淺冷著臉出聲道，看了眼頓立在原地的李希兒，顧自進了教室。
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門口，李希兒幾乎泫然欲泣，委屈不已。
也不知周笙笙什麽時候能回來，司空淺放了學便一個人去了他們常去的路邊攤點了碗麵。因為經常來，做麵的大媽對他們也早已熟悉，見他一個人來便八卦地多問了幾句：“今天一個人啊，你姐姐加班啊？”
哪裏是加班，是約會去了……司空淺黯黯地想，接過大媽遞來的麵時卻隨口嗯了一聲。
生意並不忙，大媽閑下來話就特別多，接著興致勃勃地追問這個難得獨自一人過來的小夥子：“你們不是本地人吧，聽口音像是南邊的，是哪裏人呀？”
“宣州的。”
周笙笙是宣州的。
“哎呦，宣州是個好地方呀，你們姐弟倆怎麽跑江城來了，哎，江城這個地方呀，環境又髒，房價又貴……”
嗯，好像從沒問過周笙笙這個問題，當初為什麽會選擇江城美院這樣不出名的學校。周笙笙不常和家裏聯係，也從不在司空淺麵前說起家裏的事，他也隻是看到過周笙笙的全家福小照片放在書桌上，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而且看上去家境很不錯的樣子。
正胡思亂想間，大媽提高了嗓門指著路口的方向說道：“嘿，那不是你姐男朋友的車嗎，你姐下班了呀！”
司空淺有些被震懾地一陣冷汗，何明遠才來過幾次呀這富有八卦精神的大媽都已經認識他的車了……扭頭看去，果然是何明遠耀眼的銀色奧迪A6緩馳而來，漸漸地近了，近到能看清楚副駕駛座上的周笙笙，側著臉望著何明遠，笑容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