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捉蟲）
“如果不是張家能做到的……是誰？”
關於這一點,饒是沈燮也難以確定。
嬌小的筷子龍擺了擺身體：“說不好具體是誰，但道之力，我也就依稀能使用一絲。這鐵板不是舊物，顯然是新鑄的，刻紋也是新的,有本事用道之力的，大約和我來曆差不太多,至少都是洪荒時就出現的。”
徐雲笈咋舌。
這秘密,可是越挖越深了。
如果隻是張肅行，哪怕掩飾了實力，徐雲笈也不擔心。但現在就完全不同了,和沈前輩一個年代的大佬,對上了一個鬧不好天崩地裂都不是開玩笑。
而且以現在的情形來看，這位顯然來者不善，而且和張家隻怕勾結在一起。這種重量級的對手，讓人本能地提起了心。
可能是徐雲笈表情不好看，筷子龍飛起來用尾巴在徐雲笈鼻子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記：
“不管刻印的是什麽來曆,既然我們不能不管，那就別想那麽多,抽絲剝繭先搞清楚他們做了什麽。就算對方實力強悍難以對付，哪怕不能拍死對方,未必不能破壞對方的布局。”
徐雲笈點點頭：“嗯，我知道。那現在——這塊鐵板，我們怎麽辦？”
“一絲道之力,我還不至於束手無策。”
沈燮輕哼，輕輕落下去落在鐵板上。
他嬌小的身軀慢慢散發出青金色的光芒，一隻指甲蓋大小的爪子按在了那個古樸刻紋上麵，爪子下方從弱到強，光芒越來越盛，直至耀目到徐雲笈都不得不閉目扭頭閃躲這刺眼的光。
極細微的令人牙酸的破裂聲在寂靜的深井中響起。
那聲音就像是推一扇沉重滯澀的門，艱澀難聽，一點點一絲絲，半分鍾之後，忽然響起“嘩啦”一聲，如同玻璃杯碎在地上。
刺目的青光散去，沈燮聽起來有些喘：
“好了。打破了。”
徐雲笈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的聲音，一直以來他都是遊刃有餘的，似乎什麽事情都不值得他用超過一分力。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對於這樣一位龍中之龍、先天龍神而言，人間界的齟齬，甚至異獸間的鬥爭，可能在他眼裏都不過像是主人看貓貓打架吧。
然而現在，一位和他同樣水平的存在出現了，而且隻怕早已蘇醒、和張家勾結。畢竟這處地皮，是一年多前就拍下的。
再想想那些頻發的超自然事件，又有多少和這位幕後人士有關？
徐雲笈心頭有些沉。
他默默攥了攥拳，暗恨自己無力。
一直以來他雖然盡可能不讓自己去依賴沈燮，什麽事情都自己去做，但因為知道沈燮在自己背後，心理上到底是不一樣的。
那是一種無論什麽棘手的問題至少都有人兜底的篤信和放鬆。
所以他雖然一直在修煉，一直在努力發展這個世界的修真界，可是對於自己的實力並沒有那種提升的緊迫感。
甚至，由於這個世界修者水平普遍偏低，他又把更多精力和心思花在培訓班和術元丹公司上，修煉的時間是不如在原本術元大陸的。
而現在，當聽到沈燮微微露出一點疲累的聲音，他隻恨自己為什麽隻有這點修為，隻能看著沈燮在那裏孤軍奮戰，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一個六階大圓滿的大佬，說這話能把無數人氣到吐血，可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種無力。
沈燮花了點功夫和心思解決了那一絲道之力，又自然而然地纏上徐雲笈手腕，頓時發覺對方是緊緊攥著拳頭的，肌肉繃得緊繃繃的。
沈燮一愣：“你怎麽了？”
“……沒事。”
沈燮一聽聲音就知道沒說實話，順著他胳膊遊上去，懸在徐雲笈臉前麵十公分處：“到底怎麽了？別瞞我，你情緒不對。”
“真沒事。我就是……發現自己幫不上忙，有點急。”
沈燮沒想到自己居然得到這麽個答案，直接就笑出來：
“就為這個，嗯？”
他簡直有點無語了：
“你一個二十多的小孩——這年紀在我跟前真的就隻是小孩了。又不像是我出身洪荒，生來便是神，能夠靠著自己修煉到這個地步，已經夠可以了。我平時雖然總說你們人修實力不夠看，可你們啊，靠著自己的感悟一點一滴地摸索，以人之力，逆天而行，逐漸獲得與先天種族相當的能力。這樣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力量。別看神獸生來不凡，然而獸類根腳幾乎決定了九成九的命運，說是鯉魚躍龍門，可不說多少鯉魚才能出現一條龍，就算他們成為龍，也永遠比不過我。……人才是天道寵兒，不是假話。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的命運搏一搏，而且靠著你們的腦子你們的想法，以凡人之身變到比肩神明，這種信念和能力才是人族成為洪荒後世間主宰的原因。你是人修中的佼佼者，年紀輕輕……已經做出了這麽多，就別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了，嗯？”
沈燮一貫不是多話的，如果要說話也是說一些幹貨。這樣安慰人的話對他來說堪稱罕見了，而且語氣溫柔到不可思議。
可能是說到最後他自己也覺得反常，那點別扭又冒出來，故意粗聲粗氣說了最後一句。
然後卻似乎又怕徐雲笈還是轉不過彎來，嬌小的龍往前竄了一小段，小巧光滑的龍首輕輕在青年溫軟的唇上碰了一下，像是蜻蜓點水，一下便離開。
徐雲笈：“……”
他等小龍退開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摸了下嘴唇，一時又是覺得暖，又有點不好意思——
他雖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弱了，可也不至於妄自菲薄，隻是忽然生出了要更加努力修煉的急迫與動力，但也不至於心態失衡。這會兒看沈燮鄭重其事很在乎的樣子，覺得自己好像表現得是不是誇張了，搞得沈燮這樣安慰。
但是想想被這麽小不點的一條龍親了一下……唔，這算親嗎？
什麽旖旎的情緒都生不出來，反而在感動之餘隻剩下好笑了。這簡直像是被自己養的玄鳳鸚鵡啄了一口似的，滿心都是屬於鏟屎官的慈愛。
畢竟沈燮這個體型太嬌小可愛了。
青年彎著眼睛笑起來：“我沒有打算立刻就把實力提升上去，畢竟欲速則不達，能一下子提升實力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隻是覺得修煉應該更努力一些。不想隻能看著你出力，我也想能夠保護你啊。”
這話，一個不到仙人階的修者對神獸說，簡直貽笑大方。
但是筷子龍卻聽見自己的心髒微微加快的跳動，布滿細碎光滑的金石般鱗片的龍臉上也有些發燙——按理說這不應該。龍和蜥蜴還有蛇也算遠親，都是冷血動物。原型狀態下，又不是照了太陽，身體不會發熱才對。
但這個感覺叫他覺得，如果他這會兒如果是人形，大概耳根都要熱起來。
“你……你有這個心就好，但是我護著你還是沒問題的。”
他粗聲道，聲音有點生硬，徐雲笈卻知道是他不好意思了。
他不由又笑了一下，伸手將筷子龍撈在手裏，捧到唇邊親了一口。筷子龍立刻把身體蜷起來，似乎被親得很不好意思。
“好了，現在在井底下說這些也挺奇怪的。”徐雲笈稍稍也有點囧，畢竟在十幾米深的、空間狹小的井底、周圍是亂七八糟被炸開的水泥塊互相傾吐心情實在不算個好環境，他明智地轉換了話題，“這個刻紋被你解決了，我把鐵板搬開看看？”
方才琢磨鐵板的時候，他敲了敲，聽得出下麵至少有一段是中空的。
沈燮在他手心裏蜷伸了一下，低沉地“嗯”了一聲：“掀起來看看。”
徐雲笈使了個簡單的法術。沒有刻印的情況下，鐵板輕輕鬆鬆就被抬了起來。
果然，下麵是空的。
徐雲笈看了一眼，至少有個一立方米的空間。
這會兒徐雲笈看著這個一立方米的空間，第一反應是驚豔。
對——驚豔。
這裏不像是上麵的豎井黑洞洞毫無光芒，而是明亮的。在坑底的有一個手指粗的空洞，裏麵散發著璀璨的鎏金一般的光芒，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光彩熠熠。那種光亮形成的光束宛如薄紗，又像是金色的銀河。
但同時，濃鬱到極致龍氣劈頭蓋臉地朝他兜頭糊過來，叫他幾乎窒息。
如果不是筷子龍飛到他心口位置，用爪子輕輕一拍，徐雲笈隻怕要噴出一口血來。沈燮在他身上罩了一層能夠將龍氣排除在外的保護，青年這才調勻了呼吸，感慨道：
“這龍氣也太強悍了。”
“自然，這是生龍龍脈七寸之處，是整條龍脈龍氣最盛的地方，龍脈所穿山川水色、城市鄉村的氣運，都勾連於其中，自然龍氣極盡磅礴。”
沈燮說完，語氣一沉道，
“所以，這一道深井才更為可惡。就如同鐵釘楔入龍之七寸，正中要害。”
徐雲笈點點頭，心裏也是湧起了怒意。
龍脈是大陸之骨，是這片土地的氣運生氣所凝聚，與整片土地的生靈——尤其是人類的氣機相連。
破壞龍脈致使龍氣瘋狂外泄，無疑是在傷害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和國運。
自末法時代華夏氣運凋敝、千瘡百孔以來，華夏人民拚命掙紮著，在一窮二白、滿目瘡痍的國土上掙出了一個今天。這些重新煥發生機的龍脈，是第一代人吃著草根樹皮勒緊褲腰帶建設、第二代人忍著微薄的薪水在血汗工廠裏拚命、第三代人仰望星空不斷爭取話語權和創新力才一點點重鑄的。
是這片土地從炮聲隆隆戰火繚繞、東瀛人肆意開發挖礦，走到缺乏規劃、隨意砍伐大煉鋼鐵，走到三代人紮根沙漠種樹讓沙漠逐漸消失、退耕還林退耕還湖連黃河都變清了黃土高原變綠了的今天，一點一點讓曾經衰微的龍氣重生。
而現在，卻有人要利用，要破壞，要掠奪。
這背後之人，還有顯然與此事牽扯甚深的張肅行，簡直毫無廉恥和道德可言，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亦不解恨！
徐雲笈狠狠咬住了後槽牙。
他憤怒，但是越是憤怒，越要冷靜。他必須看出這些布置到底是為了什麽，然後一一破解。
或許他在法力上遠遠不如沈燮——還有那個與沈燮實力相當的幕後黑手，可是他自問在陣法上、在科玄結合上還是敢妄稱一聲當世第一人的。
就算實力不足又如何呢？他不能硬剛不代表不能破壞對方的計劃啊。
作者有話要說：筷子龍可萌！
感謝親愛的小天使Sonic還有不科學，給你們比心心~（づ￣3￣）づ╭?～